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夥，臭狗屎”

  眼看著巫師飛身竄上大樹，在枝椏上站住，開始用古怪的吸氣音唱起哀婉，令人毛骨悚然的地獄之歌，距離她不遠的“羚羊“舉起手中的自動步槍，食指扣在扳機上，眼看一個精準的三點發就要從槍管裏噴吐出來。

  “滴“

  一聲刺耳的尖叫立刻由“羚羊“貼著顱骨佩戴的骨傳導耳機傳進他的聽覺神經中樞裏。這刺耳的叫聲令他感到難受，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扳機，手指還在微微顫抖著。

  這其實是警告，雖然對“羚羊“來說動靜很大，但因為佩戴骨傳導耳機係統的緣故，即使是近在咫尺之外的隊友也是聽不到的。

  “冷靜，別開槍“

  緊接著，耳機裏傳出楊鬆那一貫沉穩，冷靜的話語聲。

  “羚羊“咽喉部位的肌肉無聲地運動了一下，利用震動給楊鬆發了表示“明白”的肯定回應。

  又過了大約十多秒鍾，巫師奇特的曲調逐漸從低吟變得高亢，又由高亢漸漸婉轉，就如同地獄來的使者一曲挽歌終了，前方地獄之門洞開了一般。

  再看前方山坡下，靠近黑暗沼澤的科考隊宿營地。那些銀灰色的巨大身影動作變得慢起來，逐漸地，他們似乎聽懂了巫師的歌聲，也不再繼續向著即將完全崩塌的環形防禦係統發起新一輪衝擊，隻是站在原地，紛紛仰起頭，尋找著歌聲發出的位置。

  “啊，果然是黑猩猩，這麽大的黑猩猩”

  戰士們看清楚了，瞄準鏡中的灰色身影調轉方向，臉孔衝著巫師所在的大樹，先是舉起手中的石頭斧子，然後順勢反轉斧子，用粗糙寬厚的石頭原始武器猛擊自己胸膛。

  戰士們有些發呆，他們是特戰精英，是百戰之兵，但明顯都不是動物行為專家，也不懂這些大家夥到底是在做什麽。

  “準備戰鬥，2號，3號，4號，空爆榴彈上膛，三角部署”

  楊鬆還是沒有挪動地方，他緊張地觀察了一會兒，在戰術係統中開始做戰鬥部署。

  按照這些大家夥的速度和進攻隊形，自動步槍的威力並不足以對付，唯一可以應對他們高速密集衝擊的手段隻有兩個

  第一是類似高射速機槍或者高射速小口徑火炮這樣的速射火器。

  第二就是可以連續發射，形成可怕彈片雨的自動榴彈發射器。

  第一種武器最有效，楊鬆等人卻沒有，但他們手中的自動步槍和兩支單獨的榴彈發射器卻是製造彈片雨幕的利器，尤其是裝備了先進的智能引信，這些榴彈可以自動探測有生目標，並在他們的頭頂上方大約五米到兩米的位置淩空爆炸。

  頃刻隻見，三名戰士手中的自動步槍和榴彈發射器都已經就位，紅色信號燈不斷閃爍，表明智能引信也完成了火控參數裝訂。

  “羚羊”還是保持不動，他手裏的槍是一支精準度極高的“精確射手步槍”，隻要楊鬆下令，步槍槍膛裏的大威力全裝子彈，會以每秒937米的速度打著轉飛出來，隻要那麽一發，巫師不管具有何種魔力，都會立刻腦瓜粉碎。

  楊鬆沒有下令開火，他在觀察，在等待，在判斷。

  “吼吼吼”

  “吼吼吼”

