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枝退不開被紅光籠罩的範圍，心知隻能接招。

  但她並不畏懼。

  “離式，出憲！”

  劍光如雨，紛紛揚揚，密布在她麵前。

  紅色光芒集為一束，橫掃過來，落在旁邊圍觀的人身上，就像普通的光線一般。但是一旦與劍光相撞，便發出陣陣爆裂聲。

  強光與氣浪將小枝推開。

  她按住劍柄，插進地上，拉出一道巨大的裂口。

  飛出的劍光與紅光交錯，分據兩側空中。

  小枝撐劍大喝：“合式，出憲！”

  覆水收回，又一次與光芒相撞。凜冽的寒霜之色漸漸化作漆黑，這片暗侵蝕紅光，在鐵皮巨人身上留下星星點點的冰痕。

  它的腳很穩，身子一動不動。

  待劍光散盡，鐵皮人緩緩弓步向前，手中長鞭再度揮出。這次鞭影更加輕盈空靈，無形無跡，眨眼就落在了小枝麵前。

  小枝也微微弓背，枝條從掌中抽出迎著長鞭揮去！

  鐵皮人眼中紅光閃爍，鞭影威勢極大，觀戰的路人紛紛逃跑。

  鐵鞭與樹枝交接。

  毫無意外地，枝條先開始崩潰。

  它緊擰的姿態逐漸綻開，就像盛放的花，中間的蕊是湛藍色的。

  是湛藍色的劍光！

  “離式，行璽！”小枝低喝。

  被緊纏的枝條放開，被枯木訣遮掩的氣息飄散，不化冰的寒意如霧般無孔不入。行璽一式無可阻擋，瞬息間就向鐵皮巨人的眉心貫射而去。

  “轟！”

  未傳來意料之中的金屬碰撞聲。相反，滾滾煙塵與劍光中，傳出的是重物落地之聲。

  小枝心下微跳，手中劍訣幹脆利落：“合式，行璽！”

  這一劍收回，直接掠過她肩頭，被一道鞭子打落。

  緊接著，火辣辣的痛感從小枝肩上傳來。

  她回過頭，看見白蔻一身紅衣，正站在她背後，鞭子尖端沾著她的血。

  “好了。”白蔻將血收好，“幸苦姑娘了。”

  小枝又回過頭，街上煙塵散盡，隻有坑坑窪窪的打鬥痕跡，沒有大鐵皮人的蹤影。

  白蔻身上有不化冰的霜痕，也有行璽的劍傷，但是比想象中完好很多。

  “你是人嗎？”小枝戳了戳白蔻的手臂，軟軟的，還有溫度。

  “不是。”白蔻說。

  她將血交給徐恪，徐恪在床上說道：“白蔻是七哀穀的傀儡，本體就是那副樣子。她已經開了靈智，算是我的師妹兼護衛吧。”

  小枝趕緊跟陸長光說：“陸叔叔我不要探寶弩了，我要這個！這個超厲害！”

  陸長光：“……”

  陸長光：“七哀穀煉製手法特殊，學不來的。”

  小枝失望地歎氣。

  徐恪拿了血之後，就在密室進行研究。

  小枝始終放心不下徐福之事，就準備潛入密室，偷窺一下。

  密室在醫館書房內，得往下走百米左右。中間沒有燈火照明，但也沒有機關，僅在最後一重門前，有白蔻守衛。

  小枝用枯木訣斂息，快步向下走。

  到最後一重門前，她試圖放出黑馬，將白蔻引開。

  這時候，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小枝以為是陸長光，便隨口道：“怎麽了？”

  “你在做什麽？”低沉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

  小枝直接跳出去三米遠，差點把劍飛到門上。

  “許由！？”她無聲地喊出這個名字。

  昏暗無光的密道中，那名男子衣衫襤褸，長發及腰，麵無表情，如同一抹幽魂。

  小枝一直覺得他很恐怖，不是移山填海的那種恐怖，而是半夜披著頭發從書裏爬出來的那種恐怖。

  她又回頭看了一眼白蔻。

  傀儡安靜地站在門前，暫時還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

  小枝也不想跟許由多說什麽，隻想趕緊在被發現之前退出去。

  許由抬眼看了看密室，問道：“你想偷偷進去？”

  “你怎麽陰魂不散！！”小枝繞開他往外走。她語氣不太客氣，這讓許由眉頭微皺。

  許由道：“讓我看一眼你的圖騰。”

  小枝人影都跑沒了。

  許由從袖中丟出多寶鼬，它口含一粒寶珠，視門如無物，直接鑽進了密室裏麵。

  許由這才轉身，回醫館找到小枝。

  在小枝跑掉之前，他遞上了一枚寶珠。

  珠子上倒映出了密室中的場景，裏麵光芒黯淡，徐恪半坐在輪椅上，麵前有很多張玉台。每個台子上都放著嬰兒，心口被剖開，心髒不知所蹤。

  從小枝這裏取來的血，被盛放在玉瓶之中。

  徐恪手指微動，血液凝結成一粒珠子，然後又化作像心髒似的東西。

  它們緩緩飛向台子上的無心嬰兒。

  畫麵突然一黑。

  許由伸手把珠子蓋住了：“讓我看一眼你的圖騰。”

  小枝轉過身，將頭發撥到前麵，衣領後拉一點，神念隻要往裏探一點，就能看見模模糊糊的樹形刺青。

  她迅速回頭：“看好了？”

  “你是獻給誰的祭器？”許由又問。

  “不周神劍。”

  許由放開手，低聲重複：“不周？”

  寶珠上，視角似乎往上拉了一點。小枝發現那些“嬰兒”都不是真正的“嬰兒”，他們有鋼筋鐵骨，和白蔻一樣是傀儡。

  徐恪將她的血煉成心髒，放進傀儡身體裏，但是它不能正常地迸血出來。

  “不行……”徐恪歎息，“看來還是得找到徐福前輩手稿，才能知道最後一步該怎麽做。”

  他思索一陣，收好剩下的血液，輕喚：“白蔻，你進來。”

  小枝看得十分投入，許由見她又不理自己了，便再度擋住寶珠，道：“你是不周的祭器？”

  “是啊。”小枝隻想拔劍把他手砍了，“還有三年，蜀山侍劍人會殺我祭不周。”

  “不要騙我。”

  “騙你有錢拿嗎？”

  許由能辨是非，自然看得出她不是說謊，但……

  許由覺得無法理解：“你確定是殺你祭劍？”

  “反正侍劍人是這麽跟我說的。”小枝把他的手撥開，寶珠上，密室已經空無一人，她惱火道，“這珠子能留影嗎？”

  “能。”許由道，“你再回答我幾個問題，我把它送給你。”

  “好。”小枝正襟危坐。

  “侍劍人準備血祭不周？”

  “對。”

  “為什麽用你？”

  “因為妖聖之血。”

  “就算是妖聖也不對吧。”許由眉頭緊皺，“不周是不沾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