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她欲言又止，說道：“你說。”

  “易陽，謝謝你以前幫我，那時候我……我真的喜歡過你。”

  我一怔。

  “現在，我知道你心裏還有我，但是你……也看到了，為傑對我好，我和你，畢竟不是同一類人，我們不合適。”

  “所以，請你忘了我，重新開始吧。還有，不要和為傑作對，你幹不過他的。”

  “楊蕾，希望你沒有後悔的那一天。”我說道，修為傑的人品怎麽樣，在105室的那次猜飲料的遊戲中我就看出來了，那絕對是一個小人。

  可那件事，我沒告訴別人，公司裏其他人不知道，我估計李慧明也是沒膽子說，她一個小小的職員，怎麽敢捅老板的簍子？

  所以在全公司上下，修為傑的人設，還是一個豪氣大方揮金如土的老板。

  “我不會後悔的，忘了告訴你，為傑向我求婚了，下個星期五，我們就要舉行訂婚儀式，到時候你一定要來哦！”

  “我最希望得到你的祝福，你要是不來，我總覺得缺少了什麽。來見證我的幸福，好嗎？”

  “好。”我一口答應了下來。

  她的高跟鞋聲音隨之遠去，快樂得就像一串音符。

  我心裏依然還是有些酸澀。

  我被派到了修為傑二十裏外的工地上幹活，那裏離東城調查局近，我試著給鍾小璃發了個信息，說我在某個地方工作，問她情況如何。

  半個小時候，工地門衛通知我，門口有人送東西來，讓我去一趟。

  我以為是送材料來的，跑步過去，一看，那雜亂無章的材料堆前麵，站著一個白裙子的女孩。

  鍾小璃！

  她來了。我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揚，跑了過去。

  “鍾小姐，你怎麽來了？”

  我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她看見我滿臉花，指著我就笑了起來：“大花貓，一起吃午飯？”

  我們隨便就在工地外麵的小攤上吃東西，鍾小璃一點都不拘謹，吃飯還吧唧嘴，發出了聲音。

  “看起來你精神好多了，怎麽樣，你那邊？”我問。

  她說，他們抓住了一個內鬼，是替白五爺發布消息的人，雖然沒有得到多少有利的信息，但從此，白五爺已經有五天沒有出現。

  沒想到與我們這邊的情況差不多！

  她舉起一次性茶杯，說為了短暫的勝利，幹杯。

  是的，我們都知道這隻是短暫的勝利，離最終的勝利，不知道還有多遠。

  “那晚的事，謝謝你，救命恩人。”我說。

  “那是我還你的人情。”鍾小璃啃著一張餅說道，“那晚你送我回家，看我哭成那樣也不嫌棄，謝謝。”

  “都別客氣。”

  我們輕輕的碰杯，不小心茶水撒了，又一起大笑起來。

  跟鍾小璃吃一頓飯，我發現我心情好多了。

  回去青年公館，王一博站在他那紅色小車旁邊，一看見我，那表情就讓我知道，他等我很久了。

  果不其然，他迎上來說道：“易陽，我告訴你，餘嬌嬌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唄。”我說，“你高興個什麽？”

  “不是。我發現她跟一個隱藏的號碼有聯係，那邊給她發來信息，你看。”

  他打開監視器讓我看。

  “一切繼續。”一個“未知號碼”給餘嬌嬌發了信息。

  “一切繼續？”

  難道是讓黑老七的任務繼續？

  “這個餘嬌嬌，我們也要密切注意。”王一博說，“她回來了，我估計又不得安寧。”

  我說：“前麵幾次我們都搞錯了，以後一定要注意。沒有確定之前，不要打草驚蛇。”

  “怎麽說話的呢？前麵幾次都是成功的，隻不過，黑老七太狡猾，不斷舍棋。”

  “舍棋？”

