第26章 泥巴種和細語
作者:英JK羅琳      更新:2022-05-09 15:28      字數:8516
  在以後的幾天裏,哈利一看見吉德羅·洛哈特從走廊那頭走來,就趕緊躲著走。但更難躲開的是科林·克裏維,他似乎把哈利的課程表背了下來。對科林來說,好像世界上最激動人心的事,就是每天說六七次“你好嗎,哈利”並聽到“你好,科林”的回答,不管哈利回答的語氣有多麽無奈和惱怒。

  海德薇還在為災難性的汽車之旅而生哈利的氣,羅恩的魔杖依然不正常,星期五上午更加出格。它在魔咒課上從羅恩手中飛了出去,打中了矮小的弗立維教授的眉心。那兒立刻就鼓起了一個綠色的大包,撲撲跳動著。由於這種種情況,哈利很高興終於熬到了周末。他、羅恩和赫敏打算星期六早上去看海格。可是哈利一早就被格蘭芬多魁地奇隊隊長奧利弗·伍德搖醒了,他本來還想再睡幾個小時的。

  “什—什麽事?”哈利迷迷糊糊地說。

  “魁地奇訓練!”伍德說,“快起來!”

  哈利眯眼看看窗外,粉紅淡金的天空中籠罩著一層薄薄的輕霧。外麵的鳥叫聲那麽響亮,他奇怪自己剛才怎麽沒被吵醒。

  “奧利弗,”哈利抱怨道,“天剛剛亮啊。”

  “沒錯,”伍德是一個高大結實的六年級學生,此刻他眼睛裏閃著狂熱的光芒,“這是我們新的訓練方案的一部分。快點兒,拿著你的飛天掃帚,跟我走。”伍德急切地說,“別的隊都還沒有開始訓練,我們今年要搶個第一……”

  哈利打著哈欠,微微哆嗦著,從床上爬了起來,開始找他的隊袍。

  “好夥計,”伍德說,“一刻鍾後在球場見。”

  哈利找到了他的大紅隊袍,並且為防寒披上了他的鬥篷。他匆匆給羅恩留了一個條子,便順著旋轉樓梯向公共休息室走去,肩上扛著他那把光輪2000。他剛走到肖像洞口前,忽聽身後傳來一陣啪噠啪噠的腳步聲,科林·克裏維從樓梯上奔下來,脖子上的照相機劇烈地擺動著,手裏攥著什麽東西。

  “哈利!我在樓梯上聽到有人喊你的名字。看我帶來了什麽!照片洗出來了,我想讓你看看——”

  哈利愣愣地看著科林向他揮舞的那張照片。

  一個黑白的、會動的洛哈特正在使勁拽著一隻胳膊,哈利認出那胳膊是自己的。他高興地看到照片上的自己在奮力抵抗,不肯被拖進去。洛哈特終於放棄了,朝著照片的白邊直喘氣。

  “你能給簽個名嗎?”科林急切地問。

  “不行。”哈利斷然地說,掃了一眼看周圍是否還有別人,“對不起,科林,我有急事——魁地奇訓練。”

  他從肖像洞口爬了出去。

  “哇!等等我!我從來沒看過打魁地奇!”

  科林急忙跟著爬了出來。

  “很枯燥的。”哈利忙說,可是科林不聽,興奮得臉上放光。

  “你是一百年來最年輕的學院隊球員,對嗎,哈利?你是吧?”科林在他旁邊小跑著說,“你一定特棒。我從來沒有飛過。難不難?這是你的飛天掃帚嗎?它是不是最好的?”

  哈利不知道怎麽才能擺脫他,就好像身邊跟了個特別愛說話的影子。

  “我不大懂魁地奇,”科林神往地說,“是不是有四個球?其中兩個飛來飛去,要把球員從飛天掃帚上撞下來?”

