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法攻擊”

  “交火，交火”

  恍如一道厚重的幕布被突然拉開，雪亮的燈光從各個角度一齊照射到舞台上。

  房間內的五名匪徒並沒有全部從裏麵出來，經由唯一的安全通道樓梯衝下去，而是幾乎在瞬息間就做出了應對反應，他們的動作之敏捷，戰術之出人意料，讓反恐特勤隊大吃一驚。

  “嘩啦啦”

  房間另一麵的玻璃窗突然粉碎，隻不過這不是從樓頂向下發起突擊的第二攻擊組，而是有匪徒打碎窗戶，直接從房間裏晃到了酒店外牆壁上，也不用繩索，隻是憑借雙手雙腳熟練而靈敏的攀登起來。

  “噠噠噠，噠噠噠”

  這時候，第一名樓頂攻擊組的特勤隊員剛好脫離礙事的廣告牌阻擋，正完成最後一段下降，準備抵達目標房間外側。

  不料，這名反恐特勤隊員正好遭遇晃出來的匪徒，他大為吃驚，連忙一手控製住方向，另一隻手努力控製槍口，準備擊發。

  “噠噠噠”

  匪徒動作更快，他根本不進行思考，在眼睛視線捕獲對手的同時，手指已經扣住自動步槍扳機，眨眼之間，三個短點射擊發完成，九顆子彈呼嘯著，如同黑夜裏閃亮的火流星，形成一道致命的扇麵飛向側上方的反恐隊員。

  “快，鷹爪，鷹爪，開槍，開槍”

  指揮室內的盧楊城反應最快，他透過聯網的道路監控攝像機看到了酒店外牆上正在上演的生死交火，立刻透過無線電呼叫早已經部署到位的反恐特勤隊“神槍手小隊“。

  他連續喊了好幾聲，可是鏡頭內除了第一名特勤隊員突然頭朝下，腳向上改變了方位，整個人被繩索拽著在外牆上四處晃悠之外，似乎什麽也沒有發生。

  盧楊城立刻意思到，那名交火的特勤隊員已經中槍，估計多半是活不成了。

  “開槍，開槍啊”

  旁邊的指揮人員也反應過來，大聲對著無線電下達命令。

  “無法射擊，重複，無法射擊”

  “無法瞄準，無法瞄準”

  嘈雜的無線電台因為好幾個頻道的人同時講話顯得更加混亂，部署在幾個不同方向的神槍手小隊同時報告，他們手中價值連城的瑞士PSG-1半自動步槍竟然都無法擊中匪徒。

  盧楊城不再呼叫，他死死盯住監控屏幕，張大嘴巴，眼看著外牆上的這名匪徒以難以形容的速度，敏捷性和協調能力，一手持槍警戒，隻憑借另一隻胳膊和雙腿，如同蜘蛛俠般在外牆上晃來蕩去，不斷借助空調室外機，從房間所在的樓層飛速攀登向下。

  他抬起頭，視線改變方向，聚焦在斜上方的第二台監視器畫麵上。

  很顯然，第一攻擊組遇到的抵抗更加劇烈。

  最早打開房門與特勤隊員麵對麵的匪徒隻用了不到半秒鍾的反應時間，他向後跳了一大步，同時拋出了一個圓圓的東西。

  “手雷，手雷”

  第一攻擊小組的反恐特勤隊久經訓練，他們的腦海裏立刻反應出手雷落地，然後爆炸的畫麵。

  隊員們原本緊密排列的攻擊隊形瞬間散開，以躲避手雷爆炸後的破片密集殺傷，這樣一來，堵截在目標房間門口的銅牆鐵壁等於開了一道空隙。

  等了三四秒鍾的功夫，手雷並沒有如同預料般的那樣爆炸開來，再回頭細看，還在地麵不斷滾動的圓形物體隻是個塑料水杯而已。

  “隊形，收緊“

  擔任現場指揮官的正是盧楊城的警校同學，李子豪高級督察，他見到這個情形，立刻知道自己上當了，而匪徒無疑要利用這幾秒鍾的短暫混亂突出重圍。

  “嗚嗚，嗚嗚“

  耳邊傳來疾風刮過耳畔的可怕嘯聲，其風勢之強勁，仿佛十二級台風在身旁不到幾米遠的地方經過。

  這是出膛的子彈，匪徒們的武器和彈藥都經過特殊改裝，其填裝在子彈內的發射藥比標準子彈爆發力強了差不多一半，彈頭穿透能力在增強的同時，又因為彈頭背甲給事先小心銼開，從而使得近距離內的殺傷能力也同時獲得了提高。