  王一博拍了一下我的腦瓜子，慍怒地說：“對，他會舍棄已經暴露的棋子。劉小麗是，劉駝背也是，他們被利用完了，暴露了，那就沒有了利用價值，當然是送給我們來處理。”

  我一拍腦門：“我這個腦袋，恐怕剛才是被驢踢了！”

  “你說誰是驢？”王一博一愣，追著打我，我繞著他的車跑了兩圈，冷不丁的，我發現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看。

  那眼神是從4樓傳來的，在這棟樓裏的遊戲經曆，已經練就了我敏銳的洞察力和第六感。

  我抬頭一看，一間屋子的窗簾後，一個人影一閃。

  那是唐宋的房間。

  “你在看什麽呢？”王一博問我，“你看的是楊蕾的房間？人家早就不住那裏，住進了公主城堡了。”

  “不是。是唐宋。”我納悶地說，“王一博，唐宋這個人，我怎麽覺得很可疑。”

  “怎麽，你懷疑他？”

  “不是懷疑他是黑老七。而是，我覺得他這個人高深莫測，我看不透徹。他身手很好，冷靜，話不多，給人一種不可靠近的感覺。我總覺得，他的來頭應該不小。”

  王一博嘿嘿一笑說：“你現在是草木皆兵了吧？他就是個冷冰冰的疙瘩，油鹽不進似的。你看樓裏的人都孤立你，他不站隊，他有自己的主見，不隨主流。”

  “對，他是一個有主見的人。”

  唐宋，不管在任何時候，都是不苟言笑的，而且，站得端直，目不斜視，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好幾次我都準備接近一下唐宋，在這棟樓裏，有這樣清醒腦袋的人，太少了。

  可他總是在我打招呼的時候，輕輕點點頭，在我想要進一步的時候，關上門。

  他拒人於千裏之外，卻散發出一種讓人一探究竟的氣質。

  這到底是個什麽人？

  餘嬌嬌回來了，我決定去看看她。

  我一上去，就看見我的門前堆了大包小包，打開一看，裏麵全都是吃的。

  我估計是餘嬌嬌給我帶來的。

  我去她的房間，餘嬌嬌正在忙活著收拾東西，她的打扮，把我嚇了一跳。

  她再不是之前那樣暴露的打扮了，穿得很素雅，大波浪頭發綁成了一個大大的馬尾，在細細的腰肢間慢慢的擺動。

  臉上也不是濃妝豔抹，隻是一層淡淡的妝容，看起來，給人一種恬淡的感覺。

  “易陽，不認識我了嗎？”餘嬌嬌還是那麽大大咧咧地笑著叫道，“是餘姐我啊。”

  “餘姐回來了。”我忙說，“看起來變了。”

  “變了嗎？好看了嗎？”

  我說好看，這才是一個女人該有的樣子嘛。

  “我在傑蕾公司工地外麵，開了一個小吃店。”餘嬌嬌笑嘻嘻地說，“做炒飯和麵條。”

  “哇，不錯，當老板了。”我說，“挺好的。”

  “開個小店，找個男朋友，結個婚，生個小孩。這就是我的十年計劃。”

  她微微的仰著頭，說著，陽光透過窗戶，撒在她的臉上。

  餘嬌嬌這是要徹底大變身了，我覺得挺好的，一個女人，終於在浪跡的風塵生活中上岸，開始正常人該有的人生。

  “我給你帶了老家的特產，夠你吃一陣子了。今晚陪我吃飯，怎麽樣？”

  我答應了。

  晚飯的時候，我把阿文也帶來了。

  小小的房間裏，涼涼的空調，房門緊閉著，桌子上是餘嬌嬌做的簡單的菜式。

  阿文的精神越來越不好，胡亂吃了幾口東西，便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餘嬌嬌把他抱到床上去，隨便給了他一把梳子，他就拿在手上把玩起來。

  “劉駝背走了，應該帶他一起走。”餘嬌嬌語出驚人，“他不帶走他，誰照顧他都不會放心。”

