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勇敢者遊戲(31)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50      字數:3508
  利比亞恩德 拉希德“中華”飯店

  “我操,這是幾個意思啊”

  劉西疆好不容易接通了網絡出口,這是他多次嚐試用房間裏的老式“貓”撥號後的戰果,飯店與國際區外的通信線路已經全部中斷,盡管架設在屋頂上的兩麵一米半直徑衛星天線屹立不動,但是與固定轉發器的鏈接總是莫名其妙地陷入中斷狀態。唯一可以使用的就是手裏應急的兩部海事衛星終端機,但這玩意不支持電腦中的通信加密軟件,而不加密的數據都還被總部設在倫敦的海事衛星公司服務器記錄在案,除了內容之外,還有發送者和接收者的真實地址。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忍受著調製解調器發出的“吱吱”噪音,他終於通過複雜的餘輝操作找到了可以連通網絡的出口,想不到通信安全軟件無情的亮起了紅燈,並且拒絕繼續運行。

  劉西疆腦袋發脹,頭皮發麻,體內積蓄的怒火不由分說地遍布四肢百骸,他“啊”的大吼了一聲,然後推開堆在麵前的地圖啊,裝備啊,還有凱特自己做的草莓餡餅以及打開喝了一半的瓶裝水。

  一個情報員最大的恐懼不是麵臨暴露後的死亡,也不是找不到接頭人,而是手裏掌握著情報卻無法傳遞出去。

  時間已經跨越到21世紀,劉西疆卻不得不麵對千年前自己先輩們同樣遭遇過的噩夢。

  發泄過怒火,他無力的斜靠在床角上,腦袋拚命轉動想找出可靠能用的通信方法,可除了腦門陣陣發脹之外,最終一無所獲。

  “叮鈴鈴,叮鈴鈴”床頭擺放的那頭銀色複古電話機突然響了起來,不用說,這肯定是來自飯店的內部電話。

  響了十多聲之後,劉西疆紅腫的,纏著紗布的左手才挨著電話機,手指勾下聽筒。

  “喂,是我”

  他的嗓音非常沙啞,就像是含著砂紙說話一般。

  “你沒事吧,是我,楊兵啊,你快到三樓俱樂部的中國餐廳來,我們撤離領導組要開會,所有受過軍事訓練的人都要來參加,你和你的人都要來,快點,十分鍾後開會。”

  負責撤離小組的是來自外交機構的楊主任,大約是因為事情緊,壓力大,這個五十多歲的職業外交官已經徹底放棄了溫文爾雅的書生氣,語言變得直白粗俗起來。

  劉西疆將電腦關閉,稍微收拾了屋子,就轉而下樓去三樓的俱樂部。

  昔日充滿了中國味道,從裝修到布置都與國內三星級酒店毫無二致的俱樂部中以及徹底變了摸樣。

  大廳裏的圓桌和配套的沙發椅都被清理到倉庫中,所有的植物裝飾品已經不見了蹤影,幾個身穿便服的中國工人正在用膠帶固定窗戶玻璃,以防爆炸衝擊波震碎玻璃,讓碎屑成為致命的尖刀。

  大廳中央的圓形舞台上擺了一張長桌子,看樣子是從酒店會議室臨時拉過來的,桌子後麵是幾個劉西疆不認識的人,幾百張焦急的,滿臉汗水,身上發出可疑臭味的黃皮膚同胞們,正手持護照或者身份證明紙,操著南腔北調與桌子後麵的辦公人員爭執。

  劉西疆知道,這裏現在已經被改成臨時撤退集合點的身份確認處,離開這座城市的方向隻有兩個,一個是向著西北去海港,但必須整個橫穿戰況最激烈的老城區,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另一條就是向東經過三條中國政府最近兩年援助建設的環城幹道,然後經過十多公裏的沙漠公路,去“柯賽特國際機場”搭乘飛機,這條路充滿了艱難險阻,但是唯一可行的選項。

  去機場必須乘坐大巴,而在目前這種狀況下,即使能弄到足夠的巴士,也無法確保充足的燃料供應,所以必須盡量減少撤退人數,過濾不合格的人。

  多麽殘酷啊,但必須如此。

  正想著,突然接待桌旁爆發出一陣猛烈的喧鬧,然後是男人的怒罵,女人的哀求,伴隨孩子無助而驚恐的哭聲。

  原來爭吵的主角是個在利比亞恩德已經定居的中國男子,他在本地開了一家中餐館,還娶了一個讀過大學,擁有超模般身材和細膩皮膚的本地女子做妻子,一對龍鳳胎則是他們婚姻結出的碩果。

  男子有合法的中國護照,雖然他的孩子始終沒有辦理合法身份,但出於照顧,也可以跟隨男子一起撤離。

  隻是他的妻子是利比亞恩德人,也沒有合法的婚姻證明,無法跟隨撤離。

  男子先是懇求,進而想掏錢收買,但結果隻能是一再被拒。

  他發怒了,和桌子後麵的辦公人員扭打起來,妻子則無助的哭訴起來,她能聽懂漢語,知道自己要和孩子丈夫分離,而現在留在戰區,基本就是生離死別。

  劉西疆輕輕搖頭,這種事還會有很多,隻要看看長長隊伍裏那些膚色黝黑的女人,就能知道爭吵隻是開始而已。

  向前走了一段,穿過裝飾著精美護牆板的走廊,雖然隔著幾道門,外麵吵鬧的聲音依舊刺耳。

  一扇精美的軟包大門敞開一角,裏麵冒出濃密的香煙煙霧和淡黃色燈光,屋子外麵左右分開站著兩名全副武裝,卻沒有任何軍銜標誌的年輕男子,他們警惕地握住手中的95-1式突擊步槍,隻是用目光上下掃視了一遍劉西疆。

