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激戰(2)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48      字數:3490
  “隱蔽前進”龍岩峰做了個手勢,同時在戰術無線電中下達了簡短明確的命令。

  小分隊的戰士們都是久經沙場,有著豐富實戰經驗的老兵,他們一個個低伏著身姿,盡量將自己結實的身形融合在樹蔭和草叢的濃密陰影裏。

  兩組戰士負責殿後掩護,他們走在隊伍的末尾,與大部隊保持一定安全距離,這樣做的目的是一旦遭遇突然襲擊,不會因為手雷或者火箭榴彈爆炸的附帶殺傷,造成重大人員損失。

  天空中突然地閃了一下,大半個天幕都被血紅中泛出乳白色的光芒照亮了,仿佛正在演出的舞台魔術師被台下的強光電筒晃暈了雙眼。

  緊接從遠方傳來令人膽戰心驚地霹靂,整個大地好像都顫抖起來。

  “劈啪,劈啪,嘩啦啦”熱帶海島的氣候就是這樣反複無常,登陸時還是皓月當空,此刻卻大雨滂沱。

  雨點打在隱蔽前行的隊員身上,他們似乎渾然不覺,仍然保持著前進的節奏和速度。

  “B”龍隊長的耳機發出清脆的提示聲,這說明他已經抵達坐標點。

  “山猴”不在,四下裏隻有被狂風暴雨擊打地左右擺動的樹葉枝條和搖曳的樹枝軀幹。

  龍岩峰按下無線電呼叫按鈕,眼睛將附近的地形一覽無遺地納入視網膜中。

  他看見前方是一道很深的溝壑,右手邊是從遠方山脈流淌下來的溪流,水流經過幾處彎道,又被狹窄的水道約束,借助地形的加速在此處形成瀑布。白色的激流泛出煙塵似的水幕,筆直地衝向溝壑深處,腳下傳來駭人的“嗚嗚”聲。

  唯一的通道是架設在溝上的鐵索橋,橋上鋪上了木板之類的東西,卻因為年深日久顯得七零八落,很多地方顯露出鐵索的猙獰本色。

  左邊是起伏的山巒,還有高度和密度都讓人咂舌的熱帶樹木。

  龍隊長感覺身旁輕輕晃動了幾下,“山猴”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橋對麵有個村莊,人質就在村裏“山猴小聲地向隊長匯報自己的偵察結果。

  龍岩峰點點頭,他按下無線電通話鍵

  “暗影,暗影,這裏是長鞭,A0246”他輕輕地呼喚著戰友的代號,同時按規定通報自己的識別編碼。

  過了很短的幾秒鍾,耳機傳來沙沙的無線電背景噪音,然後是熟悉的聲音

  “這裏是暗影,B0532”

  “釋放小蜜蜂,坐標已傳送”龍隊長說

  “明白”

  結束通話之後,所有隊員都默默地等待著,龍隊長剛剛與遠在隱蔽峽灣裏的支援小組通話,他們現在就在兩艘沿岸戰鬥艇上待命。

  過了大約不到五分鍾,龍隊長手腕上的柔性顯示器傳來輕微的震動。

  他抬起手腕,看見顯示器上是一片綠色暗影,暗影中有隱約的白色光點不時閃動兩下,很像是公路上的信號燈。

  很快,前方的溝壑出現了,底部奔湧的水流發出暗黑色的光芒,讓人想到但丁筆下的地獄。

  畫麵是從上往下拍攝的,清晰度比不上高清視頻,但已經足夠分辨人類大小的目標景物。

  峽灣中的隱蔽小組剛剛放飛了俗稱“小蜜蜂”的微型戰場無人機,這種飛機以小巧的永磁電機推進,能源是高密度鋰電池,飛行時寂靜無聲,能夠連續在50公裏半徑範圍內盤旋3小時。

  現在,龍隊長看清了目標村落,幾顆參天古樹的樹冠下是一塊橢圓形不規則空地,空地四周是幾座低矮的茅屋,東南方突兀地聳立著某種黑色標誌物,標誌物後是一座長方形鐵皮建築物。

  是教堂,或者說曾經是教堂。當年的殖民者將教堂修建到最偏遠的村莊,卻吝嗇於修哪怕一英裏道路。

  但戰爭爆發以後,除了少數誌願留下的傳教士和修女之外,所有的白種人逃得一幹二淨。顯然,他們更喜歡在幾千英裏之外的倫敦酒吧中大聲討論非洲的人道主義危機, 而不是現身實地。

  畫麵中出現好些白色光影,仔細分辨下,可以看出是直立或躺臥的人形。

  這是 無人機的紅外熱成像傳感器透過教堂鐵皮屋頂,拍攝下的內部景物。

  很顯然,人質都集中在教堂裏監禁。

  龍隊長身旁的軍士長用自己的顯示器又觀察了一遍,他腕上的設備允許他像玩體感遊戲那樣,透過自己手臂的虛擬動作,將控製指令發送到無人機的計算機中。

  手腕上的陀螺儀,加速度傳感器精確而忠實地感受他的動作,又將捕獲的信號計算後發射出去。

  無人機轉了個彎,降低高度再次靜悄悄地飛越目標上空。

  很快,一副精確的目標地圖就繪製完成了,龍岩峰很快按照演練中的那樣,分配了各戰鬥小組的次序和任務。

  就在小分隊準備通過吊橋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叢林中淒厲地呼喊聲吵醒了每一個沉睡中的人,無論是人質還是看守者。

