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惡靈(3)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54      字數:3818
  阿芙拉抬起頭,用一雙寶石般晶瑩閃耀的眼睛望著不住顫抖的黑袍人,對方也將罩袍上的兜帽向後掀起一角,露出蒼白,沒有血色,也沒有半根頭發和眉毛,胡須的臉龐。這張臉孔既讓人覺得惡心,也讓人禁不住生出一種驚悸感,好像深夜獨自行走在深山墓地,冷不防唯一照明的手電跌落,抬起頭猛地看見一具白骨骷髏在眼前晃動。

  開鑿在山崖絕壁上的走廊與城堡外的天空相連,周圍山峰,山巒上盡是萬年玄冰,千載積雪,雖是深夜時分,但積雪反射的光芒映照在阿芙拉的臉龐上,仍然有一種精心布置的射燈漫射到維納斯女神雕像上的那種立體感。

  “我的月亮,你太美了“

  黑袍人博德一雙結實地有些畸形的手臂從罩袍下伸出來,用力抓住阿芙拉肩頭,沒有一絲血色的嘴唇微微翕動,仿佛從胸腔深處,好不容易擠出幾個斷續的字句來。

  阿芙拉露出微笑,她讓對方那雙大手在肩膀上停留了三四秒鍾,然後果斷後退,再也沒有讓黑袍人挨近自己。

  “月亮女神“,中情局局長,”組織“情報網絡的實際負責人阿芙拉很懂得人性,懂得異性,她會給對方一點好處,一點希望,卻決不讓他們得手。

  對於博得這種未來可能派上大用處,卻注定要被消耗掉的“易用品“來說,她更加隻會賦予對方深深的渴望和從未來的憧憬,卻絕不會讓他嚐到任何甜頭。

  黑袍人“博德”那雙純藍色的眼睛裏忽然閃爍起一股亮光,這股亮光藍幽幽的,帶著冰晶的透明感,仿佛是從地層深處冒出來的。

  順著博德眼神裏的那股亮色望去,阿芙拉能看到懸崖對麵的石階盡頭是一處聳立著圓形拱柱和石頭雕塑的小型廣場,在廣場上站立著四個黑色身影,借助忽然亮起的藍色幽光,阿芙拉看清了他們被山風吹起的兜帽下的麵孔。

  這四個人竟然和對麵的黑袍人“博德“長得一模一樣,同樣潔白的沒有人色的臉孔,同樣藍得沒有一絲雜色的眼珠,同樣沒有半根胡須和毛發的臉龐。

  這些黑袍人和“博德“,好似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翻版,一點差別都沒有。

  “他們,很強壯“

  博德也望了一眼小廣場上的四個黑袍人,過了好幾秒鍾,才很不情願,又不無嫉妒地從嘴巴裏吐出幾個詞語來。

  藍色光亮又是一陣閃爍,整個山崖上的白色積雪和晶瑩積冰也在一瞬間變成了藍色。

  這是城堡所在地的另一種奇異現象,阿芙拉知道,這裏的人將這種藍色亮光稱之為“納卡德“。這個字眼來源於”糯尼語“,一種於上世紀三十年代被納粹重新發現,重新複活的古老北歐部落語言。

  據說,納粹的首席星象學家和考古學家告訴德國高層,這種語言是上古時代雅利安人與“造物主“交流使用的語言,是神和被神選中的仆人才能使用的高貴語言。

  “納卡德“的意思是幽冥之火,這個詞用來形容每隔一段時間就照亮冰山積雪的神奇光芒是很適宜的。

  不過,對於阿芙拉來說,她在成年之後就根本不相信“幽冥之火“來自神的殿堂這種鬼話了,根據阿芙拉和心腹科學家的研究,這種亮光說明山脈下掩埋著某種高能量物質,但這種物質卻並非和那些普通放射性物質一樣,會對人體產生傷害,這種物質是人類科學知識範疇內尚未掌握的。

  “不,你也很強壯,隻要經過聖殿寶物的修複,你的身體就能恢複到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那時候,我好像才七歲。“