  “對,”哈利吐了口粗氣,無可奈何地開始解釋魁地奇的複雜規則,“它們叫遊走球。每個隊有兩名隊員用球棒把遊走球擊打開。弗雷德和喬治·韋斯萊就是格蘭芬多的擊球手。”

  “其他的球是幹什麽用的?”科林問,張嘴望著哈利,下樓梯時絆了一下。

  “哦,鬼飛球,就是那個紅色的大球,是進球得分用的。每個隊有三名追球手把鬼飛球傳來傳去,設法使它穿過球場頂頭的球門,就是三根頂上有圓環的長柱子。”

  “那第四個球——”

  “——叫金色飛賊,”哈利說,“它非常小,非常快,很難抓到。可是找球手必須把它抓住,因為不抓住飛賊,魁地奇比賽就不會結束。抓到飛賊能加一百五十分。”

  “你是格蘭芬多的找球手,是嗎?”科林欽佩地問。

  “是。”哈利說,他們離開城堡,走到帶著露水的草地上,“還有一個守門員,負責把守球門。就是這樣。”

  可是在沿草坡走向球場的一路上,科林仍然不停地問這問那,一直到更衣室門口,哈利才把他甩掉。科林在他身後尖聲叫道:“我去找個好座位,哈利!”然後匆匆向看台跑去。

  格蘭芬多隊的其他球員已經在更衣室了。看上去隻有伍德是完全醒了。弗雷德和喬治·韋斯萊坐在那裏,眼圈浮腫,頭發亂蓬蓬的。旁邊的四年級女生艾麗婭·斯平內特好像靠在牆上打起了瞌睡。另兩名追球手,凱蒂·貝爾和安吉利娜·約翰遜坐在對麵,連連打著哈欠。

  “你來了,哈利,怎麽這麽晚?”伍德精神抖擻地說,“好,在上球場之前,我想簡單說幾句,我這一暑假在家設計出了一套新的訓練方案,我想一定有效……”

  伍德舉起一張魁地奇球場的大型示意圖,上麵繪有各種顏色的線條、箭頭和叉叉。他取出魔杖,朝圖板上一點,那些箭頭就像毛毛蟲一樣在圖上蠕動起來。伍德開始講解他的新戰術,弗雷德·韋斯萊的頭垂到了艾麗婭的肩上,打起了呼嚕。

  第一張圖板用了將近二十分鍾才講完,可是它下麵還有第二張、第三張。伍德單調的聲音在那裏講啊講啊,哈利進入了恍惚狀態。

  “就這樣,”伍德終於說,一下子把哈利從幻想中驚醒了,因為他這時正在想城堡裏會吃些什麽早點,“清楚了嗎?有什麽問題?”

  “我有個問題,奧利弗,”剛剛驚醒過來的喬治說,“你為什麽不在昨天我們都醒著的時候跟我們說呢?”

  伍德有些不快。

  “聽著,夥計們,”他沉著臉說,“我們去年就該贏得魁地奇杯的。我們的水平明顯高於其他球隊,不幸的是,由於一些我們無法控製的情況……”

  哈利在椅子上內疚地動了動,去年最後決賽時他躺在醫院裏,昏迷不醒,格蘭芬多少了一個球員,結果遭到了三百年來最大的慘敗。

  伍德用了一些時間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上次失敗的痛楚顯然還在折磨著他。

  “所以今年,我們要加倍地發奮苦練……好,去把我們的新理論付諸實踐吧!”伍德大聲說,抓起他的掃帚,帶頭走出了更衣室;他的隊員們打著哈欠,拖著麻木的雙腿跟在後麵。

  他們在更衣室裏待了那麽久,太陽都已經升得老高了,但體育場的草坪上還飄浮著一些殘霧。哈利走進球場時,發現羅恩和赫敏坐在看台上。

  “還沒練完呀?”羅恩不相信地問。

  “還沒開始練呢,”哈利羨慕地看著羅恩和赫敏從禮堂裏帶出來的麵包和果醬,“伍德給我們講了新戰術。”

