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野狼”的天鷹01“飛鯊”座機邊盤旋邊螺旋下降，他用眼角餘光掃了一下座艙右上角的過載指示表，醒目的數字正在7附近來回徘徊，旁邊的數字計時也在不斷跳動，一旦到達設計的過載承受時間，告警係統就會再次響起。

  他努力收緊手臂和大腿上的肌肉，好抵抗過載的持續加強，身體裏的血液在高過載的作用下好似隨時會沸騰一樣，壓得他滿麵猙獰之色。

  “野狼”能肯定自己的敵人同樣難受，這樣的高機動能量空戰是對雙方飛行員技術，意誌力和體力的終極挑戰，隻要有一個環節出了差錯，勝負天平會立刻翻轉。

  “野狼”透過頭盔注視著平視顯示器上變換的高度和速度數字顯示，這兩個指標共同構成了這場空中角逐的關鍵要素——能量。可以說誰占有了優勢能量，誰就會據有優勢，在三代機的視距內格鬥爭奪戰中，能量就是勝利，能量就是一切！

  他看到了，看到了那架F15DJ戰機努力轉彎，企圖把機頭的攻擊視角指向武器射擊包線內，隻要維持半秒到一秒的鎖定時間，對方掛架下的04式紅外成像格鬥彈就有充分的把握給予自己致命的一擊。

  透過東方越來越亮的天際，日本戰機紅色的“膏藥旗”如同血色般刺眼，機尾的“旭日”圖案如同他們的二戰前輩般可怖，猙獰。

  “野狼”舒展了一下緊繃的肌肉，他用力伸展自己的脊柱，準備即將到來的致命時刻。

  平尾崎的麵目變得更加猙獰可怖，他的五官因為高過載帶來的壓力而不斷變形，本來就不大的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看不見的縫隙，鼻子，嘴巴和濃密的眉毛全都擁擠在了一塊兒。

  “支那人，支那人，送死去吧”

  他大吼一聲，猛地帶了一把駕駛杆，幾乎就在立刻，胯下代號為“伊豆春天”的F15DJ拉出了超過9G的極限過載。

  平尾崎感到天空在旋轉，他的機頭跟著迅速變換指向。

  “野狼”敏銳的視線掃描到了敵人，敵機正在努力切入他的轉彎內圈，這樣做的戰術目的是建立穩定的瞄準鎖定通道，好給對手來上致命的一擊。

  “小鬼子，咱們爺們好好比比”

  “野狼”竭盡全力繃緊肌肉，他稍微增加了拉杆的角度，飛機的過載隨之立刻增加。

  “警告，極限過載，警告，極限過載”

  耳機裏傳來飛控電腦發出的警告，視覺範圍內的琥珀色警示燈也飛快地閃爍起來。

  這個舉動帶來了正麵效果，“飛鯊”轉彎的速度比F15DJ快了一些，“野狼”看見對手的機頭正在仰起，機腹在東方天際微明的光線照耀下閃閃發亮。

  “小鬼子，想射擊了？嗯？”

  “野狼”低聲說著，一個戰術計劃如同火花迸射般映入腦海。

  “野狼”果斷地將油門向前推了推，兩台“太行”發動機隨之響應，他的空速瞬間提高，但轉彎的動作也跟著變慢了下來。

  他向後回首，發覺那個小鬼子果然上當，對方立刻抓住瞬息之間的機會，不屈不撓地繼續指向機頭，準備建立好射擊態勢。

  “來，來”野狼一邊抵抗動作過載，一邊計算著下一步機動的時機和角度。

  他用力收回油門，耳畔的發動機咆哮聲也跟著低沉下來。

  隨著“野狼”的速度降低，他和平尾崎的距離立刻拉近。

  隻要不到一秒半，F15DJ就能獲取一次十拿九穩的射擊機會。

  平尾崎幾乎要狂喜地叫出來了，他的體力和意誌力差不多到了消耗的極限，眼前的中國飛行員顯然比他們在自衛隊戰術學校裏的假想敵更加厲害，再這樣高過載盤旋下去，他就要失去自主意識了。

  就在這關鍵時刻，中國飛機先是加速，這減緩了對方的優勢盤旋速度，然後又猛地減速，兩個連接的動作給了自己機會，好讓他方便輕鬆的建立起射擊線。

  “天照大神保佑，天皇陛下萬歲”

  平尾崎抑製不住興奮，他的手指已經能碰到發射按鈕了，現在就等著機翼下的04式導彈完成鎖定。

  他在等，等耳機裏傳出鎖定完畢的“嗶嗶”聲。

  “一，二，三”

  “野狼”默默地計算，當數到三的時候，他迅速向後拉起駕駛杆，“飛鯊”的駕駛杆開始猛烈顫抖，飛控電腦再次發出警告，飛機已經處在設計高過載極限的邊緣，再繼續下去將是異常危險的。

  “轉”

  “野狼”在心中大吼，在目前的狀態下，他肺部空氣被壓縮，嗓子裏幾乎吐不出一個字來。

  “飛鯊”敏捷地向外滾轉，他的機翼側著指向平尾崎的座機，巨大的投影如同刀片般隨時要把對方砍成兩截。

  “走”

  “野狼”大吼，他幾乎將駕駛杆拉倒了底，油門差不多到了停車位置。

  巨大的“飛鯊”如眼鏡蛇般高高仰起頭，側著身從雙方交叉盤旋的軌跡中脫離出來，這個動作承受的過載是如此之大，以致座艙裏的警示燈一齊閃爍，耳機中警告聲如同催命般聲聲不斷。

