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像被發配到邊塞的將士一樣，苦守，靜待。

  冥界的邊境更加苦寒，這裏吹的風，足以讓普通的靈魂魂飛魄散。對於神兵將領來說，這風把他們的盔甲吹得獵獵作響，片甲橫飛，一陣殺機騰騰的氣氛驟然而起，弄得神兵們立刻進入戒備。

  冥淵不放心，站到瞭望台上去眺望，他下來說，四麵八方影影綽綽，似是萬千敵兵在那裏安營駐紮。

  “兵不厭詐。”唐宋說道，“下令，讓大家好好休息，這些風吹草動，沒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這是對方故意放出來的煙霧彈。”

  “為什麽要這樣？”冥淵問。

  “很簡單，對方就是讓我們心神不寧，這是擾亂軍心。你要做的，就是讓軍心穩定。”

  “受教了。”冥淵退下。

  “搞笑，冥界的十三神兵頭領，也不過如此。”唐宋對我說，“我問過他們，他們的基本策略就是一言不發就開幹，誰打贏了算數，打不贏，下次再來，直到耗盡為止。”

  “畢竟不是人界。我相信，人界的人才是最聰明的。”江濤說，“冥界嘛，不都是人界的人死後到的地方，死了，一生的氣數耗盡，到了冥界，還剩下什麽？”

  唐宋瞪了他一眼：“少說這些沒智商的話。六界中，唯人界最亂，最複雜。”

  蝴蝶不幹了：“我覺得人界是最美好的。有日月之光，有四季輪回，有山川河流，生命鮮活，紅塵萬丈。”

  王一博頓時就在一旁附和：“我媳婦說得對。萬裏河山，紅塵萬丈。媳婦，無一是你，無一不是你。”

  “惡心。又開始秀恩愛。”

  唐宋說完，抬起頭來，看向他頭頂上方的天空，喃喃自語：“不知道人界的現在，是何時何日？他們又在做什麽？”

  蝴蝶立刻笑道：“你不用說‘他們’，你就說‘她’，我知道，你在思念你的康康了！”

  唐宋不語，可臉上刹那間的落寞，已經把他的心事展露得淋漓盡致。

  “我們會安然無恙回去的。”我安慰道，“在那裏，有很多人在等我們。”

  唐宋靠著斑駁的土牆，目光始終在遠方沒有收回來。他累了，連續幾天的練兵，他已經到了精疲力盡的地步。

  我們誰也沒有再說話，任憑刺骨的風呼嘯而過，吹起的砂石在我們身上打得砰砰作響。

  冥淵絲毫不敢懈怠，不斷爬上瞭望塔，每次回來，都非常驚愕，說對方在靠近，對方在練兵，對方在擂鼓……

  我讓他不要把這些消息傳給正在休息的神兵，免得擾了他們的心緒。

  如是幾次之後，冥淵終於靜下心來，不再反複上瞭望塔，不過依然警覺。

  大約休息了半小時後，大風戛然而止，天色卻忽轉暗沉，麵對麵幾乎看不到對方的樣子。

  冥界的一天，總是會出現奇怪的晝夜交替，可是像這樣暗沉無度的天色，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就在這時，唐宋睜開了眼睛，目光矍鑠。

  “準備！”他說道。

  與此同時，上萬神兵們迅速集結，動作迅猛。

  “嗚嗚……”

  一陣奇怪的聲音劃破長空，我們抬眼一看，上空出現了幾片可疑的黑雲，呈條狀，蜿蜒曲折，就像蛇形一樣在空中亂竄。

  說時遲，那時快，黑蛇忽轉方向，竄進了神兵陣型裏。

  “魔法！”我驚叫道，“大家不要被黑蛇碰到！”

  十三頭領迅速做出反應，將陣法變幻為抵禦隊形，盾牌齊齊朝上，抵禦黑蛇侵蝕。

  “嗚！”

  “嗷！嗷！”

  黑蛇的怪叫聲低沉粗獷，形態越來越大，像巨龍一樣在黑暗的暮色裏翻滾，身上的大片鱗甲閃著陰冷刺眼的光芒。

  誰也沒有料到，來入侵的竟然不是兵將，而是魔法！

  無疑，這是魔界的入侵，魔界，怎麽來入侵冥界？

  “軍師！我們快擋不住了！”冥淵大叫道，“快！”

  唐宋命令，誰也不能鬆懈，千萬不能讓黑蛇進來，否則，進入一個神兵身體，就找到了附體，魔法一旦有了附體，便是難以阻擋。

  神兵都不是慫貨，我命他們化身三頭六臂，盾牌無限放大並合為一個蒼穹似的整體。

  如此，黑蛇就被徹底擋在了蒼穹以外，隔著能聽見它們都嚎叫，它們猛烈擊打蒼穹，誓不罷休。

  我給這個遼闊的蒼穹加持了法術，變得堅不可摧，就算黑蛇把自己撞碎，也不能動搖絲毫。

  在這個蒼穹之下，大家終於鬆了一口氣，十三統領忙著清點手下兵將，唐宋說道：“我對魔法不熟悉，你看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現在隻能是緩兵之計。”我說道，“那些黑蛇堅不可摧，它們隻是一種化形，真正的魔法師一定就在不遠處，那才是它們的根源所在。”

  “所以，要找到這個魔法師。”唐宋說，“這件事，我看這裏除了你，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去做。”

  “我正是這個意思。關鍵在於，我現在就在這個蒼穹之下，我要出去，必定要找一個突破口。這個突破口不管有多大，黑蛇就會衝進來，隻要是一縷黑煙進來，我們這裏就全部淪陷。”

  “哐哐哐！”

  我們說話的功夫，黑蛇在外麵又開始了一輪猛烈的撞擊，這一次，鋪天蓋地，整個蒼穹都被鋪滿。

  我們明顯感覺到了一陣地動山搖，上方的蒼穹，居然出現了一個大坑！

  “這個到底牢固不牢固？”蝴蝶驚恐起來，到底是女人，千軍萬馬當前，也安慰不了她的驚慌。

  “放心。”我對大家說道，“我對自己的法術有信心，你們對我也要有信心。”

  忽地，我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來。

  “冥淵，你隻負責穩定軍心，我沒回來之前，誰也不能擅自離開這裏。紫光，你跟我走。”我說道，紫光應聲而出，提著陰惻惻的鬼頭大刀。

  “頭兒，我們要去做什麽？”紫光說道，“隻要你一聲吩咐！”

  “別整那些豪言壯語的大話。跟我去破一個突破口。你的鬼頭大刀，是魔法的克星，一旦口子破開，我衝前線，你斷後，見到黑蛇就砍。它們要是撤離，我們就一路追擊。”

  “我們要追到魔界去？”

  “不敢去？”我問。

  “鬼頭刀在手，六界橫著走！”他揮舞著鬼頭刀，齜牙咧嘴的笑了，“對了頭兒，我怎麽突然感覺，你身上那股讓我著迷的氣息，不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