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目標”

  指揮大廳的揚聲器中再次響起指令員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幾張從不同角度，高度拍攝的目標小島照片依次排列顯示在巨大的顯示屏幕中。

  “我們不止有一艘觀察船，對吧”李思七看出圖片是從幾個不同監視平台上拍攝的，他問陪同的工程師。

  “對，有衛星拍攝的，也有高空遙測飛機獲得的合成孔徑雷達圖像，甚至，恩，甚至有核潛艇得到的紅外與可見光影像。“

  工程師對流程很熟悉，他知道目標周圍的測控網有多麽嚴密。

  大屏幕上的小島顯得十分寂靜，甚至荒涼地有幾分陰森恐怖，白色，黑色的岩石中隻露出零星的綠色。

  “一小時準備“揚聲器中再次傳來指令

  “平台安全，海況良好，已經進入“一級速度”狀態“

  各個不同崗位的指揮員依次報告本係統狀態。

  “主反應堆狀態正常，全部指標處於正常狀態“

  “無聲呐接觸，無異常電子信號接觸“

  “環控係統正常“

  “主計算機正常，備用機組上線熱備“

  “光學組正常“

  “通信正常“

  “應急救生正常“

  此起彼伏的聲音在指揮大廳中回蕩，四周仍然是虛擬的全景圖像，看上去與繁華熱鬧的商業中心毫無二致。

  “天行者小組報告，已經展開主反射鏡，請進行校準，航天員做好應急出艙準備。“

  從太空中傳來的聲音清晰，響亮，仿佛說話的人就站在大廳的中央。

  “開始主反射鏡校準“

  一束肉眼無法察覺的光線從地球某個角落直射反射鏡主鏡麵，又從主鏡麵的光路照射到預定的中繼衛星上，再由衛星聚能器傳輸到預定的瞄準傳感器上。

  “這是在做什麽？“李思七再次感到不能理解

  “哦，從地麵發射了一束低功率激光，這是為了確保反射鏡沒有產生安裝上的偏移誤差。”

  工程師解釋

  “反射鏡是什麽做的？金屬嗎？”他再次問

  “不，當然不，沒有金屬能承受這個，嗯，這個材料嗎，這”工程師突然停住，他意識到這涉及核心技術。

  ‘告訴他吧“王政委插話說

  “好吧，是一種碳材料加鉑混合做成的主基座，表麵呈現液態，分子結構非常緊密，知道鑽石嗎？那是地球上最堅硬最耐高溫的東西，但是和鏡麵材料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工程師有點得意地回答，實際上他從博士階段就在“海火“的材料團隊工作，對此有特殊的感情。

  “果然有誤差“

  王政委和另外幾個高級工程師看了傳回來的傳感器數據，有些懊惱地說。

  再次調整主反射鏡，再次瞄準，這使得試驗推遲了半小時。

  “反射鏡做的還是不夠好，反射層的納米結構在極端溫差下不夠牢固，這看來是以後改進的重點項目。“

  工程師喝了一杯咖啡，他邊喝邊自言自語。

  李思七的大腦也在飛速轉動，但他必須承認自己沒聽懂一個字。

  “十分鍾準備“

  終於，揚聲器中傳來最後的倒計時口令

  一架波音787夢幻客機平穩地飛行在雲層中，看完了幾部機載娛樂係統提供的電影之後，大部分乘客都進入了夢鄉。和老前輩747係列相比，夢幻客機有更舒適的座椅，更寬大的腿部空間，經過長途飛行的旅客們睡得很香甜。

  靠近經濟艙前部位置上坐著個大約十多歲年紀的黑人男孩，他顯然對電影興趣不大，也不想睡覺，隻是邊玩一個贈送的飛機模型，邊不時向艙位漆黑的天際張望，飛機模型在他手上一會兒攀升，一會兒俯衝，嘴裏還不時模仿飛機發動機的響聲。

  空姐微笑著來回巡視，為由需要的旅客提高幫助。

  “循環係統最後檢查“

  “冷卻係統提升功率“

  “後備係統全部上線“

  “反應堆功率提升百分之十“

  李思七又看了看大屏幕上的目標小島，依舊是如此的荒涼，如此的沉寂。

  距離目標最近的民用航線遠在1200公裏之外，一架英國維珍航空公司的班機正在穿越大西洋航線。

  “最後檢查完成，所有數據正常，滿足試驗條件“

  指揮員的聲音在控製大廳中回蕩，周圍非常安靜，隻有空調出風口發出隱約的嘯聲。

  “確認發射指令“”海火“的司令員坐在指揮席的中央，他對著麥克風下達命令。

  負責確認命令的通信軍官在控製台上一陣操作，又把一盒老式錄音磁帶式樣的東西插進通信機櫃的特殊接口板裏。

  指示燈在飛速閃爍，一行誰都看不懂的字符一個字一個字地跳出來，孤零零地顯示在通信軍官的顯示器上。

  “確認密碼“

  司令員，政委，主任工程師依次把自己保管的電子秘鑰輸入到終端裏，又核對了另外的特征密碼。

  終於，屏幕上的字符變成了明文。

  “密碼核對正確，最高統帥部批準進行高功率傳輸試驗“

  “全係統百分之三十輸出，雙熱備“指揮員下達最後的指令

  李思七睜大了眼睛，他在想象電影中的場麵，地動山搖，海天色變。

  “好了，結束了“

  突然，工程師拍了拍走神的參謀軍官，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什麽結束了？“李思七麵露疑惑