  “結構超載，結構超載，危險，危險”

  “野狼”移位換形般轉移到平尾崎座機的另一側，同時處於對方的視距盲點和己方的射擊包線邊緣。

  這個動作超出了設計師的想想，它差不多就是空戰戰術中的“乾坤大挪移”，隻要使出，對手莫不束手就擒。

  抬起頭，“野狼”僵硬的肌肉還沒來得及鬆弛，他的視線就捕捉到左側九點鍾方位冒出來一架F15DJ，看樣子這是企圖增援平尾崎，偷襲自己的日機。

  “去死吧”

  野狼這次叫出了聲，他左眼邊的頭盔瞄準具光環鎖住了這架冒出來的F15DJ，幾乎是在瞄準光環穩定的瞬間，耳機裏就傳來“滴滴，滴滴，滴滴”的叫聲，這單調急促的電子聲在野狼聽起來卻如同最美妙的音樂，因為

  霹靂10 完成了鎖定，現在隨時可以發射。

  “野狼”毫不猶疑地按下發射按鈕，他看到一道白光在機翼下劃過，繞了一個不大的彎，幾乎是貼著那架F15DJ的前機身爆炸開來。

  被擊中的日機來不及做出任何舉動，飛速旋轉著，帶著熊熊燃燒的烈焰飛速下墜，看樣子裏麵的飛行員是當成死亡，沒有彈射來了。

  “混蛋，該死的支那人”

  平尾崎看見冒出來的火光，他知道自己有同伴被對方擊落了。不過，還沒等他做出報仇的舉動，眼前的態勢已經讓他肝膽俱裂。

  他自己此刻也處於生死邊緣，中國飛行員隨時可以鎖定，射出致命的導彈。

  也許，對方此刻正在做出最後的射擊動作。

  來不及多想，平尾崎幾乎是憑借肌肉記憶拋下一連串紅外多模式幹擾彈，並馬上增大過載，開始向下俯衝旋轉。

  現在要做的不是報仇，而是在中國飛行員的視線內消失，或者說破壞對手的瞄準條件。

  也許是他太著急逃命，耳邊響起的結構過載警告音竟沒有引起注意，當然了，平尾崎更不會知道，沿著自己機翼根部，圍繞著中間機身的結構承力部件正在持續高過載的壓力下慢慢撕裂。這架上世紀八十年代後期出產的飛機已經老了，所經曆的三次大升級隻能增強它的電子設備和導彈武器，並無法消除歲月帶來的結構疲勞。

  多年來累計的應力效應在空戰高強度過載下開始釋放，看不見的裂紋迅速擴散，越來越多，越來越寬。

  現在，肉眼已經可以目視裂紋，當然，除非平尾崎能降落。

  “野狼”推動油門，他拉起機頭指向日機下降的軌跡，速度在迅速增加，但高度也隨即減小，現在他和對手正互相圍繞著，邊轉圈邊下降，捕捉著隻需要一次的射擊機會。

  平尾崎在前麵，他是逃命的獵物，“野狼”緊緊咬住，他就如同舉著鋼叉，隨時等待好機會的獵人。

  “野狼”注意到日機在拚命加大過載，對方的機身包裹在團團白色霧氣裏，忽隱忽現。

  他繼續拉動駕駛杆，增加攻角，自己的速度在下降，但盤旋角度越來越好，頭盔瞄準具裏的光環已經套住了日機。

  前方，平尾崎的飛機忽左忽右地繞著圈下降，“野狼”幾乎可以預測對手的下一次交叉點了，導彈鎖定將在那個位置最後完成。

  突然，他看見日機高高仰起機頭，緊接著對方尾部的發動機裏拖出長達十米的烈焰。

  “轟”

  隨著一聲爆裂般的巨大響聲，日機在俯衝狀態下再次突破了音障。

  此刻的平尾崎座機如同脫韁的野馬，又像是在海浪中馳騁的鯨魚，巨大的機身投影麵起起伏伏，東搖西擺。

  處於高過載壓力下的F15DJ在粗暴的加速過程催化下，機體結構又增加了橫向受力，整架飛機如同被巨人的手拉住，同時向幾個方向撕扯。

  平尾崎的臉在加速過程中幾乎貼到了座艙玻璃上，他的脊柱承受了瞬間10G的極限過載，就算是這次僥幸不死，以後也隻能坐在輪椅上度過殘生了。

  他艱難地抬頭，想找尋中國飛機的蹤跡。

  “哢哢，哢哢”

  什麽東西在響，不是發動機的噪音，不死軸承的滑動，而是類似布娃娃被人拉住手臂，在慢慢撕裂的輕響。

  “混蛋，什？”

  他自言自語，茫然地四下找尋聲音的來源。

  突然，平尾崎覺得渾身仿佛置於冰窖般寒冷，然後眼前一紅，滾熱的鮮血連同眼珠和繩索樣連接的視神經被擠出了眼眶。

  “啪”

  最後的聲音傳來，他什麽都不知道了。

  “哦，哦，哈，小鬼子解體了，自己解體啦”

  “野狼”有些意猶未盡地鬆開發射按鈕，他的眼前出現幾段碎塊，先是機頭，機身，機尾，機翼，然後更多的碎片衝著不同方向飛射而出。

  一具人體摸樣的東西孤零零地坐在彈射座椅上，他不是跳傘出來的，而是在解體壓力下被硬生生地推出座艙。人體不斷旋轉，不斷旋轉，幾秒鍾後爆發分解成一片紅色薄霧，然後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