  “你知道他是劉駝背的親生孩子嗎？”

  餘嬌嬌把碗放下。驚愕地問：“你說什麽？”

  “阿文，是劉駝背的親兒子。”

  我一字一句的告訴餘嬌嬌，餘嬌嬌一張臉上的驚訝，不是裝出來的。

  “他不是說是劉小麗生的嗎？怎麽又是他的呢？”餘嬌嬌一臉的不解，“難道是他和劉小麗生的？我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想了，事情已經過去了。餘姐，現在你可以說了，以前那些事，都是劉駝背讓你幹的吧？”

  餘嬌嬌擠出一絲苦笑：“是啊，我……對不起，我這會兒承認，會不會有點晚？”

  我說不晚。什麽時候說，都不晚。

  “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劉駝背要讓你把黑老七的嫌疑，指向劉小麗？”

  餘嬌嬌語出驚人：“他想殺了劉小麗的鬼魂。”

  “為什麽？劉小麗要陪伴阿文，他為什麽要殺了孩子的媽媽？”

  “很簡單，劉小麗雖然陪伴阿文，但是對劉駝背的恨從未消除。這些年一直折磨著劉駝背，讓他生不如死。”

  “一開始，劉駝背極力忍讓，為了阿文。後來，他無意中發現阿文可以用吃香來維持生命，他就動了要滅掉劉小麗的想法。”

  “但是他請來的所謂大師，從來都沒有鬥贏過劉小麗，反而讓劉小麗對他的恨變本加厲，更加肆無忌憚的報複他和樓裏的人。”

  “於是他就把嫌疑引向707，讓樓裏人認為劉小麗是黑老七，讓你們來對付劉小麗。”

  我歎息道：“原來是這樣。可劉小麗被抓後，黑老七依然沒有根除。不知道劉駝背後來會怎麽想。”

  “現在他死了，你……總該原諒我了？”餘嬌嬌苦笑著問。

  我沒回答，劉駝背死了，黑老七要是不出現，那就世界太平。

  可是，黑老七真的就這樣消失了？

  這頓飯吃得索然無味的，說到了劉駝背的話，餘嬌嬌就表現出不一樣的態度，感覺她很抗拒劉駝背這三個字。

  “你覺得黑老七還會來嗎？”我問。

  餘嬌嬌一口咬定說，不會來了。劉駝背死了，黑老七就會徹底消失。

  群裏確實已經沒有了黑老七，可誰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出來？

  生活還得繼續。

  活著的人，還得繼續。

  餘嬌嬌回來的這些天，王一博對她的監視沒有停過，可餘嬌嬌白天去小吃店擺攤，晚上才回來，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影，回來之後，她會把打包回來的飯菜拿給阿文。

  阿文對她比對我更依賴，這孩子在劉駝背死後，身體裏的戾氣似乎少了些，整天不怎麽出門，樓裏的人，快要忘記他的存在了。

  時間飛快就到了周五，公司通知放假，都去參加修為傑和楊蕾的訂婚儀式。

  其中一部分員工趁著連周末三天的假期，要回去探親，不去參加婚禮。

  我本來是不去的，王一博卻說：“你越是不去，越是讓人覺得你在乎，你放不下。你要是去了，那就說明你無所謂。”

  這話似乎有道理。

  於是我也報名參加。

  我還帶著阿文，把他一個人留在青年公館，我擔心他一把火把劉駝背留給他的家業全都燒光了。

  李慧明通知我們在青年公館外麵坐專門的大巴，去往現場。

  等了一會兒，一輛嶄新的大巴車疾馳而來。

  李慧明清點人數，一共十八人，加上司機，十九個。

  上車之後，阿文懼怕陽光，我就拉下了窗簾。

  走了一段，坐我旁邊的王一博悄悄捅了捅我：“易陽，我覺得不對勁啊。”

  “怎麽了？”

  “你看外麵的街景！”

  我扭頭撩起窗簾一看，我也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