  “隊形，盾牌掩護“

  李子豪督察顧不得多想，他通過無線電大聲下令，讓隊員們緊緊收縮到三麵重型複合防彈盾牌身後，同時牢牢控製住通向應急樓梯的唯一通道。

  “呼啦“

  黑暗中，又是一個類似圓柱形的物體飛過來。

  這次，第一攻擊小組的隊員們不再上當，他們隊形依然緊密，三麵盾牌一字排列，隊員們聚在這麵子彈無法擊穿的堅實護盾身後，步步向前緊逼。

  “手雷“

  不知道誰突然喊叫起來，那聲音充滿緊張，似乎還在微微顫抖。

  “轟“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隨著一聲並不如何劇烈的爆炸傳出，數百道螢火蟲樣的光點迸發出來，然後紛紛揚揚地落下來。

  “隊形，分散“

  李子豪督察的吼聲變得如同野獸般嘶啞。

  “啊，啊“

  還沒等他的吼聲消散，隊員們痛苦的叫聲已經此起彼伏。

  這枚不是假的，而是貨真價實的手雷，隻是裏麵不但填充了炸藥，還混合填裝了化學物質。

  這是一枚，前蘇聯東歐集團製造的黃磷燃燒手榴彈

  “支援小組，支援小組“

  幾星帶著特殊氣味的火點也落在了李督察身上，他們身穿的重型防彈衣和插在裏麵的陶瓷板可以抵擋7.62毫米鋼芯穿甲彈，脖子等地方卻沒有完全封閉，落下的黃磷紛紛鑽進脖子內。

  一股燒焦的氣味彌散開來，痛苦讓李督察幾乎窒息，但他以非凡的意誌力克服住身體的痛苦，大聲做出新的戰術部署。

  子彈飛出的紅光形成一道道瀑布樣的扇麵，幾名隊員被擊中了，其中兩人的防彈衣似乎被衝擊力撕開，血湧出來，就像是馬路中間的自來水管道爆裂開來，噴到牆壁兩側，落在光滑的地麵上。

  另一側，六名支援小組的反恐特勤隊員以單路隊形從黑暗中衝出來，他們似乎被現場彌漫的肉類燒焦氣味，噴灑的鮮血，還有同伴痛苦的呼救聲弄得心煩意亂，手中的瑞士造SIG516，MP5A3等武器四處亂指，卻不知道該打向何方。

  “呼啦“

  又是一枚圓柱形物體落在痛苦的隊員們中間，新衝上來的支援小組立即分散躲避，原本第一攻擊小組的隊員們生怕這又是一枚真手雷，趕緊以標準戰術姿態尋找掩護。

  一道黑影晃過，原來是匪徒趁著他們尋找掩護的瞬間，已經從這道不到半米寬的縫隙裏鑽出去，靈活地衝向緊急撤退樓梯。

  “追擊“

  李督察大喊，喚醒已經處於不知所措狀態中的隊員們，紛紛向著樓梯方向衝去。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沒想到，身後又飛來一道道暴雨般的槍彈，兩名落在最後的反恐特勤隊員被子彈擊中，其中一人腦漿立刻迸射而出。

