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在人界，痛苦和快樂是那麽分明，相逢和離別是那麽讓人觸目驚心。在別處，都沒有！”

  “如果生命無限延長，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如果可以交換，我願意去人界體驗做人的一生，體驗人的喜怒哀樂。”

  ……

  亡靈法師的言論，讓我目瞪口呆，我沒想到，作為冥界第一法術師，會有這樣的想法。

  得道、成仙，長生不老，是多少人的夢想！

  他卻偏偏想要成為一個普通人。

  亡靈法師發了一通感慨，一通牢騷，我就像一個靜靜的聽眾。中途，我沒有插一句話，就讓他一個人發泄，抱怨。

  我想，要是把我關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裏，人人都懼怕我，人人都奉我為大法師，不敢靠近我，不敢親近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種孤獨的感覺，早晚會把我憋瘋。

  想想，身邊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做出來的一群小孩兒吧，除了笑，就會鸚鵡學舌，都是些精靈，卻沒有人性。

  這種站在山之巔，王者的孤獨，豈是普通人能體會到的？

  我等他說完，看他不再想說的時候，我說道：“法師，以後如果想要說話，想有人陪，法師可以召喚我。我隨時可以來陪你。”

  他眼睛一瞪：“小子，在我這裏也不能打誑語！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給你記著。我身邊的這些小精靈們，也會給你記著。如果你說話不算話，它們就會潛入你的夢裏，讓你每晚都做噩夢。”

  我假裝害怕的一縮脖子：“法師，我怕極了！我最怕做噩夢，所以，說話一定算話！”

  “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他神秘兮兮的說。

  這裏就我們兩個人，他要我附耳過去聽。

  我照做了，他給我耳語，原來是告訴我，如何從人界的青年公館到冥界的青年公館。

  說完，他得意的一笑，對著周圍的空氣說道：“你別看，我們周圍都是小精靈呢，要是被它們聽到，它們就會偷偷的溜上去玩耍。我這裏的精靈在這裏是精靈，到了人界，那就是災難。”

  “謝謝法師想得如此周全。”我說道，“我記住了，以後，我會時常下來陪你說話聊天。”

  “好啊！”他高興起來，脫口說道，“自從武將之柱玄洛離開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說話的人。我以為不會再有啦！沒想到貔貅兵符把你帶到了冥界，你跟玄洛很像。”

  “我的外公馮千山，叫玄洛？”我驚訝地問道，“他在冥界，原來有這麽好聽的一個名字！”

  “冥界四柱，都是以‘玄’字輩開頭。武將為玄洛，通天為玄通，文曲為玄真，定魂為玄丘。”亡靈法師說道，“馮千山是你的外公，你連他在冥界的名號都不知道？”

  我無奈地搖搖頭：“我出生之後，外公已經不在人世。我外婆稀裏糊塗，對我外公的情況說得不是很清楚。就連我外公是冥界四柱的事情，也是通過別的渠道得知。他叫玄洛，我也是剛剛通過你知道。”

  “一切都會水落石出，隻是不到那個時候。”法師說道，“玄洛在很多年前就說過，他離開，會以另外的方式回來陪我。我算盡天機，就是沒算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回來。”

  “法師，也有算不透的事情？”

  “當然。算盡天機，算不到自己。”他有些惆悵地說道，“玄洛當年離開，也是情非得已，不然的話，冥界將會掀起軒然大波，那麽如今的冥王，就不是他，而可能是玄洛。”

  我大驚。

  “我外公還能取代冥王的位置？”

  “你外公是武將之柱，掌握重兵。所有的兵權都在他的手上，他若發動政變，冥王就是一個傀儡。而且，他和我修煉法術，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那時候冥界流言四起，都說武將之柱會取代冥王。”

  “可我聽冥淵說，是通天在從中作梗……”

  “那是後麵編造出來的一個版本，其實，是玄洛自己選擇了出走冥界，顧全了大局。走之前，通天懼怕他隨時發兵，把兵符封印，形同廢鐵，讓他帶走。”亡靈法師說道，“玄洛是一個仗義的人，他知道自己的法術已經到了某種無法超越的地步，也知道自己一呼百應，如果謀反，一定能成功，所以，他同意了通天的做法，自己退出了冥界。”

  “我外公去哪兒了？”我問。

  “他不在冥界，不在人界，其他的地方，我也沒有打聽到。”亡靈法師說，“我推斷，他可能去了仙界。”

  “仙界？”

  “是我的推斷。因為在別處都找不到他，唯有仙界的一處，我沒有去找。”法師說道，“那是一處禁地，是最上乘的法師到達的地方。”

  “那個地方怎麽才能去？”我問。

  “我都不能去，你還能去？”亡靈法師說，“等我再修煉千年，那個地方我就可以去了。”

  “千年？”我驚詫，“那是多麽漫長的時間，我是等不到了。”

  “你想等的話，可以等。”亡靈法師說，“我可以讓你等那麽長時間，你願意等嗎？”

  “我能活千年？”

  “看你一臉的期待，就知道你對活千年這個事，充滿了向往。”他說道，“在我這裏，沒有什麽不可以。”

  說實話，我的心一顫。

  我是動了心。我是凡夫俗子，知道自己的壽命再長，也不過百歲。能活千年，想想，還是挺美好的，可以做很多事，去很多地方。

  “法師，你活了多少年了？”我問。

  他哈哈大笑：“我忘了。之前我有記過，但是後來我全都忘了。我大概……在你們人間的話，像我這樣的心性，我應該是多少歲？”

  “七八歲吧。”我笑道。

  “好呀。那我就七八歲。太好了，我還是童年呢。”他高興得翻了一個跟鬥。

  他鬧夠了，便湊過來問我：“小子，我問你，你到底想不想長命千歲？你要說實話。”

  我看著他的眼睛，這雙眼睛非常清澈幹淨，能洞穿我的心靈。

  說實話，我不回答他，我的眼神已經出賣了我自己。

  在四目相對中，他洞穿了我的內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