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斯坦 西部 部落地區

  “柑橘行動”的進攻和現場搜查已經宣告結束，他們現在要完成任務的最後部分，帶著俘虜，以及收集到的壇壇罐罐和從那所屋子裏找到的每一張紙片，還有裝在專用法醫物證袋中的比擊斃匪徒DNA樣本，前往預定撤離地點。

  一架為行動專門配屬的Ｃ１３０H大力神運輸機將在簡易黃土跑道上降落，裝載好車輛和人員，直接返回伊斯蘭堡的“穆沙夫”空軍基地。

  被襲擊的房屋和裏麵隱藏的大量武器彈藥，在突擊隊撤離的時候已經隨著引爆炸藥的起爆，和房子一起化成了廢墟和殘渣。對於帶不走的危險物品，刀疤臉和灰熊的處理方式簡單而直接，那就是幹淨徹底的毀滅。

  瀝青鋪設的公路很快就走到頭了，呈現在戰士麵前的是整塊幹涸的河床，更遠的地方，連綿起伏，似乎永無盡頭的群山就是這片既沒有人煙，又缺乏生命的蠻荒畫麵的巨大幕布。

  四下裏隻剩下荒蕪的土黃色世界，看不到人，也沒有房屋，有的隻是無盡的土路和蒼涼的荒野，幾塊植物叢突兀地穿插其間，看上去仿佛冰原中頑強生長的馴鹿苔蘚。

  一輛毛驢車被兩個滿臉煙塵的農民驅趕著從河床深處走來，他們很快地瞄了瞄車隊，若無其事地向後趕著車子。

  張靜怡乘坐的悍馬轉了個彎，駛上一片山丘，她注意到那輛驢車和趕車人似乎進入到其中一片茂密的植物叢中。

  她拍了拍前麵座位的後背，把手向著那片植物叢指了指，提醒正在打瞌睡的灰熊注意。

  “是罌粟，部落地區的唯一經濟作物”灰熊見多識廣，他見怪不怪地說道。

  “那兩人有點奇怪”張靜怡把自己手中的自動圖像穩定望遠鏡遞給灰熊。這種望遠鏡是東宇光學的最新產品，內部裝有微型芯片控製的三軸陀螺，即使是在顛簸車輛上使用，也不會出現圖像晃動模糊的現象。

  “嗯，確實”灰熊看了看，他把望遠鏡還給張靜怡，然後抓起無線電送話器，大聲命令做好戰鬥準備。

  前後護衛車輛上的機槍手“嘩啦，嘩啦”的發出連續不斷的聲響，這是他們在給自己的重機槍上膛。

  車隊開始下坡，轉彎處是一堆散亂的碎石塊，夾在整片灰色白色的砂石路麵上，既不顯眼也不突兀。

  “Maojie（停）”灰熊的烏爾都語既幹脆又響亮。

  “向後，退”他繼續命令駕車的軍士，同時也無線電向車隊的其他車輛發出警告。

  “炸彈，陷阱“他回頭對張靜怡解釋。

  張靜怡點點頭，她早聽說過這種形式的陷阱，本地武裝分子用炸藥和冷戰時期蘇聯人遺留下的地雷埋設在地表植物或者建築物下，裝上一塊可以單向接收信號的手機電路板，或者簡單的震動傳感器，當車隊或者目標通過的時候，就自動引爆。

  這種東西幾年前由阿富汗的戰士帶來，很快成為戰爭的主要形式之一。

  “全體戰鬥準備“聲音從電台發出，這是領路車中的刀疤臉在講話。

  主要道路被炸彈阻攔，他們現在隻能快速轉向，尋求其他出口。與好萊塢電影中不同，遇到地雷陣地最好的辦法不是去排除，因為那樣要花費很多時間，最關鍵的是，在排雷期間，車隊的人和裝備都會成為靜止不動的靶子，那才是最危險的。

  戰場上，永遠是機動性為王，遇到危險，最保險的就是轉向。

  前麵的刀疤臉前導車在經過一處盲道，這是個近乎直角的大轉彎，轉彎處正好麵對剛才的那片罌粟花田。

  灰熊已經完全從睡意朦朧中清醒過來，他像是打了興奮劑般戴好厚重的防彈頭盔，這種中國援助的頭盔使用了最新型的複合纖維“莫迪龍“據說，是這一種從蠶絲中提煉的神奇物質。

  頭盔在試驗中可以抵禦7.62毫米鋼芯彈，也就是AK47子彈的近距離直射，現在灰熊希望它能保佑自己的腦袋不被擊穿。

  “噠噠噠“重機槍點名式的連續射擊在空蕩蕩的山穀中突然響起，回聲久久不息。

  這是前導車的刀疤在射擊，緊接著，張靜怡感覺自己身下的悍馬猛地轉彎，其動作之迅猛，絲毫不下於電影中的特技表演。

  灰熊也開火了，他射擊的風格與刀疤臉明顯不同。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滾熱的覆銅彈殼如暴雨般從車頂射擊口傾倒下來，頃刻間就在張靜怡身旁堆成了小山。