  他騎上飛天掃帚,用腳蹬地,嗖地飛了起來。涼爽的晨風拍打著他的麵頰,比起伍德的長篇大論,一下子就讓他清醒多了。回到魁地奇球場的感覺真好。他以最快的速度繞著體育場高飛,與弗雷德和喬治比賽。

  “哪裏來的哢嚓聲?”他們疾速轉彎時,弗雷德喊道。

  哈利朝看台上望去。科林坐在最高一排的座位上,舉著照相機,一張接一張地拍著,在空曠的體育場裏,快門的聲音被奇怪地放大了。

  “朝這邊看,哈利!”科林尖聲喊道。

  “那是誰?”弗雷德問。

  “不知道。”哈利撒了個謊,猛然加速,盡可能地遠離科林。

  “怎麽回事?”伍德飛到他們身邊,皺著眉頭問,“那個新生為什麽拍照?我不喜歡。他可能是斯萊特林的奸細,想刺探我們的新訓練方案。”

  “他是格蘭芬多的。”哈利忙說。

  “斯萊特林不需要奸細,奧利弗。”喬治說。

  “你怎麽知道?”伍德暴躁地問。

  “因為他們自己來了。”喬治指著下麵說。

  幾個穿著綠袍子的人走進球場,手裏都拿著飛天掃帚。

  “我簡直不能相信!”伍德憤慨地壓著聲音說,“我包了今天的球場!我們倒要看看!”

  伍德衝向地麵,因為怒氣衝衝,落地時比他預想的重了一些。他有些搖晃地跨下掃帚。哈利、弗雷德和喬治跟著落了下來。

  “弗林特!”伍德衝斯萊特林隊的隊長吼道,“這是我們的訓練時間!我們專門起了個大早!請你們出去!”

  馬庫斯·弗林特比伍德還要魁梧。他帶著巨怪般的狡猾神情答道:“這裏地方很大,伍德。”

  艾麗婭、安吉利娜和凱蒂也尋聲過來了。斯萊特林隊中沒有女生,他們肩並肩站成一排,帶著一模一樣的神氣斜眼瞟著格蘭芬多隊的隊員。

  “可是我包了球場!”伍德厲聲說,“我包下了!”

  “噢,”弗林特說,“可我有斯內普教授特簽的條子。本人,西·斯內普教授,允許斯萊特林隊今日到魁地奇球場訓練,培訓他們新的找球手。”

  “你們新添了一名找球手?”伍德的注意力被轉移了,“在哪兒?”

  從六個高大的隊員身後閃出了一個身量較小的男生,蒼白的尖臉上掛著一副得意的笑容。正是德拉科·馬爾福。

  “你不是盧修斯·馬爾福的兒子嗎?”弗雷德厭惡地問。

  “你居然提到德拉科的父親,有意思,”斯萊特林隊的全體隊員笑得更得意了,“那就請你看看他慷慨送給斯萊特林隊的禮物吧。”

  七個人一齊把飛天掃帚往前一舉,七把嶄新的、光滑鋥亮的飛天掃帚,七行漂亮的金字“光輪2001”,在早晨的陽光下晃著格蘭芬多隊員的眼睛。

  “最新型號,上個月剛出來的,”弗林特不在意地說,輕輕撣去他那把掃帚頂上的一點灰塵,“我相信它比原先的光輪2000係列快得多。至於老式的橫掃係列,”他不懷好意地朝弗雷德和喬治笑了一下,他們倆手裏各攥著一把橫掃五星,“用它們掃地板吧。”

  格蘭芬多隊的隊員一時都說不出話來。馬爾福笑得那麽開心,冷漠的眼睛都變成了一條縫。

  “哦,看哪,”弗林特說,“有人闖進了球場。”

  羅恩和赫敏從草坪上走過來看看出了什麽事。

  “怎麽啦?”羅恩問哈利,“你們怎麽不打球啦?他在這兒幹什麽?”