  阿芙拉伸出潔白如雕塑的手臂,輕輕在博德顫抖的臉頰上撫摸。

  “博德“和廣場上的其他四個黑袍人,以及這座城堡中其他十幾個黑袍人一樣,他們都是舒倫堡博士的傑作,一種借用科學手段,誕生於“神”的懷抱裏的孩子。

  這些孩子都是從同一個經過改造的“體細胞”裏提取DNA遺傳物質,在通過實驗室手段與卵細胞結合,再送回“母體”懷抱裏。

  從胚胎開始,舒倫堡博士就不斷使用化學和生物手段強化他們,然後又使用高能物質對他們進行照射,根據阿芙拉獲得的情報,照射的物質與形成“幽冥之火”的藍色閃光係出同源。

  經過這些手段培養生長的人體,不但體力超強,而且對舒倫堡博士有一種天然的“效忠”。這些人,被博士稱之為“神的衛士”。

  不過,和任何工業產品一樣,這些“神的衛士”經過幾十年消耗之後,他們的體能會突然變得衰弱起來,很快,肌體就會自發衰老,在很短的時間內走向死亡。

  如今,“博德”就處於死亡的前夜,他還有體能,但衰老的跡象已經非常明顯,看起來,生命隻能以“月”來計算。

  “是啊,我記得你,記得你”

  博德笑了,藍色眼珠裏仿佛流出了淚水。

  “神的衛士”之所以會流淚,之所以和阿芙拉如此親密,說起來,也和舒倫堡博士的實驗項目相關。

  當小阿芙拉七歲的時候,她那個在伊朗裏薩巴列維王朝當皇後侍從女官的母親,以及她當空軍軍官,國王貼身衛士的父親,突然在一個陽光灑滿豪華庭院的午後,將阿芙拉帶走,帶上了飛機。

  他們不知在飛機上坐了多久,又在山崖裏穿行了多少時間,終於來到了一座城堡,這就是這座位於尼泊爾恩德神秘地帶的山峰。

  在城堡裏,父親母親帶著小阿芙拉進行了一種奇怪的禮拜儀式,不屬於任何一種已知教派,卻令人格外著迷。

  阿芙拉不知道父母親在禮拜後又做了什麽,她自己則在一個黑袍怪人的帶領下,第一次見到了同樣籠罩於黑暗下的舒倫堡博士。

  這個黑袍怪人就是“博德”。

  舒倫堡博士很親切地吻了小阿芙拉,又給她衝熱巧克力喝,還讓她坐到了自己膝蓋上。

  再以後,阿芙拉就失去了直覺,那杯巧克力飲料中,有麻醉威力極為強大的藥物。

  舒倫堡博士給阿芙拉做的科學研究項目是一種神經元鏈接實驗,隻要實驗成功,博士就可以輕易和這些實驗對象的大腦中樞對話,遙控他們的意誌,控製他們的感情。

  很可惜,對阿芙拉的實驗失敗了。博士沒有監測到任何可以用來鏈接的腦電波。

  可是,這隻是表麵現象,阿芙拉被改變的大腦神經元和部分相關基因產生了一種儀器無法測試到的放射性波,這種生物量子效應一閃即過,卻對離她最近的黑袍人產生了永久性鏈接感應。

  這個黑袍人就是“博德”,這也是即便身處黑暗,阿芙拉也能從完全一樣的十幾個黑袍人裏辨認,識別出“博德”的原因。

  從那一天起,七歲的阿芙拉就決定隱藏這個秘密,並在日後為自己所用。

  “我的勇士,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在黑夜裏見麵,一旦我掌握組織,就會修複你的身體,隻有那樣,你才能成為真正的男子漢。”

  阿芙拉給了博德一記深吻,對方的白色臉龐似乎在不經意間紅了一下,這些“神的衛士”擁有超人戰鬥力,但卻無法像真正男子漢那樣。

  這不是舒倫堡博士的疏忽,而是老頭子的一種另類喜好。

  “我會的,月亮女神”