  悍馬絲毫沒有減速，它邊射擊邊跳動著在怪石嶙峋的路麵上飛奔而過。

  緊隨其後的後衛車也在射擊，整個車隊如同到處噴吐火舌的飛龍。

  “嘎吱“悍馬終於停止腳步，前導車上跳下來的是刀疤臉和另外兩名軍士，他做個手勢示意後麵的夥伴繼續通過。

  不久之後，張靜怡經由電台得知，他們在剛才的罌粟田中找到了一個挖掘隱蔽很好的機槍陣地，裏麵躺著兩個農民打扮的人，他們的驢車歪倒在一旁，中了兩顆12.7毫米子彈的驢子倒在一道幹涸的溝渠裏，發出陣陣臭氣。

  “這裏到處都是陷阱，每一步都會發生戰鬥“灰熊向張靜怡解釋。

  “我們就在這個地獄中活了十年，真神保佑，讓孩子們不要再遭受這樣的苦難。“

  灰熊的聲音有些哽咽，直到後來出席他的葬禮，張靜怡才知道這個堅強戰士的妻子和三個孩子都被死於武裝分子的一次突然襲擊，那時候他的妻子正帶著兩個女兒出席大兒子的小學畢業典禮。

  “你以後也會有孩子的”灰熊有感而發的對張靜怡說

  “我有個女兒”張靜怡脫口而出

  “是嗎？”灰熊很驚奇地望著眼前的張靜怡，他點點頭，又不可置信地搖搖頭。

  “你們那裏的孩子很幸福，什麽都不用擔心，擁有除死亡之外的一切東西，真是幸運啊。”

  他的聲音充滿了感情，是內心情感的自然表達。

  眼前的景色發生了變化，高高在上的太陽盡情烘烤著大地，似乎是台功率十足的烤箱，把所有的景物都鍍上了兩層金色外殼。

  焦糖色的水流像是帶子一樣從河穀深處流出來，這些水來自更北方的上去，它們滋養了河穀下遊成片的罌粟花田。

  大約不到一百米處是條流動速度很快的小溪，小溪帶來了些許清涼意味，也帶給車隊一塊寬闊的泥濘地。

  車隊不得不減速，盡管這些功率強勁的悍馬擁有完善的四驅模式，但是在泥濘中實際無法加速，隻能慢慢地，一點一點滑出去。

  “注意監控，這裏是埋伏的好地方，這幫狗雜種從我們撤退的那一刻起，就在盤算如何襲擊，他們一定會報複，絕不會讓我們安全通過。”

  灰熊神情嚴峻，他再次鑽出車廂，同時示意張靜怡從車廂架子上取下自動步槍，警戒溪流周邊區域。

  很快，張靜怡看見一個黑色腦袋似乎從溪流對岸的岩石間露了出來，腦袋前麵是黑洞洞的槍口和標準的刀翼狀準星。

  張靜怡凝神靜氣，她操作的是一支根據反恐合作法援助給巴基斯坦的精確射手步槍，這種武器在原來81式的基礎上深度改進，裝備高級光學瞄準鏡，在它本來高精度的基礎上，增添了銳利的神眼。