  羅恩吃驚地看著正在穿斯萊特林魁地奇球隊隊袍的馬爾福。

  “我是斯萊特林隊的新找球手,韋斯萊,”馬爾福洋洋自得地說,“剛才大家在欣賞我爸爸給我們隊買的飛天掃帚。”

  羅恩目瞪口呆地望著麵前那七把高級的掃帚。

  “很不錯,是不是?”馬爾福和顏悅色地說,“不過,也許格蘭芬多隊也能搞到一些金子買幾把新掃帚呢。你們可以兌獎出售那些橫掃五星,我想博物館會出價要它們的。”

  斯萊特林的隊員們粗聲大笑。

  “至少格蘭芬多隊中沒有一個隊員需要花錢買才能入隊,”赫敏尖刻地說,“他們完全是憑能力進來的。”

  馬爾福得意的臉色暗了一下。

  “沒人問你,你這個臭烘烘的小泥巴種。”他狠狠地說。

  哈利馬上知道馬爾福說了句很難聽的話,因為它立即引起了爆炸性的反應。弗林特不得不衝到德拉科前麵,防止弗雷德和喬治撲到他身上。艾麗婭尖叫道:“你怎麽敢!”羅恩伸手從袍子裏拔出魔杖,高喊著:“你要為它付出代價,馬爾福!”他狂怒地從弗林特的臂膀下指著馬爾福的臉。

  巨大的爆炸聲響徹了整個體育場,一道綠光從魔杖後部射出來,擊中了羅恩的腹部,撞得他趔趄兩步倒在了草地上。

  “羅恩!羅恩!你沒事吧?”赫敏尖叫道。

  羅恩張嘴想回答,卻沒有吐出話來,而是打了個大嗝,幾條鼻涕蟲從他嘴裏落到了大腿上。

  斯萊特林隊的隊員們都笑癱了。弗林特笑得直不起腰,用新掃帚支撐著。馬爾福四肢著地,兩個拳頭捶著地麵。格蘭芬多隊的隊員圍在羅恩身邊,他不斷地吐出亮晶晶的大鼻涕蟲,似乎沒有人願意碰他。

  “我們最好帶他到海格那兒去,那兒最近。”哈利對赫敏說,她勇敢地點了點頭。他們倆拽著羅恩的胳膊把他拉了起來。

  “怎麽了,哈利?怎麽了?他病了嗎?但你能治好他的,是不是?”科林跑了過來,連蹦帶跳地跟著他們走出球場。羅恩身體劇烈地起伏了一下,更多的鼻涕蟲落到了他胸前。

  “哦——”科林大感興趣地舉起照相機,“你能把他扶住不動嗎,哈利?”

  “走開,科林!”哈利生氣地說。他和赫敏扶著羅恩走出體育場,朝禁林邊上走去。

  “快到了,羅恩,”赫敏說,獵場看守的小屋出現在眼前,“你一會兒就會沒事了……就快到了……”

  他們走到離海格的小屋隻有二十來步時,房門忽然開了,但踱出來的不是海格,而是吉德羅·洛哈特,他今天穿了一身最淡的淡紫色長袍。

  “快躲起來。”哈利小聲說,拉著羅恩藏到最近的一叢灌木後。赫敏也跟著藏了起來,但有點不情願。

  “如果你會了的話,做起來是很簡單的!”洛哈特在高聲對海格說話,“如果需要什麽幫助,盡管來找我,你知道我在哪兒!我會給你一本我寫的書——我很驚訝你竟然還沒有一本。我今晚就簽上名字送過來。好,再見!”他大步朝城堡走去。

  哈利一直等到洛哈特走得看不見了,才把羅恩從灌木叢後拉出來,走到海格的門前,急迫地敲門。

  海格馬上出來了,一臉怒氣,可是一看清門外是他們,立刻眉開眼笑了。

  “一直在念叨你們什麽時候會來看我——進來,進來——我剛才還以為是洛哈特教授又回來了呢。”