  他知道這些是大使館派來協助安全保衛的應急小組戰士,全部都是精挑細選的武警內衛支隊戰士,富有危險區域戰鬥經驗。

  楊主任的摸樣已經變了,他的衣領不知什麽時候被人撕破,金絲邊框眼鏡左邊的玻璃已經沒了,右麵也裂開幾道痕跡,脖子和下巴上還留著幾道紅色血痕。

  “哼,人啊,到了危機時刻,都會變成野獸”楊主任看見劉西疆進來,歎了口氣,手中長長的煙灰落到地毯上。

  原來,楊主任的傷痕是一個港城商人的傑作,這人十年前已經放棄了自己的國籍,該而申請了英國國籍。

  不知為何,英國政府以本地國民數量稀少,不值得組織撤退為理由要自己的國民的自行離開。

  一家英國保安公司私下裏組織了雇傭兵搞來了大巴,不知道買通了什麽路子,竟然在內戰爆發當天就離開城市,在海港登船返回英倫。

  可是,他們以商人的國籍屬於“海外英國公民”為理由,沒有理睬這位二等公民的苦苦哀求。雇傭兵頭目收下了商人賄賂的美元,卻沒有讓他和家人上車,還在爭執的時候開槍打傷了商人的小兒子。

  港城商人轉而來到拉希德中華飯店,乞求重新做回中國公民。但被明確拒絕後,他狂性大發,打傷了接待自己的楊主任。

  “哎,算了,到了生死這份上,還計較個啥呢,我理解他們,可我也沒法子啊,要是能多帶幾個,我恨不得全捎上,可是不行啊,真的不行,哎”

  楊主任以手抵額,另一隻手用勁錘打桌子。

  屋子裏的氣氛凝重而沉默,誰都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怎樣說話。

  好一會兒,楊主任才恢複情緒,開始討論議題。

  大巴車已經籌集到,燃料也重金收集到位,但是這些車要明天才能開到拉希德中華飯店,即使開到,什麽時候出發,也要等待與交戰的三個方麵溝通完畢,對方答應提供安全保證才能離開,否則毫無防護能力的大巴就是些待宰的羔羊。

  “現在已經擠進來600多人,裏麵不少是不符合政策撤離的,但是這些人不會離開,出於人道主義義務,我們繼續提供飯食,飲水,直到車隊離開,這可能要兩天,甚至更久,安全保衛必須策劃好,不能讓亂兵攻進來,哎,這戰打到現在,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壞蛋,我是分不清了。”

  楊主任歎了口氣,他是職業外交官,熟悉外交禮儀和程序,也熟知招商引資,卻絲毫不懂得戰場上的事情。

  劉西疆麵對飯店布局平麵圖想了好一會兒,他提出建議必須馬上封閉進出大門,再不要放人進來,因為飯店的容納已經到了極限。

  這個建議馬上得到執行,幾分鍾後,在武警戰士和飯店安保的協力下,終於關閉上厚實的防爆大門,隻留一道小門,放持有中國護照的公民進入。

  楊主任拉開窗簾,透過茶色玻璃望向飯店入口大門,他忽然露出笑容,轉而問劉西疆。

  “你知道想進入這道大門得花多少錢嗎?”

  沒等對方回答,他又自言自語地說道

  “五萬,五萬美元,這還是昨天的價碼,隻要是能證明你中國人身份的證件,哪怕是一張出生證明書,一張護照複印件,逃生船票的價格可不低啊。”

  就在大家發著感歎的時候,突然大門被推開,一個披著類似麻布與雜草組合,臉上東一道西一抹的身影出現在大家麵前。

  “哎,楊鬆,你回來了啊”

  劉西疆露出欣喜的表情,楊鬆是獨立穿越戰場走回來的,就像古代那些千裏不留名,十步殺一人的劍客一樣。

  “大門口的防衛不行,要布置暗哨,明裏弱,暗中強,暗哨要有帶有消音器的武器,就這裏,這裏,對”

  楊鬆走到窗簾後麵,手裏指著自己建議的地方,簡短明確的做著布置。

  劉西疆感覺自己輕鬆了很多,這裏所有的人的戰鬥技巧加經驗還不如楊鬆的一根指頭,有這個專家在,48小時防守的任務是可能完成的。

  “哎,你那個搭檔呢”楊主任顯然也認出了楊鬆,他開口詢問老樹樁的下落。

  楊鬆對著一個方位指了指,不論是楊主任還是劉西疆,除了一堆亂石破磚之外,什麽也沒看出來。

  人到哪裏去了呢?

  阿芙拉麵前是一幅攤開的地圖,紅色的,橙色的,灰色的,綠色的,各種不同顏色的筆跡勾畫出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同心圓。圓環旁邊是些數字還有延伸出的線條。

  她的臉色陰晴不定,但明顯很不高興。

  “不行,告訴朱鹮,威力不夠,要他加強,按照現在的設計,才能弄死20萬人,太少了,至少要100萬,不,200萬“

  阿芙拉美麗的臉龐興奮的有些扭曲,一雙海藍色的眸子閃現出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