  她的臉頰緊緊貼著托墊，黑色腦袋的長頭巾被瞄準鏡中的倒三角緊緊頂住。

  張靜怡憑借經驗稍微修正了一下風向和射角，手指慢慢扣動扳機。

  “啪”一聲沉悶的響聲在悍馬車廂中爆發出來，張靜怡感覺有個熱熱的東西從脖子下滑過，那是退出來的彈殼。

  她的肩膀輕輕向後滑了一下，瞄準鏡中的黑頭巾消失在了巨石後麵。

  “交火，交火”電台中傳來嘈雜的聲響。

  張靜怡再次開槍，她用三顆子彈消滅了一個快速奔跑的小個子武裝分子，這個家夥正準備尋找合適的地方，向車隊發射RPG火箭榴彈，他身後的攜行具中，塞滿了備用榴彈。

  “噠噠噠”機槍像是點名似的噴出火焰，一個暗藏的PKM陣地被摧毀。

  幾名武裝分子邊順著河床上的高地奔跑，邊用手中彈鼓供彈的PKM向著車隊胡亂發射。

  張靜怡覺得自己被什麽東西猛地撞了一下，緊接著感覺一陣甜甜的腥味從嘴巴中湧出來。

  一顆機槍子彈從車門縫隙中穿透，彈頭正好撞在張靜怡左邊胸口下。

  她馬上斜側過身子，吐出口中鮮血，並馬上做了個深呼吸。

  還好，彈頭沒有擊穿厚重的“莫迪龍“防彈衣，肺部呼吸順暢，她隻是肌肉挫傷。

  張靜怡伸手扣除變成蘑菇形狀的彈頭，袋子裏的彩色印刷畫也破了個洞，那雙貓一樣的眼睛中央，多了個星形彈孔。

  中國 滬江市

  莫美麗款步移下汽車，不遠處的黃浦江吹來一陣風，把她烏黑的長發掀起，如同陽光下的薰衣草般，從穿在外麵的黑色短大衣上擦過。

  她今天穿了一襲白色斜肩的連衣裙，棗紅色的高跟鞋足有十厘米，將她穿著淺灰色連褲襪的雙腿繃得筆直，再加上黑色裙帶束得很高，愈發完美襯托出她腿部曲線的修長圓潤。

  華江飯店麵江而立，外部呈現大大的A字形狀，遠看如同一條載著無限往事的航船。對於滬江人來說，沒有任何東西比華江更適合做這個城市的紀念碑。

  莫美麗順著“豐“字形走廊來到金碧輝煌的大堂，她是從外灘正門進入的，能從這裏走的人，非富即貴，每一個都是飯店VIP客人。

  香奈兒高跟鞋踩在打蠟的木地板上，走廊旁的爵士酒吧中不時傳出悠揚的歌聲，莫美麗不需要傾聽，她知道那是“美麗的玫瑰，我愛你”。

  踩著歌聲的節奏，在一陣從男女客人身上散發出的各種風格香水旁經過，她乘坐電梯來到八樓，經過龍鳳廳旁的彩蝶穹頂，在一位打扮雅致，穿著費爾蒙製服的男孩引領下，她走進酒店最昂貴的大廳。

  龍鳳呈祥，雕梁畫棟，走進大廳，莫美麗頃刻之間就被濃濃的民族風情多包裹。水晶燈已經全部打開，天花板呈現出一種紅彤彤的神秘感，龍鳳與倒掛的蝙蝠原本隱藏在吊頂之中，此刻在華彩的光芒照耀下，顯得如此的富麗堂皇。

  莫美麗慢慢向裏走，頭頂上的天花板不斷變幻色彩，像是一層層藍綠色的雲朵，又像是華麗的地毯，在天空緩緩展開。

  身穿中式服裝的服務生用最溫和的笑容歡迎莫美麗，他彎腰，他鞠躬，手指展開，優雅地地推動金色大門。

  裏層包廂大門推開的瞬間，一股說不出的香氣和琉璃般的燈火映照在她曼妙多姿的曲線上，她的頭發如同檀木般烏黑閃亮，嘴唇若成熟櫻桃般精致，S形曲線下的修長雙腿，散發出薄薄的藍色光暈。

  隻有紐約第五大道盡頭的那家猶太人商店，他們出售的手工女士絲襪，才會如此流光溢彩，又不過分張揚。

  淩衝鋒已經來了，他坐在一把高高的楠木太師椅上，軍人英武的身姿坐在這把價格不菲的椅子上，挺得筆直。

  今天的客人隻有一位，海峽對岸中華企業的掌門人，一位身材中等，皮膚黝黑，同樣把身體挺得筆直的中年人。

  “哦，我是行伍出身，如此做派，沒有唐突佳人吧？“中年人主動站起身，他伸出手和莫美麗握了握。

  莫美麗笑意如花，她在握手時瞥見了對方手腕，那裏文了具粗壯的鐵錨，鐵錨上盤著條張牙舞爪，威風十足的金龍。

  她的腦海裏立刻浮現出客人的背景資料，台海海軍陸戰隊海龍大隊兩棲偵察排，特別武器戰術應用班退役，台海中華企業創始人和現任掌門人，李定北。

  “哪裏，李董玩笑了”莫美麗的眼睛在閃亮，一半是藍色，一半是綠色，妖豔如正午陽光下的波斯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