  現場的進攻隊員陣腳再次混亂，在他們的戰術訓練和日常經驗裏，匪徒們，哪怕再凶悍，一旦有了逃脫的機會肯定爭先恐後，絕不會一部分跑路，還有人在身後掩護撤退的。

  這不是悍匪的打法，而是特戰部隊的標準戰術範本。

  “阿爾法追擊，查理掩護壓製“

  攻擊隊李督察也相應改變戰術，他按照平時訓練課程最艱難的部分進行指揮，一部分人馬繼續追擊，另一部分結成箭頭攻擊陣型消滅身後的掩護匪徒。

  匪徒扔出去的手雷因為填充了黃磷，在爆炸燃燒後又生成濃密的煙霧，反恐隊員們的夜視儀無法使用，不得不打開槍口下的強光電筒和頭盔上的強光照明，十多道雪亮的光柱在彌漫煙霧的狹窄樓道裏上下左右舞動。

  “噠噠噠“

  掩護的匪徒又打出一個短點射，幾道光柱落到了地上，這是目標明顯的反恐隊員被對方子彈擊中。

  “轟“

  一聲悶響，匪徒用手雷炸開走廊另一側的房間大門，隨即衝進去。

  “嘩啦“

  房間內的玻璃破碎，這是一間寬大的豪華套房，這名掩護同伴的匪徒從落地窗衝出去，幾個起落消失在黑夜裏。

  “查理，ＧＯＧＯＧＯ“

  身後的特勤隊員步步追隨，緊跟著也衝進房間門倒在一麵的豪華套間。

  “啪嗒“

  一名隊員腳下踢中了什麽東西，他低下頭，見是一個圓圓的三角形物體。

  他抬起腳，微微用力，這個圓圓的三角形物體溜溜的滾到旁邊。

  一道並不強烈的橙紅色閃光猛地亮起，伴隨著悶悶的炸裂聲，幾百枚黑乎乎的東西像是出爐的炒米，呼啦啦射入隊員們體內。

  這其實是一枚中國製造的ＰＰＭ－２反步兵詭計地雷，敵人踩在上麵不一定會爆炸，但用力踢它，或者用手挪動，隻要角度傾斜超過４５，引信立刻激發，裝在裏麵的３６０枚鋼珠子彈馬上激射飛出。

  “阿豪，阿豪”

  盧楊城扔下手中的無線電，他實在無法忍受這樣的等待，無法承受親眼看著同事和兄弟們被屠殺。

  他衝下樓，用力拔出格洛克配槍。

  “盧ＳＩＲ，危險，危險”

  守在門口的反恐特勤隊員大聲提醒，盧楊城也不理會，低著頭，借助外麵的汽車為掩護，飛快奔到馬路對麵的目標酒店。

  迎著麵，他先是看到一道黑影衝下來，黑影身穿運動服，背後是個大大的登山帆布包，手裏左右開弓，一支是不知名的自動步槍，還有一支赫然是反恐特勤隊員的ＳＩＧ５１６.

  黑影看了看盧督察，盧楊城感覺自己渾身麻木，既不會走，又不知道該如何躲避。

  幸好，黑影隻是看了盧督察一眼，似乎壓根對他不感興趣。

  “阿豪”

  盧楊城看到一名全身冒著白煙的反恐特勤隊員從樓梯上挪下來，他的腳步沉重，猛地坐到地上，伸手摘下黑色戰術頭盔。

  “阿豪”

  盧警官又喊了一聲，他認出這正是現場指揮的老同學。

  跑過去剛想扶住他，卻沒預料到老同學抓著頭盔的手頹然垂下，一股難聞的焦臭味撲鼻而來。

  原來，李警官早已經重傷，他是靠著毅力才從樓梯上一路追下來的。

  現在，力量耗盡，他就這麽坐在地上，犧牲了。

  盧楊城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他抓過李警官的自動步槍，急急衝出去。

  街道邊，情勢已經徹底失去控製。

  五名匪徒被打死了兩個，剩下的三人分別順著酒店外牆和樓梯下來，在門口匯集，然後以背對背的三角陣型互相掩護。

  一時之間，子彈形成的橙紅色瀑布到處播撒，街道兩側的汽車紛紛被彈頭擊中，各個單位原本在現場警戒的警員們躲在汽車後麵，根本不敢探出頭。

  偶爾，幾個大膽的伸出手臂，以手裏的手槍和霰彈槍還擊。

  一轉身，三名匪徒到了街道轉角處，這裏早已經停下一輛藍黑色“烏尼莫克”防爆車，幾名ＰＴＵ衝鋒隊員以防爆車為掩護，進行阻擊。

  三人的腳步絲毫沒有減慢，隻見他們的三角形隊列轉換了個方位，兩枚黑乎乎的大家夥劃出一道拋物線，徑直鑽進了防爆車高高的底盤下。

  “轟隆”