  哈利和赫敏攙著羅恩跨過門檻,走進小屋,一個牆角擺著一張特大的床,另一個牆角裏爐火在歡快地劈啪作響。哈利扶羅恩坐到椅子上,急切地對海格講了羅恩吐鼻涕蟲的情況,海格似乎並不怎麽擔心。

  “吐出來比咽下去好,”他愉快地說,找了隻大銅盆擱在羅恩麵前,“全吐出來,羅恩。”

  “我想除了等它自己停止之外沒有別的辦法,”看著羅恩俯在銅盆上邊,赫敏憂慮地說,“即使在最好的條件下,那也是一個很難施的魔咒,你用一根破魔杖……”

  海格忙著給他們煮茶。他的大獵狗牙牙把口水滴到了哈利身上。

  “洛哈特來你這兒幹嗎,海格?”哈利撓著牙牙的耳朵問。

  “教我怎麽防止水妖鑽進水井,”海格憤憤地說,從擦得很幹淨的桌子上拿走一隻拔了一半毛的公雞,擺上茶壺,“好像我不知道似的。還吹噓他怎麽驅除女鬼。其中要有一句是真的,我就把茶壺給吃了。”

  批評霍格沃茨的教師,這完全不像海格的為人,哈利吃驚地看著他。赫敏則用比平常稍高的聲調說:“我想你有點不公正,鄧布利多教授顯然認為他是最合適的人選——”

  “是唯一的人選,”海格給他們端上一盤糖漿太妃糖,羅恩對著臉盆吭吭地咳著,“我是說唯一的一個。現在找一個黑魔法防禦術課教師很困難,人們都不大想幹,覺得這工作不吉利。沒有一個幹得長的。告訴我,”海格扭頭看著羅恩說,“他想給誰施咒來著?”

  “馬爾福罵了赫敏一句,一定是很惡毒的話,因為大家都氣壞了。”

  “非常惡毒,”羅恩嘶啞地說,在桌子邊上露出頭來,臉色蒼白,汗涔涔的,“馬爾福叫她‘泥巴種’,海格——”

  羅恩忙又俯下身,新的一批鼻涕蟲衝了出來。海格顯得很憤慨。

  “是真的嗎?”他看著赫敏吼道。

  “是的,”她說,“可我不知道那是什麽意思。當然,我聽得出它非常粗魯……”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侮辱人的話,”羅恩又露出頭來,氣喘籲籲地說,“泥巴種是對麻瓜出身的人——也就是父母都不會魔法的人的誣蔑性稱呼。有些巫師,像馬爾福一家,總覺得他們比其他人優越,因為他們是所謂的純血統。”他打了個小嗝,一條鼻涕蟲掉到他的手心裏。他把它丟進臉盆,繼續說道:“其實,我們其他人都知道這根本就沒有關係。你看納威·隆巴頓——他是純血統,可他連坩堝都放不正確。”

  “我們赫敏不會使的魔咒,他們還沒發明出來呢!”海格自豪地說,赫敏羞得臉上紅豔豔的。

  “這是個很難聽的稱呼,”羅恩用顫抖的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說道,“意思是肮髒的、劣等的血統。全是瘋話。現在大部分巫師都是混血的。要是不和麻瓜通婚,我們早就絕種了。”

  他幹嘔了一下,忙又俯下身去。

  “嗯,我不怪你想給他施咒,羅恩,”海格在鼻涕蟲落到盆裏的啪噠聲中大聲說,“不過你的魔杖出了故障也許倒是好事。要是你真給那小子施了咒,盧修斯·馬爾福就會氣勢洶洶地找到學校來了。至少你沒惹麻煩。”

  哈利本想指出,再大的麻煩也不會比嘴裏吐出鼻涕蟲糟糕多少,可是他張不開嘴,海格的糖漿太妃糖把他的上下牙粘在一起了。

  “哈利,”海格好像突然想到什麽似的說,“我要跟你算算賬。聽說你發簽名照片了,我怎麽沒拿到啊?”