  隻見這些大家夥突然扔掉石頭斧子，嘴巴裏發出的吼聲越來越高，他們越叫越興奮，接著一齊跳起，猛地抓了幾把青草扔向空中，然後有用扁平的手掌用力拍擊胸膛。

  “豹子”靜靜地注視著周圍，他的焦點集中在那些部落村民身上。但見，這些人紛紛跪下，對著那些灰色大家夥頂禮膜拜，嘴巴中嘟嘟囔囔地喊著什麽。

  這股奇怪的動作持續了足足五分鍾，巫師的歌聲停了又起，起了又停，而那些模樣和“黑猩猩”有幾份顯示的大家夥則一直唱著，跳著，不斷拍打胸膛。

  “他們好像是在對歌啊，你看過那電視節目嗎？”

  “豹子”在戰術無線電裏小聲調侃，眼下的情景確是有幾分像是山歌對唱比賽，隻是要恐怖許多，簡直令人心驚肉跳。

  漸漸地，隊員們也放鬆下來，這樣高度緊張的對抗不可能持續太長時間，他們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這是肌肉逐漸疲勞的跡象。

  突然，大地猛地一陣顫抖，仿佛從地心深處傳來“咚“的一聲巨響。

  緊接著，一股大風在耳邊吹起。

  楊鬆心髒噗噗狂跳，視線裏，他瞥見這些灰色大家夥以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速度突然發起衝擊。

  它們一齊衝過來了！

  三名隊員的手指扣動了扳機，就在榴彈即將出膛的時候，這些灰色大家夥全都站住了，它們張牙舞爪地不斷舞蹈，將臉龐麵向了巫師和她的族人。

  這時候，楊鬆和隊員們才看清楚。麵前的大家夥就是些黑猩猩，隻不過它們的毛發是灰色的，背部則生出一簇簇白色長毛，形成了一圈圈眼鏡蛇似的圖案。

  再看這些大家夥麵部，它們的臉孔雪白，還夾著一圈圈紅色條紋斑塊，很明顯，這都是手工塗上去的，也不知道是人做的，還是這些大家夥自己的手筆。

  又過了大約半分鍾，這些大家夥突然倒退著向後走，然後猛地一閃身，已經消失在漆黑的沼澤地域裏了。

  “賽克坦恩的奴仆，賽克坦恩的奴仆”

  直到這時候，那個部落男子才從一塊巨岩後站出來，他指著消失的灰色身影，大聲說著。

  “豹子”斜著頭望了這家夥一眼，心想要不是楊鬆心理素質極為堅定，這會兒多半大家已經和那些大家夥打成了一團。

  “馬後炮，有屁不早放”

  羚羊也罵了一句。

  巫師則從樹杈上敏捷地跳下來，她先是對著灰色大猩猩消失的方向拍了拍胸口，大叫著跳了幾下，然後用帶著吸氣聲的部落方言對楊鬆等人說著什麽。

  老張趕快迎上來，剛才的場麵已經讓這位見多識廣的特勤有點心驚膽戰了，他從未深入叢林沼澤地帶，也未遇到過這樣的猩猩戰士。

  “那些，是你的部落？”

  男子指著科考隊，用巫師的口吻說著

  “是的，是我的族人，我們，都是戰士，部落戰士”

  老張知道和這些巫師無法解釋現代事物，就順著她的話回答。

  “他們太接近賽克坦恩的領地了，這是神的禁地，沒有人可以接近，自古以來，靠近賽克坦恩地域的人，必須全都死亡，一個不留。”

  巫師接著說

  “不過，你們救了我們的部落，我的部落和賽克坦恩部落是親族，所以，可以饒恕你們的行為，讓你們免於死亡。”

  巫師指著科考隊，語調裏充滿了驕傲。

  “至於他們，吸入可以奪走靈魂的煙霧，但是，他們也得到了寬恕。”

  巫師說的是科考隊員。

  這時候，楊鬆已經指揮戰士們接近了科考隊營地。他們看到地上躺著的眾人，不管是科考隊的科學家還是護衛的三名戰士，都慢慢抬起頭，盡管臉色慘白的可怕，但似乎正在恢複之中。

  “好厲害的毒氣，我們的防護係統都沒有報警”

