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 燕山國家防空指揮中心

  “是哪一級的信號？”

  接到值班軍官的匯報，中心值班主任，同時也是防空中心政委的李子泉將軍很快從自己的辦公室出來，順著樓梯直接來到負責北美方向偵測的坐席旁。

  “雙閃信號，紅外特征明顯，判斷是遠程火箭或者洲際彈道導彈發射事件”

  值班女軍官大約三十多歲年紀，在她為防空中心工作的十多年裏，真實的，不是那些由計算機模擬出的發射事件，這是第一次出現。

  “方位坐標”

  李政委把那把從不離身的栗色手杖放在一旁，彎下腰，仔細觀察屏幕上的數字和不斷變化的電子地圖。

  李政委以前是“西京”戰鬥機試飛中心的試飛員，在一次新型戰機的極限氣動試驗中因為控製係統和飛機方向舵，升降舵同時損壞而陷入絕境。盡管彈射座椅救下了他的性命，但是因為彈射姿態處於救生包線邊緣，高度又不夠的緣故，他付出了脊柱壓縮性損傷，以及神經根終身卡壓的代價。

  其後，他以頑強的精神戰勝傷痛，重新扶著手杖站起來行走，並進入空軍指揮學院防空專業學習，成為專業的防空指揮專家。

  “坐標確定，位於亞利桑那州，距離鳳凰城152公裏，圖森市郊15公裏。”

  值班軍官操作鍵盤，很快顯示出完整的地理坐標。

  “這家夥是飛向哪裏的？”李政委感到事情緊急，但現在不是慌張的時候。

  “正在解算彈道，目前它還處於起飛前期狀態，沒有到達最高轉彎點。”

  “圖森？我不記得它在監控名單中，很奇怪啊”李政委對這個地理坐標覺得驚奇。

  “哦，那裏曾經是美國空軍的固定式地下發射井，裝備了雷神液體彈道導彈，不過上個世紀90年代，冷戰結束後就已經完全關閉。”

  女軍官大腦中仿佛有本關於北美導彈布置的厚字典，她馬上找出相關條目，回答自己的上級。

  “我們在那附近有監控衛星嗎？”李政委問

  “三分鍾十二秒後“觀察2號”將從附近經過，隻要稍微修改一下遙測數據，就能讓衛星直接從圖森上空經過。“

  “立刻執行“政委下達命令

  負責指揮偵查衛星的操作員立刻鍵入一連串修正數據，數據經過加密後從指揮中心遙測機房流出，然後進入中轉站，再經過光纖和微波雙重線路，進入遠在呂梁山區的天線陣列。

  地球上空226公裏的低軌道，代號“觀察2號“的極高清光學和雷達成像衛星點燃偏航發動機，兩秒鍾後，原本應該飛去監控新墨西哥州發射場的它，恍如劃破天際的流星，悄無聲息地進入圖森上空觀察航道。

  奔向夜空的雷神導彈沒有浪費點滴時刻，它不斷加速，從巨大的液體引擎噴發出的烈焰，濃煙，水蒸氣充斥了發射井上空，將上百噸混凝土建築的長方形井蓋，整個變得焦黑一團。

  突然，一聲尖銳的巨響震動大地，整個圖森市，甚至鳳凰城的高層建築都開始搖擺，所有的玻璃同時發出“嘩啦啦，嘩啦啦“的響聲。

  這是導彈加速突破了音障，現在銀色的圓柱體刺破天穹，衝著外太空飛去。

  圖森及周邊地區的911報警電話已經處於“爆線“狀態，有人聲稱地震爆發，有人說恐怖分子點燃了油罐設備，某些UFO愛好者則發誓，自己拍到了外星人入侵的景象。

  “第一批彈道遙測數據出來了“

  女軍官異常忙碌地操作電腦終端，再她身後，是代號”神光“的超級計算機組。

  “讓我們看看“

  李政委抬頭，指揮中心360環視屏幕中已經出現了不斷滾動的數據，一根紅色曲線不斷延伸，紅線下，藍色虛線是計算機得出的軌道模擬線路，看得出，它最終的目的地隻有一個，那就是巴黎大區。

  “準確度多高？“李政委倒吸涼氣，即使當年身處失控飛機座艙裏，他也沒有這樣緊張的感覺。

  “再過五分鍾十六秒，我們設置在非洲的X波段預警雷達就可以精確測量出軌道數據，然後保持追蹤狀態，不過，現在的數據已經足夠說明問題。“

  女軍官胸有成竹的回答

  李政委點點頭，他提起手杖，徑直走向自己辦公室旁的小房間，那是俗稱“小黑屋“的應急通訊室，它從外表看上去，不比公用電話亭大多少。

  他拿起老式紅色電話機，這種電話機還保留了模擬式撥號盤和人工接線台，其目的是即使麵對最嚴酷的環境，通信線路仍能保持正常暢通。

  “一號接線台嗎？請給我接零號，對，最高預警等級“李政委的嗓音沙啞，仿佛含著砂紙。

  法國 凡爾賽 玫瑰山莊會場

  “事情越來越糟糕，您看看這個“

  安德魯盯著應急通信終端的綠色屏幕，這玩意還是二十多年的技術，當裏麵的芯片全部經過陶瓷金屬封裝，能對抗地球任何角落的極端環境。

  “這是什麽？“馬蒂森總統神色焦躁，她光著腳踩在地毯上，礙事的高跟鞋被扔到一邊。

  “是最高熱線，你記得嗎？我們曾經演習過“安德魯解釋

  “好吧，直接說吧，看在上帝的份上。“馬蒂森已經記不得什麽演習了，她上任以後花了太多的時間和媒體打交道，在她的大腦深處，所有與此無關的事情都是垃圾，自然被遺忘得一幹二淨。