  這兩枚填充了大量炸藥的前蘇聯反坦克手雷爆炸開來，防爆車沒有經過防地雷處理的底盤高高跳起，裏麵的衝鋒隊員非死即傷。

  盧楊城似乎忘記了恐懼，他抓著自動步槍，一路跟隨在匪徒身後。

  三名匪徒也不戀戰，他們一路開火，衝向西區這處人工半島的唯一出口。

  西九龍海底隧道閘口。

  他們注定是跑不掉的，閘口附近早就被封閉，幾輛重型“奔馳”防爆車接成一道長龍，反恐特勤隊第三組的警員早就守在了這裏。

  雪亮的光柱不停地晃動，一架港城飛行服務隊的海豚直升機低空飛行，把探照燈光投射到匪徒身上。

  這裏距離閘口不到百米，注定是他們三人最後的葬身之處。

  “嗚”

  一道火光從三人中的一處飛出，狠狠撞上海豚直升機，飛機立刻爆出一團火球。

  緊接著，又是兩道火光飛出，不到一秒功夫，中彈的奔馳防彈車燃燒起來。

  三人分散開來，衝向閘口。

  忽然，一人倒了下去，那是埋伏在高樓上的“神槍手”小隊終於開槍。

  另一人衝進閘口，立刻被幾支ＭＰ５Ａ３的火力吞沒。

  隻有最後一個，他沒有衝進閘口，而出跨越護欄，進入另一側的“雅飛”道。

  路旁有些行人在觀看，這裏是警戒區的最外圍，市民們得到的消息是，裏麵正在封鎖拍電影。

  大家顯然不害怕，而是紛紛被逼真的爆炸畫麵所震撼。

  有人在拍照，有人在上傳社交媒體，就是沒人想到趕快跑。

  幾名交通警和軍裝巡警在電台中得到消息，他們趕緊開始疏散人群。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迎麵而來的匪徒打出三個點射，兩名交通警和巡警立即倒在血泊裏。

  盧楊城跟隨在身後，他對著隨身無線電台大叫

  “地鐵，地鐵，匪徒要進西九地鐵站”

  “哇，媽咪，媽咪”

  突然，一個小女孩哭了起來，原來是這最後一名匪徒夾起路邊的一個小姑娘，徑直衝向地鐵站入口。

  “把槍給我”

  突然，盧楊城感覺有人在拍自己，轉回頭卻是張靜怡。

  “徐”

  他剛想說什麽，手裏的ＳＩＧ５１６自動步槍已經被張靜怡奪入手中。

  再看張靜怡，她身穿黑色緊身西服，臉上架了一副雷朋飛行家太陽鏡，緊身褲下穿著灰色短高跟靴。

  盧警官注視著張靜怡，隻見她依靠在一輛小車車廂旁，修長筆直的右腿伸出，緊緊頂住打開的車廂門，步槍在她手裏，隨著胳膊和視線移動，緊緊追隨著這名匪徒。

  “嗨，站住”

  她突然高喊。

  匪徒聽見了，他距離地鐵站入口還剩下不到五米。

  他轉過身，手裏夾著的小女孩晃了幾下，短暫露出那張無法形容的麵孔，

  冷峻，凶殘，沒有人類情感。

  隻有半秒鍾，但是足夠張靜怡瞄準，確認，擊發。

  “啪”

  張靜怡隻開了一槍，百十米外突然爆出一團血紅的霧氣，小女孩忽地摔倒在地，身下是腦袋被子彈轟開的最後一名匪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