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老樹樁大吼一聲，他的腳和楊鬆幾乎同時踩在刹車踏板上，伴隨著下肢動作的展開，楊鬆向右側打了一把方向，SUV幾乎是側著身體，一邊車輪懸空離地，另一側發出“吱吱”的怪叫，汽車劃出大大的S形軌跡，車廂接觸到路基和石塊，爆出長長的火星。

  “嘩啦“SUV側麵玻璃完全破碎，前風擋也裂開如同蜘蛛網般密集的印痕，幾頓重的車身猛烈搖晃，如同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使勁左右晃動。

  “轟隆“爆炸聲傳來，在他們身後不到五米的地方爆發出一團火焰，看上去並不猛烈，卻有種駭人的聲勢。

  “媽的，RPG，見鬼了，這幫家夥靠近邊界還有埋伏”老樹樁咒罵起來，剛剛包裹好的傷口重新迸裂開，殷虹的鮮血映紅了紗布。

  距離邊界已經不遠了，最多再行駛五十多公裏就可以看見檢查站，沒想到武裝分子在這最後的道路上也有陣地，這些人肯定是接受到後方的無線電傳訊，才在這裏截殺他們的。

  飛雪和她的同伴已經完成了三次“死亡車輪”飛行。對於飛鯊這種重型艦載戰鬥機來說，超低空機動飛行是極其耗費燃料的，再加上剛才海岸線上的激烈空戰，他們的燃油的儲備早已經越過“藍線”。

  “糟糕”飛雪想再進行一次地麵支援。她還有一枚雷石激光製導炸彈，另外彈藥箱中還剩下200發不到的高爆炮彈，但這樣做的後果就是無法抵達空戰加油點，她和後座的李參謀很可能要在大西洋上空跳傘。

  “水晶山撤離紅點，重複，撤離紅點”耳機傳來預警機指揮員的聲音，飛雪的顯示屏幕上也顯示更新的航線和匯合計劃。

  “暴風雪，撤吧，你先退出S點”緊接著，耳機響起帶隊長機的聲音，這是編隊內部的加密語音通話。

  “可是，地麵的家夥”飛雪還想說什麽，但飛行管理電腦已經開始給出重度燃油警告，這包括顯示屏上的提醒信息，以及用圖形表示的油量信息。

  “低油量，注意，低油量，注意”座艙響起語音報警，溫和，急促，沒有絲毫感情色彩的電子音。

  “真煩人”飛雪伸手按下靜音開關，她不得不帶動駕駛杆，離開戰場。

  “看下麵，那是什麽？”後座的李思七已經開始適應飛行環境，在飛雪操作座機完成轉彎操作的當兒，他低頭瞥了瞥下方，不由地發出一陣驚呼。

  幾道閃亮的火流星從地麵某處漆黑的山岩後麵竄出來，先是攀高，然後猛地下降，變成幾道好似閃電圖案的明亮軌跡。

  地麵依次冒出一團團橘紅色火光，這些火光間隔不到半秒鍾，形成一圈明亮的半圓形，很像是年輕人求婚時擺出的心形圖案。

  “那是火箭彈，我們武裝直升機發出來的”飛雪隻看了一眼，就做出精確的判斷。

  “是駐紮在邊境地區的非洲軍團快速裝甲旅嗎？”李參謀脫口而出

  “可能吧，預警機沒通報，但肯定是友機”飛雪無瑕多看熱鬧，她知道有武裝直升機出場，地麵上的人，不管他們是哪路神仙，得救隻是時間問題。

  這些火箭彈使用的不是普通破片戰鬥部，而是燃燒子母彈，接近一千度的高溫下，無數的鋼珠，帶著燃燒的火焰均勻地散布開來。每落下一枚，就在落點周圍引發小小的火災，有些人沾染上火焰，他們拚命打滾，希望撲滅火苗，結果卻是越燒越大，直到整個人變成黝黑的焦炭。

  “我們的直升機，是霹靂火”

  老樹樁認出，那發射火箭彈攻擊武裝分子陣地的，正是綽號“霹靂火”的直19輕型武裝偵察攻擊機。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一串紅色火球好似飛速劃過天際的流星，它們直撲公路東側的樹林，隨著高爆炮彈的爆炸聲，人體殘骸混合著武器碎片，伴隨著被斬斷的樹木殘枝斷葉，向四麵噴射開來。

  “嗡嗡嗡嗡”頭頂有傳來直升機槳葉攪動空氣發出的噪音，楊鬆抬眼望去，一架直18多用途運輸直升機懸停在十多米外的低空。夜色下，幾個矯健的身影順著速降繩索從直升機艙內迅速滑落下來。

  老樹樁伸出帶血的手臂在車外滑了個八字，這相當於目視接近條件下的“敵我識別“。

  “你們好“

  直升機上的身影已經來到SUV車廂旁，領頭的是個戴著凱夫拉重型防彈頭盔，身著重型戰場防彈衣，手持改進型95式步槍的健壯小夥子。

  “是楊鬆小組和“明月”同誌嗎？“小夥子問

  “你是“老樹”嗎？你女兒最喜歡什麽顏色？“他普通話說得非常標準，在非洲的夜空下顯得不那麽協調。

  “粉紅色“老樹樁笑著回答

  “我是莫應鬆中尉，裝甲旅特種應急小組指揮官，奉命來接應你們，歡迎回家。“

  中尉笑著和楊鬆握手，他臉部塗了迷彩，頭盔上帶著雙目夜視鏡，楊鬆隻能看見中尉露出牙齒，白白的，這是個注意自己形象的年輕人。

  莫中尉揮揮手，應急分隊的士兵立刻形成戰鬥接應隊形，有的在SUV周圍半蹲著持槍警戒，有的打開車門去攙扶老樹樁和劉西疆。張婉婷抱著卡利斯的寶寶，和眾人一起低頭衝向直升機。

