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擁抱著這個單薄的身子，百感交集。

  在我無助和一人獨闖的時候，她來了。

  還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嗎？

  我們擁抱，良久，我抬起她的臉來，她又瘦了，比之前憔悴了，我心裏酸酸的，輕聲問：“傻瓜啊，這麽危險，你怎麽來了？”

  鍾小璃白了我一眼：“不是你告訴我地址的嗎？你忘了？我聯係你，也聯係不到。”

  “我手機泡水，不靈光了。”我刮了刮她的鼻梁，“小璃，你來了真好，我都想死你了。”

  “我不是一個人來的。”她說，“我也不是專門來看你的。自作多情，傻眼了吧？”

  看她壞壞的樣子，我故意捂著胸口：“受傷了。疼！”

  她捶打了我一拳：“說正事呢，接到你的通知，我們的人一部分開進了千燈鎮，一部分在外麵守護，你這邊的情況告訴我，我們合計一下。”

  “你們來了很多人？有多少？”

  “機密。”鍾小璃的纖纖玉指戳在我的腦門上，“跟我在一起這麽久，還不知道我的規矩，不能打探我的工作？”

  “娘子，小生知道了。”

  “貧嘴！”

  我們一起上船，我穿上鍾小璃早就準備好的船工裝備，我倆都成了地地道道的船工，在暗黑的夜色裏，乍一看，誰也看出我們是假扮的。

  我們直奔紅樓，我沒告訴小璃，她卻先說，她覺得紅樓如此戒備森嚴，裏麵一定是我們想要的東西。

  我把我們一行在千燈鎮的經曆告訴她，我說，張巧剪早就被困，外麵的一切壞事都不是張巧剪幹的。

  並把紫蘿說的話也都說了，鍾小璃很驚訝，她沒想到張巧剪是受害者，更沒想到她會是個女的！

  “你們之前不是和張巧剪打過交道麽？”我問道，“難道沒有她的任何信息？”

  “對於張巧剪的一切，就停留在她這個名字，以及變幻莫測、狠毒的巫術上，其餘的消息，真是一概不知啊。”鍾小璃說，“而且，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參與其中，我那時候還是個小學生呢。”

  我根據戴爺之前說的時間推斷，那個時候，張巧剪已經被困住了。

  那麽，跟外麵過招的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張巧剪，而是後麵冒名頂替的人。

  到了紅樓，有人攔著，鍾小璃說了幾個字，是本地的土話，我沒聽清楚，攔著的人卻放我們通行！

  直到走進去，身後沒人跟上來，我還有點兒不信，問小璃剛才說的是什麽？是不是對的暗號？

  她輕輕笑：“對啊，就是暗號。對方說天王蓋地虎。你猜我說的什麽？”

  “寶塔鎮河妖？”

  “不對。”

  “那是什麽啊？”

  鍾小璃停下腳步，嘴角彎彎，眼睛彎彎：“你是二百五。”

  “什麽？”

  我方覺自己上當，看見她俏皮可愛的樣子，顧不得身在危險中，快速的輕吻了一下她的紅唇……

  “你偷襲！”她嬌嗔，臉上羞紅了一片。

  “看你還影射我是二百五不？”

  “你就是……”

  就在我們打情罵俏的時候，我聽見一陣細微的響動，我趕緊閉口，

  仔細聆聽。

  聲音是哀哀戚戚的哭聲，從地底下發出來，讓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鍾小璃的感知不如我，她沒有聽到。

  外麵人生嘈雜，影響我的判斷，那聲音若有若無，有時像嬰孩，有時像女人，有時……像野獸。

  聽之，讓人覺得地下仿佛是密密麻麻的一片怪物。

  “你聽到了什麽？”鍾小璃貼身問我。

  我指了指地下：“如果猜得沒錯，張巧剪！”

  “真的？”

  我點點頭。

  此時外麵火光閃閃，很多人走來走去，有人走進來了。

  我和鍾小璃趕緊進入另一間房，時間緊迫，我們必須快點進入地下。

  我掏出隨身的那把紅剪刀。

  我默默地說，張巧剪，如果你能感知，你就用你的法術，幫我打開一條通道。

  之前我在戴嬈家，沒有剪開牆壁，這一次，不知道能不能行。

  就在剪刀劃過地麵的時候，一道紅光隨著刀痕出現，奇跡出現了！

  我們腳底下出現了一道裂口，剛剛好通過我們兩個人。

  鍾小璃眼睛都亮了！

  身後的門在響，似乎有人進來了。

  我們趕緊跳進去，裂縫關閉，身後的聲音全都隨之遠去。

  我們落腳在平坦的地上。

  前方一片黑暗，哭聲不絕。

  鍾小璃緊緊攥著我的手，她非常緊張，像這樣詭異的場景，她不是經常接觸，緊張是難免的。

  我握了握她的手，我沒說話，但是我準確的傳達我的意思——有我在，別怕。

  我們朝著哭聲的地方走過去，鍾小璃把電筒遞給我，我沒有擰開。

  那個人如果是張巧剪，她長期在黑暗的地下，她適應不了強光，強光會造成她的恐慌，激起她的敵意。

  越走越近，哭聲突然就停了。

  她發現了我們，我感覺到了對方的警惕，也看見了那角落裏的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就像是黑暗中鷹隼的眼睛，那麽亮，那麽警覺，那麽犀利。

  這是她在黑暗中練就的本事，人的感官跟隨著環境的變化，一些功能會退化，一些功能會突飛猛進。

  “張巧剪，我們是來救你的。”

  我站在她的五米之外，對她說話，我實在不敢貿然靠近，不光我自己的安危，我身邊還有一個鍾小璃，她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她受到任何傷害。

  那邊沒有說話，那警惕的目光，卻死死地盯在我的身上。

  我看不見她的樣子，太黑了，就算我的視覺好，那也隻能看見一團黑影，她是蜷縮著的，好像是蓬頭垢麵。

  曾經方圓百裏的美女，竟然被折磨成了這個樣子。

  她對我們充滿了警覺，隻是，她現在身上沒有了武器，沒有了她的剪刀，所以，她不能對我們展開攻擊，不然的話，依照她現在眼裏的目光，她已經殺了我們八百次。

  “張巧剪……不對，應該叫你張如意。”我繼續說道，“你的事情我已經了解清楚了，這些年，你受苦了。你的故事，我聽了，我一開始還以為你是個萬惡不赦的魔頭，沒想到，你才是受害者。”

  說到此，我看見那個黑影往前傾了一下。

  很顯然，她讚同我的話，這話，引起了她的共鳴。

  “他們搶了你家傳的法寶，燒了你們的房子和基業，玷汙了你的清白，讓你做不了燈神……後麵還步步為營，壞了你的名聲。當外麵全是張巧剪的巫術的時候，其實，那時候你已經被困得死死的。”

  “張巧剪，你的冤屈，我都知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往前走幾步嗎？放心，我沒有一點惡意，我是來救你出去的，同時，我們會還你一個清白……”

  一陣嗚咽，從那邊傳了過來，比之前更加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