  “你看，看目標“工程師指向屏幕中那荒涼的海島所在的位置說

  屏幕上隻剩下海水和混屯的霧氣，哪裏還有石頭小島的半分痕跡。大屏幕上，畫麵忽明忽暗，不住閃爍。

  黑人男孩的手臂僵直在半空，剛才還在發出聲音的嘴巴變成了大大的O形，他的眼睛突然變得明亮，飛機艙外的雲層像是通了電的玻璃燈，發出五彩的光暈。

  “媽媽，爸爸，外星人的飛船來了，你們看“小男孩用力推醒坐在旁邊的父母。

  “寶貝，你漫畫書看得太多了，別煩我們睡覺“

  母親麵露慍色，她剛想教訓兒子幾句，自己卻也被驚得大張了嘴巴

  “哦，上帝啊 “

  張靜怡坐在一輛黑色的奔馳房車中，她已經裝扮妥當，正靠在座位上聽劉西疆說行動細節。

  “炸彈已經安放在目標住的房間裏，浴缸，沙發，床都接了傳感器，隻要目標坐在上麵，小偉的遙控器就會收到信號，我們就能遙控啟爆。“

  “不過，你放心，隻有確認你走出房間，離開炸彈的殺傷範圍，我們才會按下最後的開關。“

  劉西疆一身盛裝，晚禮服的口袋中插了朵鮮紅的玫瑰花。

  “你怎麽確認我離開？“

  張靜怡笑了，玫瑰色雙唇下，修長的脖頸如溫潤的白玉，雙肩曲線柔和，在多彩的夜色中是如此的美麗，如此的不真實。

  “樓層服務員是我們的人，還有負責觀察的人守在飯店出口，看不到你，我們不會引爆炸彈。”

  劉西疆說著打開個塑料盒子，裏麵是一片像皮膚似的東西。

  ‘把這個貼在耳朵裏，如果信號接收正常，你會聽到它發出的哢嗒聲，聽到聲音，你就把這玩意咬碎。“

  劉西疆將信號接收器和一粒很微小的膠囊遞給張靜怡。

  “吃下去5秒鍾開始嘔吐，目標肯定把你趕出房間，或者，你自己想個合適的理由走開。“

  張靜怡看看膠囊，把它貼著牙齒放置在牙床下緣，又將信號器小心地裝在外耳朵的皮膚上。

  “萬一，我是說萬一，要是聽不到信號提示，你隻要打開房間的音響，炸彈會在5分鍾後自己引爆，不需要遙控。但是，一旦出現這種情況，我個人建議你放棄行動，想辦法脫身，除非，嗯“

  劉西疆哈哈一笑

  “除非什麽？“張靜怡問

  “這家夥是很有魅力的，說不定，你會意誌薄弱。“劉西疆回答

  張靜怡也不回答，隻是默默地搖頭。

  “給他打個電話吧，省得你失神落魄的“劉西疆遞過去一部新的衛星電話。

  “打吧，你要是不心安，我擔心行動會失敗“說著，他按下座位實木扶手上的按鈕，做工精美的隔音簾幕緩緩降下。

  張靜怡長出一口氣，她抓著電話猶豫了幾分鍾，最後還是按下了撥號鍵。

  過了十幾秒，電話中傳來機械的電子音，還是語音信箱的提示。

  張靜怡有些發愣，她不安地搖頭，衛星電話上全是手掌裏的汗水。

  簾幕再次升起，劉西疆看看對麵的張靜怡，露出隱約的擔憂。

  “你還好嗎？要不要暫時取消行動，我可以安排清掃”他說

  張靜怡咬了咬嘴唇，堅定地說

  “不，我很好”

  劉西疆的手機響了，他按下接聽鍵

  “他已經上路上，15分鍾後到老地方。”

  “你們撤吧，狐狸很狡猾，換小黃的人上”

  劉西疆掛上電話，看這張靜怡

  “表演時刻到了，祝你演出獲得成功。”

  張靜怡閉上眼睛，像是在積蓄能量，過了一會兒，她打開車門，修長的雙腿優雅地移出車廂，金銀紫三色高跟鞋落在地麵上，不遠處已經關門的商店櫥窗中映照出她滿是東方風情的曼妙身姿。

  一輛銀色的保時捷356跑車就停在幾米之外，張靜怡坐進去，發動引擎，汽車劃出三道光影流線，一直延伸到巴黎酒店白色大樓外的遮陽棚下。

  她走下車，不緊不慢地步入飯店，乘坐電梯直達位於四樓的“白色“酒吧。

  “遇到緊急情況立刻撤退，我做你的行動後援“耳朵中響起劉西疆的聲音，沒有絲毫緊張，隻有淡淡的磁性和一點煙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