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工作人員慢悠悠的打開電腦，輸入好幾次登錄密碼，終於，畫麵上跳出了許多張病人的照片，都是病變後的照片，慘不忍睹。

  女病人一共有八個，其中四個是中年婦女，兩個是少年，還有兩個是青年。

  不過這兩個青年，不管是從身高胖瘦和臉龐的特征來看，都不是鍾小璃的樣子。

  我那顆快要跳出來的心，慢慢的回到了原位，但是，我的惆悵失望也隨之而來。

  小璃不在這裏，很好。可是她到底在哪兒呢？

  “你要找的人，是你什麽人？”

  “未婚妻。”

  “你看仔細了，許多病人會發生變化，不是原來的樣子。”那個女子不像剛才那麽冷漠，露出了惋惜的表情，“可惜了。你再好好看看。”

  她又給我一張張的仔細看。

  “都不是。”我說，“謝謝你了。”

  我怏怏不樂的回到胖哥的病房，他還在氣呼呼的，見我回來，劈頭就問我為什麽突然就跑了？

  我還沒回答，他就把能扔的東西劈頭蓋臉的給我扔了過來，我一動不動，任由他發泄。

  等他發泄完，我把東西都撿起來，這個胖男人又哭了起來，哭得像個孩子似的。

  “我好不容易有熟人來探望，我以為你是嫌棄我，就跑了……”

  我到處找水給他喝，沒找到。

  “我不能見水。我有一個月沒吃飯沒喝水了。”他說，“但是我一點都不餓。”

  這是不正常的，但是這個病，本身就不正常。

  等他收拾好了情緒，我們繼續。

  這一次，他沒有了剛才那麽激動的傾訴欲望，說到那段經曆，心有餘悸。

  他說，他帶著幾個人來這個醫院做調查，跟方醫生的接觸最密切，方醫生給他看各種病人的病例，這些病例很繁雜，為了調查這個病的來曆，他們把病人的上下三代人都做了血樣調查，看看是否存在畸變基因。

  還有他們平時在生活中接觸到的特殊物質，以及他們生存空間的土質水質，隻要能通過科學調研的，他們都絕不放過。

  但是這一切幾乎都是徒勞，他們的病找不到可以用科學解釋的依據，方醫生私下裏給胖哥說過，這可能不是病，而是妖術。

  其實，胖哥早就想說，這是妖術。

  他是非自然現象調查組的負責人，他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也在暗中搜集證據，隻是沒有給德高望重的方醫生說起。

  他覺得方醫生不會相信這種說法，沒想到方醫生卻主動提出來。這事就好辦了，兩人圍繞這個“病因”，開始了秘密的調查。

  他們發現這些病人都會給自己一個固定的定位，比如自認為是壁虎，是貓頭鷹，是狼……他們就會朝著這個方向去改變，不光是身體，連同心理也會發生改變，學壁虎的動作，學貓頭鷹的叫聲。

  總之，他們不會覺得自己是人。

  感覺自己是蛇的，到了冬天果然就不吃不喝，也不會餓死。

  “比如我，我覺得自己是一條魚，我天天渴望在水裏遊。可是方醫生告訴我，一定要克製這個欲望，不能讓自己碰到水，不然的話，我就會加速變異的進程。”

  這是多麽可怕的病變！

  那一段時間，胖哥幾乎住進了這個醫院，和方醫生日夜不休，24小時觀察這些病人的狀態，從中得到了許多有用的證據。

  其中最重要的一個證據，就是這些病人到了午夜兩點的時候，不管在做什麽，都會盤腿坐地，就像是修道的人在調息。

  而且每晚的兩點，醫院的氣氛就不一樣，妖風陣陣，工作人員會進入沉睡狀態，病人們進入亢奮狀態。

  胖哥覺得，這個時間是有人進來，那個人，他們看不見。進來是指導這些病人“修煉”的，因為病人們一天天病情加重，這其中就有神秘力量的推動。

  胖哥的調查組，不缺會製妖術的人，胖哥選了一個好時辰，對此展開調查。

  當夜，月黑風高。

  他們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這個人出現。

  到了淩晨兩點，醫院裏所有的燈，全都熄滅。

  一切陷入了黑暗之中，妖風陣陣，吹得人睜不開眼。

  胖哥見多識廣，生死場麵經曆過數次，這一點本來不算什麽，但是那越來越妖異的氣氛，讓他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他眼前的一切，在妖風中變得扭曲，變得淩亂。醫院的樓道，被活生生的撕裂成了幾條道，醫院的牆，變得凹凸不平，護士台、值班台，全都變了形。

  他看自己，也變形了。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幻境，可是他帶了那麽多高手來，為什麽就打不破這個幻境？

  胖哥咬破舌尖，刺破自己的手指，好歹算是通過疼痛，穩住了自己不在錯亂的空間裏暈死過去。

  他潛藏在醫院的監控室裏，電腦的畫麵也是淩亂不堪，他隻能看到零星的一些畫麵。

  那畫麵中出現了一張妖冶的臉，分不清是男人還是女人，他對著監控攝像頭，做了一個鄙視的手勢，像一陣風似的飄遠了。

  胖哥最終沒有支撐住，暈死過去。

  他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見自己變成了一條自由自在的魚，在寬闊的河流裏暢遊，他忘記了煩惱，忘記了工作，甚至，忘記了自己是誰。

  那是胖哥這一輩子最輕鬆最愜意的時刻，盡管是在夢裏，卻讓他刻骨銘心，醒來之後，他長時間的沉靜在這個夢中，他覺得這個夢要是不醒來多好。

  當晚收集到的影像，以及他們看見的情景，被相關人員收取調查。

  胖哥從那以後，就沉醉在那個夢中，那夢裏的自由，無拘無束，讓他向往，他越來越覺得，他就是一條魚，他本來就應該是一條魚。

  成為一條魚，成了胖哥的夢想。

  他悄悄的關注魚的相關知識，在浴缸裏放滿了水，讓自己泡在裏麵，幻想自己就是一條魚。

  他覺得，自己隻有在水裏的時候，才是最幸福的。

  要成為一條魚，這個念頭最終占據了胖哥的心。

  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的身體發生了變化——他的雙腿在合攏，身上長出了魚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