  哈利怒不可遏,使勁張開被粘住的嘴。

  “我沒發簽名照片,”他激烈地抗議道,“要是洛哈特還在散布這種謠言—”

  可是他看到海格笑了。

  “我是開玩笑,”他親切地拍了拍哈利的後背,拍得哈利的臉磕到了桌麵上,“我知道你沒有。我告訴洛哈特你不需要那樣做。你不用花心思就已經比他有名了。”

  “我敢說他聽了不大高興。”哈利坐直身體,揉著下巴說。

  “我想是不大高興,”海格眼裏閃著光,“然後我又對他說我從來沒讀過他的書,他就決定告辭了。來點兒糖漿太妃糖嗎,羅恩?”看到羅恩又抬起頭來,他問了一句。

  “不,謝謝,”羅恩虛弱地說,“最好不要冒險。”

  “來看看我種的東西吧。”哈利和赫敏喝完茶之後,海格說。

  小屋後麵的菜地裏,結了十二個大南瓜。哈利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南瓜,每個足有半人高。

  “長得還不錯吧?”海格喜滋滋地說,“萬聖節宴會上用的——到那時就足夠大了。”

  “你給它們施了什麽肥?”哈利問。

  海格左右看看有沒有人。

  “嘿嘿,我給了它們一點兒——怎麽說呢——一點兒幫助。”

  哈利發現海格那把粉紅色的傘靠在小屋後牆上。哈利原先就有理由相信,這把雨傘絕不像看起來的那麽普通。實際上,他非常疑心海格上學時用的舊魔杖就藏在傘裏。海格是不能使用魔法的。他上三年級時被霍格沃茨開除了,但哈利一直沒搞清為什麽。一提到這件事情,海格就會大聲清一清嗓子,神秘地裝聾作啞,直到話題轉移。

  “是膨脹咒吧?”赫敏有幾分不以為然,可又覺得非常有趣,“哦,你幹得很成功。”

  “你的小妹妹也是這麽說的。”海格朝羅恩點著頭說,“昨天剛見到她。”海格瞟了哈利一眼,胡子抖動著。“她說隨便走走看看,我想她大概是希望在我屋裏碰到什麽人吧。”他朝哈利眨了眨眼。“要我說,她是不會拒絕一張簽名——”

  “哎呀,別胡說。”哈利急道。羅恩撲哧一聲笑起來,鼻涕蟲噴到了地上。

  “當心!”海格吼了一聲,把羅恩從他的寶貝南瓜旁邊拉開了。

  快到吃午飯的時間了,哈利從清早到現在隻吃了一點糖漿太妃糖,所以一心想回學校吃飯。三人向海格道別,一起走回城堡,羅恩偶爾打一個嗝,但隻吐出兩條很小的鼻涕蟲。

  他們剛踏進陰涼的門廳,就聽一個聲音響起。“你們回來了,波特、韋斯萊,”麥格教授板著臉向他們走來,“你們倆晚上留下來關禁閉。”

  “我們要做什麽,教授?”羅恩一邊問,一邊緊張地忍住一個嗝。

  “你去幫費爾奇先生擦獎品陳列室裏的銀器,”麥格教授說,“不許用魔法,韋斯萊——全用手擦。”

  羅恩倒吸了一口氣。管理員阿格斯·費爾奇是所有學生都憎恨的人。

  “波特,你去幫洛哈特教授給他的崇拜者回信。”麥格教授說。

  “啊,不要,我也去擦獎品行嗎?”哈利絕望地乞求。

  “當然不行,”麥格教授揚起眉毛,“洛哈特教授點名要你。你們倆記住,晚上八點整。”

  哈利和羅恩垂頭喪氣地走進禮堂,赫敏跟在後麵,臉上的表情仿佛是說:“你們的確違反了校規嘛。”飯桌上,連肉餡土豆泥餅都提不起哈利的胃口。他和羅恩都覺得自己比對方更倒黴。

