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開口錯，上一次我就因為開口，被吸走了體內的元氣，所以才被卓不凡吸進了這幅畫裏。

  可不說話，我又覺得缺了點什麽似的。

  卓不凡的臉鐵青著，看得出來他已經憤怒到了極點，他的憤怒到了極致，身上的法力也到了極致，這是難以對付的時刻。

  此時大火依然在燃燒，卓不凡必定料到這幅畫難保全。所以，周圍的一切人和事物，都在刹那間被吸到了他的體內，這些有靈性的東西，猶如高營養的能量，輸入卓不凡的體內，必定給他帶來好處。

  “為什麽對我窮追不舍？”他冷冷地問道，雖然很憤怒，聲音卻壓製得很幹淨，沒有歇斯底裏，沒有咆哮，說明他的內心很冷靜。

  此戰，卓不凡必將在冷靜無比的情況下，全力以赴。因為此戰關乎生死。

  “因為正義。”我說道，“我見不得有人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別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卓不凡說道，“我已經將你的底細打探得一清二楚，你在執行黑老七的任務，你不過是身不由己而已！”

  “任務歸任務。任務之外，我依然不會放過你。”

  卓不凡冷哼一聲，突然間，狂風大作，他的身體爆發出了一場驚天動地的風浪。

  猶如海嘯來襲，我就像一片飄搖的樹葉，置身於驚濤駭浪之中，這浪濤裏的每一滴水，都像是利刃一樣割裂著我的身體。

  我好不容易把自己定住，如果我隨波逐流，最後會被撕裂成絲絲縷縷，化成卓不凡的能量。此時的這一幅畫裏，場景幾乎被卓不凡全都吸走，隻剩下這一片憤怒的大海。

  卓不凡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人，相比之下，我就像他腳下的螻蟻，他這是“吃”了太多的能量，把自己給撐大了。此時，他手上拿著兩隻畫筆，左右開弓，空書，刹那間，他畫出了許多武器，風雲雷電、利刃、泥石流、毒藥……

  凡是一切能利用起來攻擊我的東西，他都畫出來了。他恨不得讓我立刻消失。

  在這個時候，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卓不凡曾經插了兩支畫筆在我的雙肩，我深知那畫筆的能耐，因此再遇到，我格外小心。

  卓不凡冷靜，我也沒有著急，這樣的大場麵，我易陽不是第一次見過！在冥界，千軍萬馬之勢裏我都能突出重圍，這算什麽？

  我定神之後，沒有和卓不凡正麵衝突，在氣場上，這時候的他甩了我八條街，他是一個巨人，我是他腳下的螻蟻。

  不過，這個時代早就不是誰個頭大，就是老大了。

  我閉目冥思，周圍的驚濤駭浪漸漸的離我遠去，聲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無際的天幕，天幕上，有一輪明月。明月的光輝，讓一切安靜下來。

  我感覺到自己與天幕和明月融為了一體，我就是明月和天幕。

  這種感覺真好，我有一種想要騰飛而起的衝動。

  隨之，我感覺到自己飛騰起來了，神清氣爽，天地遼闊。

  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是小白的身體！

  此時，這個身體通體雪亮，美得讓人屏住了呼吸。

  它，不對，是我，靈動自如的飛騰，到達最頂端的時候，急轉而下！

  我從卓不凡的頭頂刺入，刹那間，貫穿了他的整個身體！

  我有一種酣暢淋漓的感覺，隻是這個過程太短，我還沒來得及去享受，就已經結束。

  卓不凡是怎麽煙消雲散的，是怎麽消失不見的，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落地的瞬間，有一種回到了人間的如釋重負。

  我此刻在卓不凡寬大的辦公室裏，麵前的那一幅畫，破敗，黯然失色，上麵有無數個被火燒的窟窿，帶著一股焦味。

  這幅畫裏的一切景色，已經消失。

  除了最下端的角落裏，隱隱約約有一個書生匍匐在地上。

  那就是卓不凡的原形了。

  我把這幅畫卷起來，用打火機點燃，親眼見它燒成了灰燼。

  與此同時，工作室裏所有的字畫，都自動燃燒了起來，一切就在那麽幾秒鍾的時間，燃了個幹幹淨淨，隻在地上留下了一點兒灰燼。

  菲姐推門而入。

  “卓總呢？”她問我，“要不要把婷婷帶進來？”

  菲姐的身後，是坐著輪椅的常藝，常藝對我輕輕的搖頭，那眼裏也是如釋重負。

  我隔著玻璃門，看見婷婷在外麵的走廊上玩耍，她仰著頭看著牆壁上的宣傳欄，似乎是在認字，或者看上麵的圖片。

  這孩子還用看心理醫生嗎？

  “不用了。”我說道，“結束了。”

  “什麽結束了？”菲姐一臉的不明就裏，“你在說什麽？我們卓總呢？”

  她見我的目光在她身後，她轉身看見常藝，嚇得一個倒退。

  “常藝……常姐！你……你你你，你是人還是鬼？”

  常藝淡然一笑：“菲姐，好久不見。”

  “好……好久不見。”菲姐嚇得快要哭出來了。

  “我回來了。這裏沒你什麽事了。下去告訴所有員工，常藝回來了，工作室以後的工作我來負責，你去安排一下今晚的歡迎晚宴。”

  “好……好。常總。”

  菲姐一臉蒼白，飛跑而去，到門口的時候，差點就跌倒了。

  “他們都以為我死了。卓不凡宣布過我的死訊，還為我辦了葬禮。”常藝說，“謝謝你，易陽。”

  “這是我應該做的事。”我說道，“常藝姐，這件事是我們的秘密，請你……”

  她打斷我：“放心，這件事對我來說，是一個秘密，也是一個噩夢，這輩子我都不願意提及。就當做是一場夢吧，我們……都別說。”

  “常藝姐，真正的卓不凡，他……”我說道，“我會安排你去見他最後一麵。”

  她的嘴角牽動了幾下，情緒有些波動，許久，她說道：“早在二十年前，他已經死了，隻是我不知道而已。不過，他到底是頂著卓不凡的身體在活著，那個軀殼還是他的。所以……我會去送送他。”

  這是一個冷靜又有情的女人。

  “那麽，再見。”我說道。

  “再見。”

  常藝沒有送我，我走出去，婷婷向我走了過來，她自然而然的把手給了我，我牽著這個小女孩的手，一起走出了卓不凡的工作室，走出大門，去迎接這個上午最明媚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