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擂台後。

  “城中散修實力平平，還是讓我去打擂吧。”杜忘川勸道，“如果實在拍不起，再考慮別的……”

  小枝傳聲道：“擂台後麵，有人一直盯著我們。”

  杜忘川警覺起來，沒有回頭張望。

  小枝道：“還是別在擂台逗留比較好。”

  杜忘川點頭：“好，我們去賣陸長老。”

  競拍之處，在一座鑄器閣內。此閣從外麵看，有點像個砸進地下的大板斧，斧頭柄的頂端就是經常舉行拍賣會的會場。門前無人歡迎，來往散修都是自己拉門進去。

  “二位且慢！”

  兩人進會場之前，被人出聲叫住。

  回頭見一金衫弟子走來，正是之前在擂台給人收屍的。

  “我們教頭想請您二位一敘，不知可否？”金衫弟子笑臉滿麵，抬手就朝著小枝伸了過去。

  杜忘川麵色微沉，拔劍一劃，地上出現一道清晰的弧形痕跡。黃沙盡數散開，煙塵被蕭殺劍意按下。

  “退開。”他斥道。

  小枝按住他的劍柄，輕聲對那弟子道：“若想一敘，不如讓你們教頭來競拍會場見我。”

  言畢，就帶著杜忘川進了鑄器閣。

  金衫弟子麵色微僵，他們教頭乃是天水城護城軍之師，在城中地位頗高，怎有親自前往見客之理？

  可是那名男子劍意奇詭，不是他能夠對付的……

  這名弟子想來想去，還是返回擂台，向教頭如實以告。

  “那就去見她一麵！”

  教頭站起身，拍了拍手，四名護城軍給他抬來一把純金巨斧，斧身煞氣凶惡，黑霧繚繞。

  “可是……”金衫弟子非常不服，“那人如此傲慢，不該給她個下馬威瞧瞧嗎？”

  教頭笑了起來，臉上疤痕愈發矚目：“你們可知那人是誰？”

  弟子紛紛搖頭。

  教頭道：“我也不知。”

  ……

  教頭又道：“不過，我認得與她同行的男人，他就是從妙仙洲叛逃的爐鼎，杜忘川。”

  護城軍們恍然大悟：“原來教頭是打他的主意！”

  “好的教頭，我們馬上把他搶來！”

  “走走走！”

  教頭臉一黑，把斧子往地上一頓，整個擂台都震動不止。

  “別胡說八道！”教頭怒斥，“這杜忘川殺了補花劍宗宗主，實力之強，恐怕與我不相伯仲。而且此人心氣高傲，不願委身人下，這才弑主叛門。你們看他對同行之人百依百順，怎麽不想想那人是何身份？”

  “我知道！”有個護城軍舉起手。

  教頭一喜：“你說說看！”

  “是妙仙洲鷓鴣夫人！”

  教頭笑容一僵，扛起斧頭，擺手道：“走吧，我們去會她一會。”

  一眾護城軍撓了撓頭，快步跟上。

  到了鑄器閣，教頭單獨入內，護城軍都在外麵守著。

  過往散修議論紛紛，心說今日總教頭怎麽不在擂台看著，反而來了鑄器閣？

  閣中弟子也心下惴惴，總教頭難道是來查賬的？那可不得了，得趕緊通知閣主才行。

  教頭往會場中一看，立即發現了杜忘川。他在眾人之中如鶴立雞群，一身清蕭寒意，目光流轉又似深情。

  他身側之人則沒那麽起眼。

  她看著是少女體態，纖瘦清減，眼角微垂，眼裏總透著些厭世的鬱氣。

  教頭一來，競拍者紛紛站起。他讓管事之人備好暗房，然後邀請小枝二人入內。

  坐定後，他笑容爽朗，刀疤猙獰，向兩人問好：“我是這座城的護城軍教頭，二位叫我林鼎新就行。不知二位遠道而來，是想做些什麽？”

  “林教頭從擂台開始就一直盯著我們，是有何事？”

  林鼎新笑道：“自然是好奇二位來這兒的目的。你們先到擂台，又來這競拍會場，應該是想參加無源試煉吧？”

  杜忘川看了小枝一眼：“正有此意。”

  “正好，我護城軍中有兩個名額剩餘，若二位不嫌棄，可以與我們同往。”林鼎新說話十分直爽，“二位實力都不錯，又不是天水城的人，所以此次爭奪無源之水，我希望能得到你們二人助力！”

  天水城泉眼枯竭後，此地修道者隻能以天水之墟中的無源水晉階。無源水數量極少，每年可以通過無源試煉獲得。

  杜忘川二人對無源水肯定沒有想法，不如跟他們搭伴，免得被鑄器閣的人拔了頭籌。

  上回無源試煉，鑄器閣就是用閣中法寶，換了強力外援相助，這才壓護城軍一頭。

  “沒問題。”小枝隨口應下，她隻要有個人帶路，混進天水之墟一看便好。

  林鼎新取出一張符紙，杜忘川傳聲道：“他是要跟我們定契約。”

  小枝點頭默許。

  契約剛訂好，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很快就見一名黑衣女子怒氣衝衝地跑了進來。她身材高挑，氣勢洶洶，腰間係著令箭，正是鑄器閣閣主。

  “林教頭！”黑衣女子壓著怒火道，“你請外援就算了，竟然還請到我地盤上來，是不是有點欺人過甚！”

  林鼎新一把收了契約，麵不改色道：“什麽請外援？我是見城中來了生麵孔，例行檢查一下。”

  黑衣女子壓著怒火，觀察了一下兩個護城軍外援。她看見杜忘川，目光微亮，脫口而出：“你是妙仙洲的鶴？”

  林鼎新怕她看出更多，連忙擋在小枝二人麵前：“好了好了，請二位來護城軍中小坐，我們馬上出發。”

  小枝默默跟著離開，背後那黑衣女子的目光一直黏在杜忘川身上，好像在給他估價。

  “沒事，這些目光我已經習慣了。”小枝還什麽都沒說，反倒是杜忘川先安慰她，“請鶴主不要放在心上。”

  小枝牽著他的手：“不要氣。”

  “嗯。”杜忘川握緊她，不敢放開。

  剛從鑄器閣走出來，風聲忽變，天空陰雲籠罩，一條金色蛟龍從北方飛來，卷起狂沙無數，蔽日煙塵讓人睜不開眼。

  在這片沙暴之中，金蛟龍落入天水城最高的建築——城主府中。

  林鼎新停步不前，垂頭肅立，身後護城軍一齊道：“恭迎城主回城！”

  乘龍之人，便是天水城城主。

  旁人看不透沙暴，小枝卻能用定無觀看得一清二楚。

  蛟龍背上的，不是別人，正是——

  “長恨天太叔無劍。”她仰頭看向城主府，“這天水城還真是魔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