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就看，有什麽了不起的！

  我繞了過去，心想你就算是個九頭身美女，我心安定，磐石不移，對我來說又算什麽？

  更別說她綁走了鍾小璃和張巧剪，她是我的對手。

  我要是連對手都動心，我還是不是一個人？

  我走到她的麵前，她低著頭，大卷發把臉全都遮擋了，隻露出一個尖尖的下巴，她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坐在她的對麵。

  我不習慣這麽暗黑的環境，更不喜歡不看著對方的眼睛說話。她的臉被遮擋得差不多，隻能看見膚色，與這樣的人對話，你根本就猜不出對方的意圖。

  旁邊的小桌子上有一盞小台燈，我順手就把它摁亮了。

  對麵的大卷發女子條件反射性的伸手擋光，不過就是那麽一瞬間的功夫，她把手放下，並徐徐的站了起來。

  我駭然！

  之前在心裏假象的“九頭身”美女形象，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我的感覺是，一個醜陋無比的惡魔，正在向我走來！

  就好像是小時候的某一個噩夢場景重現，我全身都涼颼颼的。

  要不是我定力好，我回轉身就跑了。

  她滿臉沒有一處好地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都皺巴巴的擠在一起，一張嘴，豎著長在左邊臉上。

  偏偏，這個嘴巴還抹著濃重的口紅，猩紅色的。

  說實話，我並沒有歧視殘疾人的意思。

  但是這太讓人意外了！我沒有掩飾住自己的驚訝，我的驚慌全都表現在了我的肢體語言上。

  那張猩紅的嘴巴一張一合：“我叫湘如詩。湘族剪紙第十三代傳人。”

  我愣了一下，說了這麽久的話，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看著這一張讓人驚悚的臉，讓自己冷靜鎮定。

  “你好，湘如詩。這是個好名字。”我說道，“我知道你為什麽要侯仙兒了。”

  “你說說！”她笑了起來，單單聽笑聲，很動聽。可要是配合著這一張臉，就覺得格外瘮人。

  “那我就直說了。你羨慕侯仙兒有一個漂亮的外表，有一張美輪美奐的臉，而你沒有。”

  我直言不諱的說了，對於湘如詩這樣的女人來說，委婉是不起作用的，她能做出綁架人的事情來，內心不是一般的強大。

  她說道：“女為悅己者容。我想有一個漂亮的外表，為此付出努力，這沒有什麽錯，你說對不對，易陽？”

  “如果一個人的內心肮髒，漂亮的外麵有什麽用？”

  湘如詩不惱不怒：“如果空著一副好看的皮囊，那也是暴殄天物。我有高貴的靈魂，侯仙兒有漂亮的外表，我們要是合二為一，那便是這世上傾國傾城的女子，無人能及。”

  我冷笑：“湘如詩，你看得見外麵的陽光嗎？”

  “你什麽意思？”

  “你知道外麵是什麽時候嗎？”

  湘如詩說了個時間。

  “湘如詩，你說的時間，比此刻少了六年。”我說道，“你醒醒吧，你還活在以前的世界裏。”

  “不。”她一本正經的說道，“你知道，人是怎麽老的嗎？”

  我不假思索的說：“當然是慢慢老的……”

  我可不想糾結這些問題，也不想和她探討什麽人生大道理。

  現在不是時候談這些，更別說談這些沒用的大道理。有什麽用？

  “錯！”她說道：“人，不是慢慢變老的，而是一刹那變老的。時間不是一直往前的，在某一個時候，時間會死去，死去的時間，就會停滯不前。”

  “所以，你的時間死在了那個時候？”

  “對。我的時間就停止在那個時候。”

  “那就是你出事的時間？”我問道，“這都過去六年了，有什麽放不下的？”

  她突然動怒了。

  麵前桌子上的東西，被她猛然間全都推倒在了地上，杯盤散落了一地，有的摔碎，有的在地上骨碌碌的滾動。

  “你知不知道！我曾經是大名鼎鼎的明星！可是，我現在算什麽？我被毀成了這個樣子！”

  明星？

  我在腦子裏過了一圈，沒有想起湘如詩這個名字的名字。

  這個活在自我封閉空間、封閉時間裏的女人，你說什麽，她都無動於衷。

  直到她自己撞了南牆，她也不會回頭，就算頭破血流，她也隻會覺得是運氣不好，命運不公，不會找自己的原因。

  “所以，我非要侯仙兒不可！”

  我說道：“侯仙兒何其無辜。”

  “她這是幸運！我選中了她，沒有選中別人，是她的幸運！”

  我正要問，被別人奪走了自己的身體，還算幸運？

  “她的身體裏，根本就沒有靈魂！你難道沒有發現？”湘如詩反問我，“侯仙兒就是一具行屍走肉，你沒有發現？”

  “哦？侯仙兒好好的，你可不要胡說。”

  “哼！”湘如詩不屑一顧地說道，“你沒看出來？侯紅百般掩蓋自己的女兒是自閉症，其實她最清楚，侯仙兒不是自閉症，不是任何病，而是沒有靈魂！”

  “沒有靈魂，怎麽會活著？”我問道。

  是啊，靈肉合一方能長久存於世，她要是沒有靈魂，是怎麽活下來的？

  她的靈魂又在何處？

  “我知道，你心裏有很多疑惑。”湘如詩用得意的語氣說，“我本來不想告訴你，但是我不說，你會覺得侯仙兒是個正常人，你下不去手，我說了，你才會幫我……不對，不是幫我，是合作。”

  “其實，侯仙兒死了快十年了。”

  “死了？”

  “你先別著急。”湘如詩說，“這是內業的秘密，許多人都知道，但是，大家都不說。侯仙兒本來是一對雙胎，那一年一起出了意外，兩個都死了。侯仙兒魂飛魄散，她的妹妹死無全屍。侯紅一家痛不欲生，為了能留住一個女兒，他們不惜用了禁術，將妹妹的靈魂放進姐姐侯仙兒的身體裏，禁術的時間是七年。”

  “你知道，那種禁術的時間最長就是七年，七年之後，就算法師不來解開，禁術也是自動解除。”

  我打斷道：“你說侯仙兒死了快十年，禁術七年就解開，侯仙兒現在好好的，這不是自相矛盾？”

  “矛盾就在這裏。”湘如詩說，“侯仙兒到了大限，為什麽還沒有死去？肉身還在？你沒想過嗎？”

  “侯紅繼續用了禁術。”我說道，“會剪紙巫術的人，會一點兒禁術，一點都不奇怪。”

  “你猜得差不多。但是，遠遠不是禁術這麽簡單的事情。”湘如詩說，“侯紅用了比禁術還傷天害理的辦法。你知道，禁術是和冥界的人做交易，在冥界獲取力量。侯紅用的這個辦法，是跟活人有關。”

  我一怔：“你說的這個辦法，莫非是……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