  “費爾奇可要了我的命了,”羅恩哭喪著臉說,“不用魔法!那間屋裏起碼有一百個獎杯呢。我又不像麻瓜們那樣擅長擦洗。”

  “我隨時願意跟你換,”哈利沒精打采地說,“擦擦洗洗的這類活兒,我在德思禮家沒少練過。可是給洛哈特的崇拜者回信……那準像一場噩夢……”

  星期六下午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一晃就到了八點差五分,哈利滿不情願地拖動雙腳,沿三樓走廊向洛哈特的辦公室走去。他咬咬牙,敲響了房門。

  門立刻開了,洛哈特滿麵笑容地看著他。

  “啊,小壞蛋來了!進來,哈利,進來吧。”

  牆上掛著數不清的洛哈特的像框,被許多支蠟燭照得十分明亮。有幾張上甚至還有他的簽名。桌上也放著一大疊照片。

  “你可以寫信封!”洛哈特對哈利說,仿佛這是好大的優惠似的,“第一封給格拉迪絲·古吉翁女士,上帝保佑她——我的一個熱烈的崇拜者。”

  時間過得像蝸牛爬。哈利聽憑洛哈特在那裏滔滔不絕,隻偶爾答一聲“唔”、“啊”、“是”。有時有那麽一兩句刮到了哈利的耳朵裏,什麽“名氣是個反複無常的朋友,哈利”,或“記住,名人就得有名人的架子”。

  蠟燭燒得越來越短,火光在許多張注視著他們的、會動的洛哈特的麵孔上跳動。哈利用酸痛的手寫著維羅妮卡·斯美斯麗的地址,感覺這是第一千個信封了。時間快到了吧,哈利痛苦地想,求求你快到吧……

  突然他聽到了一種聲音——一種與殘燭發出的劈啪聲或洛哈特的絮叨完全不同的聲音。

  是一個說話聲,一個令人毛骨悚然、呼吸停止、冰冷惡毒的說話聲。

  “來……過來……讓我撕你……撕裂你……殺死你……”

  哈利猛地一跳,維羅妮卡·斯美斯麗地址的街道名上出現了一大團丁香色的墨漬。

  “什麽?”他大聲說。

  “我知道!”洛哈特說,“六個月連續排在暢銷書榜首!空前的記錄!”

  “不是,”哈利發狂地說,“那個聲音!”

  “對不起,”洛哈特迷惑地問道,“什麽聲音?”

  “那個——那個聲音說——你沒聽見嗎?”

  洛哈特十分驚愕地看著哈利。

  “你在說什麽,哈利?你可能有點犯困了吧?上帝啊——看看都幾點了!我們在這兒待了將近四個小時!我真不敢相信——時間過得真快,是不是?”

  哈利沒有回答。他豎起耳朵聽那個聲音,可是再也沒有了,隻聽見洛哈特還在對他嘮叨,說他別指望每次被罰關禁閉都有這麽好的運氣。哈利帶著一肚子疑惑離開了。

  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裏幾乎沒有人了。哈利直接上樓回到宿舍,羅恩還沒有回來。哈利穿上睡衣,躺到床上等著。一小時後,羅恩揉著右胳膊進來了,給黑暗的房間裏帶來一股去汙光亮劑的氣味。

  “我的肌肉都僵了。”他呻吟著倒在床上,“他讓我把那個魁地奇獎杯擦了十四遍才滿意。後來我在擦一塊‘對學校特殊貢獻獎’的獎牌時,又吐了一回鼻涕蟲,花了一個世紀才擦掉那些黏液……洛哈特那兒怎麽樣?”

  哈利壓低嗓門,免得吵醒納威、迪安和西莫,把他聽到的聲音告訴了羅恩。

  “洛哈特說他沒聽見?”羅恩問。月光下,哈利看到羅恩皺著眉頭。“你覺得他是撒謊嗎?可我想不通——就是隱形人也需要開門啊。”

  “是啊,”哈利躺了下去,盯著四柱床的頂篷,“我也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