  “是中國人，他們經過熱線發出警告，有一枚導彈從亞利桑那發射，目的地是，哦，上帝啊，是巴黎“安德魯臉色雪白，手也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就是剛才網絡上的警告，對嗎？“阿芙拉似乎很冷靜，她咬著嘴唇，低聲問。

  “對，應該就是這件事，見鬼“幕僚長身體陷進沙發中，形成個大字型。

  “中國人可靠嗎？是？“馬蒂森總統話未及說完，身著軍裝的侍從軍官已經從外麵走來，他們手裏擎著幾張紙和一台加密終端電腦。

  “衛星和雷達都證實了，夫人“軍官麵色慘白地說

  “我們的？“幕僚長急急地問

  “是設在丹麥格陵蘭的眼鏡蛇雷達站，我們幾分鍾前偵查到導彈彈道，毫無疑問，是飛向法國的。“

  軍官話剛說完，綠色屏幕再次跳出簡短的字符。

  “夫人，這次是俄國的，他們的第聶伯雷達發現了導彈彈道，數據很模糊。質量遠遠不及中國人的，但應該準確無誤。“

  安德魯說，他的臉色更加慘白。

  正在他們緊急會商的時候，門外黑色燕尾服的侍者敲門，大聲說

  “法蘭西總統閣下光臨“

  很快，矮胖肥碩，禿腦袋的前任精神病科大夫走了進來，他的禮服外麵套著藍色綬帶，上麵綴著國會頒發給他的勳章。

  “夫人，您的演講就要開始了，您是否？“他笑著問

  不料，馬蒂森總統怒氣衝衝地站起來，醫生注意到她甚至沒有穿鞋子，褐色的指甲油在陽光照耀下，生出奇怪的光斑。

  “總統先生，我們剛剛得到情報，哦，是預警，有一枚導彈正向這裏飛來。“

  看到總統的表情，安德魯搶先說

  “什麽？導彈？這，我們沒有這樣的信息“醫生不明所以，不安地搖晃著肥胖的身軀。

  阿芙拉知道北約內部有通報和預警機製，但前提條件是美國必須首先明確預警信息，像這樣的情況，自然五角大樓不會向設在布魯塞爾的北約總部通報任何預警信息。

  “要是被導彈命中，情況會怎麽樣？“阿芙拉問總統武官。

  “難說，雷神導彈原來裝備的是五百萬當量的核彈頭，那是為了摧毀蘇俄設計的，嗯，按照，設計，摧毀莫斯科一共需要四枚。不過，巴黎麵積較小，又處於盆地，這，這，破壞力會大得多。“

  武官不安地回答

  “什麽？“法國醫生目瞪口呆

  “這裏有掩體嗎？“武官問

  醫生搖搖頭，隨即又大聲用法語對外麵喊了幾句，他的侍從武官立刻奔進來。

  兩人用法語急促地對話，過了一會兒，法國醫生麵色青灰地對他們說

  “這裏有個掩體，是，是，二戰時期修建的，後來戴高樂政府重新加固過，嗯，在，在地下五十米深處，足夠應對航空炸彈和一般的核武器命中。”

  “要是需要，我們可以馬上轉移過去，那裏很安全。”他接著說，然後自己站起身，似乎就要向外走去。

  馬蒂森不安地看著安德魯，又看看武官，兩人神色凝重，一言不發。

  “不，不能去，夫人”阿芙拉走進幾步，斬釘截鐵地說道。

  “最好的安全性來自於機動，坐以待斃是非常愚蠢的選擇，您應該離開這裏，馬上救走，坐上空軍一號，在天上，您非常安全，也可以指揮全軍和北約盟國。”

  “你們認為呢？先生們？”總統看向自己的幕僚長

  “是的，我同意，最好的戰略是機動，不是固守”安德魯引用克勞塞維茨的話作為回答。

  “立刻行動”幕僚長一聲令下，特勤們保護馬蒂森總統，積極地從後門奔出來，湧向花園旁的黑色裝甲凱迪拉克。

  這時候，消息已經傳了出去，原本歡樂的噴泉大廳吵嚷一片。

  馬蒂森前腳剛跨進汽車，冷不防身後傳來特工的咒罵和幾個人的哀求聲，英語發音奇怪，是日本人。

  “請，我請求和您一起離開，我，我們飛機是民用航班，不安全。”

  來人正是日本首相明石，他苦著臉哀求道。

  “不行，空軍一號的使用要遵循美國憲法，我無權改變”馬蒂森說完急急地進入車廂，大聲命令開車。

  整個凡爾賽會場已經混亂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