  肖教授也恢複了過來，他搖搖頭，似乎要把腦袋裏的殘留的東西驅逐出去。

  “羚羊”手下的戰士已經徹底檢查了防禦係統，他們把戰術電腦連接上環形防禦柵欄的控製係統記錄器，讀取了整個過程數據。

  看起來，防備化學進攻的傳感器都沒有發出警報，這倒不是傳感器故障，而是係統數據庫沒有記錄所遭受的毒氣有效成分。

  “看起來，不是常規化學武器，至少，人類武器庫裏沒有任何記載。”

  一名負責防禦係統的戰士搖搖頭，對軍士長小聲解釋所發生的一切。

  “我沒事，肯定是某種生物神經毒素，類似塔崩，也就是VX神經毒劑，但更加無聲無息，也不是通過普通化學手段合成的。”

  肖教授不愧是科學家，他顧不得喝下戰士遞過來的罐裝純淨水，隻是低頭查看傳感器獲取的光譜曲線數據。

  又過了一會兒，科考隊員們都恢複了過來，仿佛什麽事情都未發生過一般。

  隻是，大家的記憶都不約而同地出現了故障，大家隻記得紮營，隻記得調試衛星通信設備，再後來的事情，竟然誰都不記得了。

  巫師和她的族人誰都沒有進入宿營地，盡管有些村民對科考隊的那些設備很感興趣，但大家似乎對巫師，對眼前的黑暗沼澤極其恐懼，那個部落男子盤膝坐在山坡上，嘴唇不住顫抖，顯然恐怖到了極點。

  “嘩啦啦”

  一陣樹葉響動，從黑暗沼澤地裏鑽出一個人來，他的腳步和動作非常輕巧，就如同是從地底冒出來一樣。

  戰士們早有防備，他們手中步槍幾乎同時對準了來人出現的方位，但因為有了上次灰影黑猩猩的經驗，大家更加沉著，誰也沒有輕舉妄動。

  老張抬起手，他看到巫師迎著那個鑽出來的人跪下來，嘴唇不住親吻他腳下泥土。

  再看部落村民，人人跪伏腳下，渾身上下戰栗不止。

  “神聖的賽克坦恩長老，邀請你們進黑沼澤做客，並幫助你們完成一個願望。在黑沼澤裏，沒有賽克坦恩長老實現不了的願望。”

  巫師露出笑容，她的牙齒塗層了血紅色，讓人不寒而栗。

  “啊，賽克坦恩，賽克坦恩，賽克坦恩人”

  肖海鷹陷入沉思，他嘴裏不斷重複著幾個詞語，來來回回。

  突然，他的眼神變得興奮起來，似乎兒童遇到心愛的玩具，再也走不動路了。

  楊鬆冷靜地注視著來人。隻見這家夥身材又矮又粗壯，眼眉骨向前突出，腦袋似乎被什麽東西壓過一樣，形成陡峭的斜坡形狀。

  他上半身披著白色亞麻布一樣的鬥篷，腰部則裹著類似野獸皮毛的短裙，一把石頭做的武器插在腰間，手裏舉著個和剛才黑星星一摸樣的石頭巨斧。

  “這就是沙康國筆下的聖殿守門人，他們肩負神的使命，幾千年來，始終堅守在黑沼澤中，這，這，這原來是真的，太不可思議了。”

  肖教授小聲背誦沙康國筆記裏的字句，不住抬頭望著走過來的賽克坦恩族人。

  “神槍手，我們接近目標了，隻有遇到賽克坦恩，才能進入聖殿，他們是唯一知曉通道的引路人。”

  肖教授站起來，毫無疑問，他要準備深入黑暗沼澤了。

  這時候，一名戰士走過來，他俯身對楊鬆低語了幾句

  “什麽？那個女醫生？失蹤了？她失蹤了？”

  楊鬆舉目四望，果然早已經沒有了莫文曦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