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錢。”周鬱之冷淡道。

  一個陣修，來錢的法子多得是。就算他隻下山除妖，也該攢出些積蓄了。

  莫非周鬱之看出她不打算還，所以告訴她沒錢？

  “那……鬱之哥哥會建傳送陣嗎？”小枝乖巧地問道。

  周鬱之淡然道：“你自己去找陣宗問。”

  小枝本想著，弄不到錢，至少先把建傳送陣這筆巨款解決了，現在看來是沒法。

  蘇青青上前摸了摸小枝的頭：“小枝莫怪他，傳送陣是被神山嚴格控製的，隻有指定的幾個陣宗可以修建。”

  經過藥王大會一事，她待小枝比往常還更溫柔些。

  “我給你找陣宗的友人問問吧。”楚臣道。

  他雖然錢沒有了，但人脈還在，小枝幫他逃出家門，他當然是能幫一點是一點。

  小枝卻在想另一件事。

  原來傳送陣是被神山和幾個大陣宗壟斷的，難怪杜忘川那邊開價高得驚人。這麽看，神山壟斷傳送陣，肯定對傳送陣做過手腳，沒準能監視來往之人的蹤跡。

  不然上次隱聖姐弟怎麽會被抓？

  那就更不能出高價找陣宗修建了，必須私建。

  “別想了，私建傳送陣是不可能的。”楚臣看出她的想法，“既然是傳送陣，就肯定要與別的傳送陣相連。你私建的傳送陣，沒法與幾個陣宗建的相連。就算想辦法連上了，也很快會被神山發現。”

  看來神山對傳送陣的管理真的很嚴格……

  “如果我不止建一個傳送陣呢？”小枝機智地問，“不跟神山的傳送陣相連，跟我自己建的相連，如何？”

  楚臣冷靜地反問：“你有錢嗎？”

  “……”

  所有問題都回到原點。

  “我先走了。”

  周鬱之不管他們熱火朝天的討論，一天訓練結束，就收拾行囊離開。

  他是個生活極為規律的人，整日跟條圓規腿似的轉著，不肯踏出圈外一步。

  小枝仔細回憶，才發現她對周鬱之了解不多，隻知道他是個陣修。至於師從何處，為何會上蜀山，這些一概不知。

  她趕緊跟上周鬱之，還是想找他聊聊。

  奇怪的是，周鬱之沒有回住所，而是去了塵囂道。小枝就站在塵囂道傳送陣門口等著。

  夜半，周鬱之一回來就看見小枝，那張木然的臉上閃出幾分慌色。

  “嘿嘿嘿……”小枝笑著逼近他，“做壞事去了？”

  周鬱之繞開她，沒有理會，徑直回了沙瀑道。

  小枝嗅到了他身上的脂粉味。嘖嘖嘖，看著一本正經，居然偷偷下山幽會。

  小枝也不急，一連幾天都在塵囂道蹲守。

  某一天，塵囂道附近格外熙攘，周鬱之往陣中一鑽就消失了。這次小枝想跟上去，卻見所有陣門突然一閉，塵囂道弟子都離開陣前，躬身施禮。

  “什麽情況……”小枝疑問剛起，便見正中央的傳送陣中，走出來一個人。

  那人前有不周弟子拱衛，後有白衣仕女奉劍，站在人群之中，卻如一道神光般晃眼。

  他風姿雋永，雙瞳金褐異色，平添幾分神魔似的遙不可及之感。一襲長袍廣袖，高冠嵌玉，薄紗蟬翼，玉帶金鉤，腰間係有一劍。

  那劍為玉具禮器，不能拔也不能用，通體清透空明，有幾分超然出塵的意思。

  小枝看了三眼，才發現這是拂月公子。

  謝迢在蜀山果然克扣了他的吃穿用度……

  拂月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拂袖走過去，也沒有打招呼。

  待多走了幾步，才道：“你倒好，為師去不周這麽些時日，你一次也沒來見禮。”

  他等了一小會兒，沒聽見小枝回應，忍不住回頭一看，她扒著傳送陣想走進去。

  “……”

  “回來。”拂月輕斥道，“還有沒有禮數？”

  傳送陣早關了，小枝隻能回到他跟前：“師尊，多日不見……”

  話音未落，拂月便已揮袖離開，不再多言。他似乎不是很高興，但臉上又看不出。

  “跟我過來。”

  小枝沉默著跟在他後麵。

  到雪飲道竹樓，幾位帝座也聚齊了，紛紛施禮相迎。

  對於小枝，誰也沒有多看。隻宋機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似乎有些在意。

  “宗擎呢？”拂月斂衣坐下，這裏的一切都沒有變過，看來小枝也從不曾回來。

  “正值南海獵龍，宗擎真人許是耽擱了。”殃國翁回道，又遞上一枚玉簡，“這裏是封禪一事的最新進展，還請公子過目。”

  拂月公子接過玉簡，一眼掃盡，又不輕不重地放下，道：“與我約見可以耽擱……隻不要在媧皇跟前耽擱就好。”

  殃國翁欲言又止，斜眼看符荼，符荼衝他微微搖頭。那邊天陰君和新上來的帝座，更是從頭到尾都在沉默。

  不難看出，拂月公子心情很差。

  他性子溫和優柔，就算斥責也中肯坦誠，鮮少用這種冷嘲熱諷的語氣說話。

  宋機看向他身後的小枝，她正低著頭捏衣角玩，和平常一樣寡言少語。

  拂月公子歎了口氣，又拿起那枚玉簡，似不經意地說：“去倒杯茶吧。”

  宋機上前為他倒了。

  殃國翁使勁衝他眨眼睛。

  人家明顯是讓小枝去倒啊！你倒了算什麽事？

  拂月公子抬眼看了看宋機，沒有碰杯子，又繼續低頭看玉簡：“挺好的，難怪你能得謝迢器重。”

  這下，殃國翁眼睛都不敢眨了。

  竹樓裏氣氛十分壓抑。

  宋機皺著眉，隱隱感覺到威壓。

  小枝的視線與宋機淩空交錯，隻一個瞬間，隱約意識到他知道什麽事情。

  她抿了抿嘴，上前為拂月公子倒一杯茶：“師尊，近日多有勞累吧？”

  拂月公子笑著接過：“是啊，不周上下都忙著封禪呢，屆時你要隨我去觀禮嗎？”

  “昭華不能跟您去嗎？”小枝想推辭。

  “她隨奉明帝去。至於桓陵，還是略有些稚嫩。”

  “知道啦，我陪您去吧。”小枝很快答應，反正她也想去見不周美人。而且封禪那麽大的事情，拂月總不敢折騰出幺蛾子。

  又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小枝突發奇想。

  “師尊，你腰墜真好看。”這得值多少錢啊？

  “要我送你麽？”

  拂月將那嵌玉金鉤取下來，上麵紋路精巧華貴，圖飾間藏有的“昆侖”二字古篆。

  帝座中幾人麵色微變。

  “不……不用了……”小枝擅察言觀色，連忙拒絕，這估計是什麽身份標誌，賣不出去的。

  “無妨，身外之物而已。”拂月公子已經摘下了金鉤，伸手攬過小枝，為她係在腰上，“你喜歡就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