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你到底做了什麽！”

  這聲音凶巴巴的，但是卻無比提神！

  這是亡靈法師的聲音！

  我激動極了，和鍾小璃鬆開，轉身。

  一道勁道的掌風掃過，我條件反射性地一躲，另一邊一個大巴掌呼啦一下就下來了。我知道這是亡靈法師的法術，我就算再怎麽躲，也躲不過他這一巴掌。

  於是，我幹脆不躲，結結實實的讓這一巴掌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還別說，這一巴掌太給力了，差點把我的肩膀給打脫臼。

  我以為這一下就完了。

  沒想到，好吃的還在後頭。

  我雙腳的膝蓋突然一陣刺痛，就像是一條鐵棍猛然擊打過來，我沒有任何防備，噗通一聲就跪下去了！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差點就暈死了過去，鍾小璃的哭叫聲一下子遠了，她似乎是被一種力量給“提”到了離我很遠的地方，無法靠近，隻能幹看著。

  我努力睜大雙眼，沒想到，眼前一片模糊，就連亡靈法師在哪兒，我都沒有看到。

  我跪倒在地上，身上疼痛難忍，緊接著我的後背又挨了幾悶棍，我感覺到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被敲掉了，我噴出一口濃血，渾身就要散架了。

  我的千年之身是亡靈法師給的，他可以成就我，也可以毀掉我。

  此時，我形同廢人，方知道我這個錯，犯得太大了，已經惹怒了亡靈法師。

  我直接就趴在了地上，身上沒有了任何力量支撐，我倒在了泥水地裏，鼻子能嗅到泥水和鮮花混合的味道，眼前還是一片模糊。

  “易陽！易陽！”鍾小璃的哭聲傳來，此時雨停了，她的聲音顯得那麽清晰，她哭訴道，“大師，請你饒了他吧！他不行了！他不能死啊……求你了！”

  聽得出來，她也在掙紮，好像是被束縛住了，想到我這裏來，卻無法掙脫，她哭得很痛苦，聽得我難受極了。

  我歪斜著腦袋，腦袋還是浸泡在了泥水裏，好在眼睛能睜開了，不過隻能看見一片側麵，這個側麵慘不忍睹，鮮花台狼藉不堪，綠草和鮮花蕩然無存，地上被衝刷出了難看的溝壑。

  “我錯了，大師。”我喃喃地說道，“我毀了你的鮮花台，我有罪。你打死我……都是應該的。可你現在不能殺我，我……我還有任務在身，還有幾條命在我手裏握著，我不能死……”

  “他不能死！”鍾小璃的聲音也從遠處傳來，她聲嘶力竭道，“大師，讓我替他死吧！大師，我求你了！”

  “小璃……”我心痛地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件事，跟你無關！大師，你放她走吧。”

  “你倆別嚎了！”亡靈法師的聲音在我的頭頂炸響，“你們連錯在哪兒都不知道，還在這裏爭先恐後的想死？你們以為，這件事可以一死了之？”

  “我們毀了鮮花台。”我說道，“這是大師你的心血，我對不起你……”

  “錯！你毀了我的鮮花台事小，但是你觸動了天神事大！你知道我是從哪兒來的嗎？冥界突發大雨，讓六界不安，驚動了天神，我是被提審到了天界，對我興師問罪！幸好有老友保全我，讓我查明事由，不然的話，我就被問斬了！你以為六界中就沒人能管我了？”

  原來是我布雨的事！

  隻聽見亡靈法師那憤怒的聲音繼續說道：“冥界是從來不下雨的！我在鮮花台這麽多年，也隻能三百年下一場小雨，點到為止。你呢！你發動一場大暴雨，驚動了整個六界！你多能耐？你做布雨法術前，你有沒有請天神？有沒有虔誠的沐浴齋戒？你戒什麽了？一邊美人在懷，一邊布雨，直接硬生生用最惡毒的咒語催動天神，你以為你是誰？你要不是在我鮮花台，你已經被雷劈成灰了！”

  我懊惱不已。

  正如亡靈法師所說，我確實是這樣做的，直截了當的就開始布雨，我忽略了很多細節，不對，不是忽略，而是我直接跳過，根本就沒有深思熟慮過。

  這是我的大意犯下的錯，我已經觸動了天神，連累了亡靈法師，如果不是他保全我，我現在已經成了灰燼。

  “我曾告誡過你，要存著敬畏之心。你敬畏了嗎？你對誰敬畏了？我現在很後悔看在玄洛的麵子上，一下子給你那麽多的法術，那麽大的本事，讓你膨脹了！你以為這六界就是你的了？就連天神你也敢直接發號施令了！”

  “我沒有。”我解釋道，“我真的是忘記了……我當時就著急請你回來，所以……所以我急於求成，沒想到……”

  “說到底你還是不夠用心！”亡靈法師的憤怒還是沒有消除，他本來是嘻嘻哈哈好玩的老頑童，動怒起來，如此的鋪天蓋地，山呼海嘯般生猛。

  “是，我知道錯了。”我誠懇地說道，“請大師留我一條命，我完成了任務，再來向你請罪，到時候，任你處置。”

  “好，我就留你一條命。不過，也僅僅是一條命而已。”他的語氣冷冷的，“我給你的一切，都不複存在。我替你去天神那裏求情，繞過你。從此之後，你好自為之！我隻能幫你到這裏，往後，你聽天由命吧！”

  “謝謝大師不殺之恩，謝謝你替我給天神求情。”

  我掙紮著爬起來，幾個踉蹌，又跌倒在泥水裏，鍾小璃在那邊撕心裂肺地大叫，我四肢並用，掙紮了好幾次，終於，我站穩了。

  亡靈法師就站在那棵盛開的花樹下，他依然那麽慈眉善目，如果不是聽到他剛才那冰冷的聲音，我都不敢相信他在發火。

  那一樹花，還在盛放。花朵形狀各異，顏色不同，是這凋零殘破的鮮花台裏，唯一的一道靚麗風景。

  可惜了鮮花台，我看著眼前的凋零，看著那些小精靈在泥水裏深一腳淺一腳的艱難行走，看著他們在泥土裏把小草扒拉出來，把花瓣兒撿起來……

  我的心很痛，很痛。就像一把尖刀使勁在戳一樣。

  我給亡靈法師跪下，強撐著精神，給他磕了三個頭。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才能表達我的懺悔。我就算把這條命給他，也無法彌補我對鮮花台造成的損失，給小精靈們造成的傷害。

  更別說觸動天神之後的“後遺症”了。

  “你現在法術全無，形同廢人。已經無法自由行走六界。我勸你不要強穿回人界，你不會成功。”亡靈法師冷冷地說，“你就在這裏的青年公館療傷，等你恢複了體能，再回人界。”

  說完，他轉身就走，鍾小璃身上的繩索脫落，她向我奔跑了過來，泥水飛濺，她滿身都是泥垢。

  “好好呆在你的青年公館，沒事千萬不要出來，當心調查此事的天神撞見你，我是保不了你的！”亡靈法師沒有回頭，卻又補充了一句話。

  “謝謝大師！”我和鍾小璃異口同聲地說道，他還是關心著我，但是，我太不讓他省心了。

  我被鍾小璃攙扶著，跌跌撞撞地走向青年公館，亡靈法師說得對，此事我形同廢人，隻剩下一口氣還在，如此落魄。

  這一次闖下的禍，是我這二十多年來闖下最大的禍，它差點要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讓我一下子從巔峰，跌落到了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