  “哦，寶寶別哭，寶寶別哭“孩子不斷地發出嚶嚶哭聲，小手，小腳有力地踢蹬著，張婉婷靠在機艙座位上，努力安撫寶寶。

  直升機很快拉起到巡航高度，最多五分鍾，他們就可以降落在裝甲旅的停機坪上。

  “來點這個吧，他能吃嗎？“莫中尉摘下頭盔，他的頭發很短，像絨毛似的緊貼著頭皮。

  “什麽啊？“張婉婷接過一個帶有吸嘴的黑綠色塑料包裝袋。

  “牛奶，高機能牛奶“中尉回答

  “謝……“張婉婷伸手去接，沒料到她手指剛接觸到牛奶包裝袋，直升機突然抖動起來，好似癲癇突然發作的病人。

  “嗚，警告，嗚，墜落動作，嗚，墜落動作“直升機艙內響起電子報警音，飛機顫抖地越發厲害，邊抖動邊無規律地轉圈。

  “所有人，抓緊，我們被導彈擊中了“飛行員大聲警告，同時努力穩定直升機。

  “這他媽怎麽回事？“老樹樁發出咒罵

  沒有人回答，劉西疆身體一動不動，像是入定的老僧。其他人抓緊安全緊縛帶和應急扶手，張婉婷低下頭，把孩子的小臉貼近自己臉龐，用整個身體保護這個弱小的生命。

  “別怕，別怕，寶寶別怕“張婉婷喃喃自語。

  他們不知道，今晚的一切隻是開端，小小的開端。

  “快說，那些“黑天使”是交給誰的？你的上家是誰？你的下線又是誰？“

  海倫娜穿著類似紙做成的連體衣，她的衣服，包括昂貴的意大利內衣都被奪走，自己從頭到腳全部接受了一番侵犯性極強的檢查，甚至連毛發深處都沒有放過。

  “我，我不知道什麽黑天使，我，我要見律師，不不，我要見未婚夫，他就在機場等著接機。”

  海倫娜眼睛腫脹地睜不開來，她隻能聲嘶力竭地叫喊。

  ‘你的未婚夫？他叫什麽名字，住在什麽地方“審訊的聲音是從揚聲器中發出來的，它們隱藏在房間角落的牆紙裏。

  “柳承哲，大，大田市人，他是外交官“海倫娜回答

  那個聲音終於安靜下來，她想睡覺，卻冷不防又被那種刺痛驚醒。

  “撒謊，你這騙子女人，你在撒謊“揚聲器又響了，查證當然是毫無結果，大田有十二個柳承哲，但沒有一個是海倫娜的未婚夫。

  她終於昏迷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發覺自己躺在床上，手腕和腳腕被手銬，腳銬緊緊固定，旁邊的椅子上坐著個穿西服套裙的中年女人。

  “我是法國人，我要求見大使館的人。“海倫娜知道事情蹊蹺，她隻有這條路可走。

  “當然可以，親愛的，你的包裏有三公斤全球最厲害的第四代麻醉品，恩，要知道，大韓民國是有死刑的，而你，親愛的，幾乎肯定要被處死，嗯，大概是絞死吧，很快，嘩啦，哢嚓，你的脖子折斷，全身失禁，孤零零地吊在半空中。“

  中年女人法語極好，仿佛在訴說一個很有趣的故事。

  “我，我要找律師，我是無辜的，啊“海倫娜抽泣著，她差不多完全處於奔潰狀態。

  “可以，但最終難逃一死，證據太充分了。親愛的，你的行李中有東西。前不久警察破獲了一個跨國犯罪團夥，在他們的房間中找到一些DNA樣本，其中似乎，嗯，有一根屬於你的頭發，這證明，你很早就是團夥成員了。“

  女人看著放在膝蓋上的超薄型筆記本電腦，語調平靜。

  “我建議你聯係你的母親，嗯，有人要和她做一筆交易“

  女人最後抬起頭，海倫娜這才發現女人不是韓國人，她甚至不是亞洲人，精致有型的臉頰上有道很深的傷疤，從左到右，橫貫整個臉頰。除了這道傷疤之外，她是個美麗優雅的女人。

  “見鬼，我的事情都辦好了，什麽時候可以釋放我女兒？“女伯爵蜷縮在角落中的沙發中，盡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哦，女士，您的女兒正在回家的路上，很快，你們就能團聚。“

  傷疤女人邊說邊看窗外，幾個男子正在搬動一個大號冰箱，變成屍體的海倫娜蜷縮在冰箱中。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毫無生氣，像是蒙上了一層薄紙。

  非洲大陸 裝甲機動旅駐地外三公裏 23號居民點

  “都準備好了？今天是最後的時刻，也是我們光榮的起點。帝國複興再此一舉，我們的靈位會進入神社，我們的英靈會化身為神。“

  這是間不大的屋子，前麵是雜貨店，後麵是倉庫。幾個男子聚成一圈，他們同時舉起手中白瓷酒杯一飲而盡，又奮力將酒杯擲地，每個人都因為興奮漲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