  博德受到這記親吻的鼓勵,他收好那個小小的“石球”,一閃身,消失在城堡的暗夜裏。

  “可憐蟲”

  阿芙拉搖搖頭,走了回去。

  安德魯還在安睡,他剛才接近阿芙拉的時候,被她塗抹在身上的特殊香味所迷惑,這種東西是生物科技的結晶,能讓受到影響的人昏睡過去,毫無察覺。

  最可怕的是,這種香味還會製造夢境,讓對方對自己的昏迷毫無察覺。

  阿芙拉抖掉長袍,光潔如大理石的腳踝步入天然溫泉的霧氣裏,她挨近這位還在沉睡的美利堅國務卿,國家安全顧問。

  過了半分鍾,安德魯睜開眼睛,在他的記憶庫裏,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和對方纏綿,壓根沒有意識到阿芙拉的離開和自己的昏睡。

  “哦,我們該去父親那裏了”

  安德魯溫泉水裏站出來,穿上早已經準備的服裝。

  “是的,去看望父親”

  阿芙拉笑著回應,兩人攜起手,走向城堡深處的走廊。

  外麵已經有人在等候了,是八名黑袍人,他們和博德長得完全一樣,但阿芙拉知道這些人其實是第三代產品,他們和博德的差異很大,更加強壯,更加凶殘,智力卻有所退步。

  舒倫堡博士喜歡自己的手下“傻”一點。隻有傻子,才能絕對忠誠,這是舒倫堡的精妙看法。

  四名黑衣人分成兩隊,兩個在前麵引路,兩個殿後,將一襲白色透明長袍的安德魯和阿芙拉夾在中間。

  牆壁上不時閃爍藍色“幽冥之火”,阿芙拉發現這光線的強度在增強,也證明,山脈裏蘊藏的高能物質處於爆發的前夜。

  推開一扇厚重,美麗的雕花大門,溫暖的火焰在暗夜裏忽然亮起,火焰盡頭的黑暗中,坐著舒倫堡博士。

  “父親,我的父親”

  安德魯,阿芙拉同時撲過去,他們幾乎癱倒在厚實的地毯上,眼睛裏流出熱淚。

  阿芙拉的嘴唇在不斷翕動,仿佛激動到無法克製的地步。

  這其實是一種表演。安德魯和阿芙拉這些人,從孩提時代起,就被注射基因藥物,特殊的神經元開始生長,相互糾纏,形成一種“非矽導體“的特殊神經元芯片。

  這種神經元結構讓他們對“組織”無限忠誠,而且,一旦需要,博士可以用特殊設備影響神經元,讓這塊芯片爆炸,造成短時間內大腦高強度出血,從而造成被植入者死亡。

  阿芙拉必須表演的格外認真,因為那場不成功的大腦鏈接試驗,阿芙拉受到植入芯片的影響出人意外地小。因此,她很早就不再相信所謂父親的鬼話,但聰明的月亮女神知道掩蓋,極力表現得更為忠實。

  半年多前,中情局神經科學實驗室終於有所突破,依靠博德從博士那裏搞來的關鍵算法,他們移除了阿芙拉頭部的“芯片”,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擔心突然死於大腦出血。

  不過,現在,阿芙拉還要小心謹慎,等待最後攤牌的時刻來臨。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舒倫堡博士露出慈祥的笑,他的目光掃過安德魯,又站起身,特意在阿芙拉臉上流下一記親吻。

  “我的女兒”

  他在擁抱阿芙拉。

  阿芙拉心頭忽然一道閃亮亮起,她看到博士身後站著個黑袍人。

  那正是博德。

  博士望著阿芙拉,他在笑,很慈祥,

  阿芙拉覺得隱約不安,難道舒倫堡看透自己的陰謀了嗎?

  她開始不禁顫抖起來。

  “你冷嗎?我的孩子”

  舒倫堡又擁抱了安德魯

  “孩子們,聖火已經點燃,去履行自己的使命吧”

  舒倫堡並轉過身,眼睛裏亮著藍色幽光,他似乎沒有察覺出阿芙拉,月亮女神的短暫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