  “路易”反應很快,或許這個矮胖的東洋人並沒有睡著。隻見他矮矬的身形在黑暗中晃動了一下,就連滾帶爬地裹進了茂密的草叢之中。

  看守匪兵用部落語言大聲咒罵著,揉著肮髒發紅的雙眼,舉起同樣鏽跡斑駁的步槍,循著聲音走近查看動靜。

  叫喊聲是從一顆高達茂密的猴麵包樹下傳來的,來自一名年紀不大的少年匪兵。

  隻見他捂住肚子,痛苦地翻滾著,身下的矮樹叢都被他漆黑,瘦弱的身軀壓平了一大片。

  所有人都後退了,他們驚異於他的舉動,擔心是某個叢林魔鬼附上了他的身軀。

  隻有那個戴著眼鏡的老兵似乎並不懼怕魔鬼,他跌跌撞撞地撲上前,扶起少年匪兵,關心地出言詢問。

  這時候,大概是看清並沒有危險,路易的身影再次出現。

  他分開眾人,麵上掛著關切地神色,輕輕在少年身上撫摸了起來。

  張婉婷無法動彈,她的身旁都是從睡夢中醒來的匪兵。好在因為這個突發的情況,抓住她的人來不及審問她逃跑的舉動

  就在大家愣怔的時刻,一個凶惡的匪兵走到張婉婷身邊。他舉著一副漆黑的鐐銬,很熟練地給張婉婷手腳戴上,反複眼前的女孩是隨手可以傷人的猛獸似的。

  “快走,大人要你”匪兵用力拉動鐐銬上伸出的粗大鐵鏈,發出叮鈴鈴地金屬撞擊聲。

  張婉婷猛地一個趔趄,鐐銬太沉重了,至少有20斤左右。由於多日的束縛,她的手腕和腳腕都已經潰破,有的地方在發炎流膿,露出白森森的骨頭。

  “啊”她忍不住大叫一聲,匪兵回過頭飛起一腳,重重揣在姑娘腹部的肌膚上。

  “別動粗,我的朋友,我的子民,要記住,你們是正義的雄獅,不是邪惡的凶手。”

  路易的話使用英語說的,語調又高又尖,使人不由自主地想到打鳴的老母雞。

  “過來,你不是醫生嗎,來看看這個可憐的勇士”路易指著地上還在呻吟的少年說。

  張婉婷眼角和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動起來,她認識這個少年。正是他凶殘地奪走了為這片土地服務多年的那個女醫生,來自澳洲威爾士伊麗莎白市的年輕姑娘的生命。

  同時,也是他指揮著一班同夥,在最初的幾天中讓張婉婷飽嚐痛苦,以至於她對那些折磨都已經麻木不仁。

  “看看這個勇士,他為了我們崇高的事業,患上了疾病,現在是你報答他的時候了”

  路易微笑著,掏出一塊曼徹斯特織造的絲綢手帕,輕輕捂住自己的口鼻。

  張婉婷激烈顫抖起來,她不由自主地彎下腰,大口作嘔。

  就在這時,她覺得自己的腿被人抱住,竟然是哪個戴眼鏡的老兵。

  “求求你,救救他,救救我的兒子,我不能失去這個唯一的親人。”

  老兵哭了,老淚縱橫。

  張婉婷歎息一聲,她是醫生,在入學的時候,在加入軍隊的時候,都曾經莊嚴起誓,要盡自己全力,拯救每一個病人,無論是聖徒還是魔鬼。

  “讓我看看,但戴著這個不行”張婉婷對路易說,同時晃動了一下沉重的鐐銬鐵鏈。

  路易笑了,做了個手勢,讓人取下張婉婷的鐐銬。

  姑娘活動了一下自己酸麻的手腕,直了直手臂,走進曾經無數次羞辱,折磨過自己的少年匪兵。

  她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讓自己不要去看這種曾經凶惡,此刻卻無比虛弱的臉龐。作為醫生,她要履行自己的職責,作為女人,她恨不得與眼前的少年同歸於盡。

  張婉婷摸了一下少年的額頭,發覺很燙手,又輕輕按壓他的腹部。

  腹膜已經開始變硬,對她的手指輕輕抵抗著,當張婉婷的手指移動到又下腹的時候,少年爆發出一陣嚎叫。

  老兵舉槍正要向張婉婷扣動扳機,卻冷不防被路易拉住。

  “是闌尾炎,已經化膿,腹膜也開始感染了。”張婉婷回頭對路易說。

  “能救活嗎?”路易問

  “需要緊急腹部手術,以及大劑量抗生素,即使有這些,我也無法保證,因為拖得太久了。”

  黑人老兵突然跪在路易的腳邊,拚命親吻他的鞋尖和腳下的土地。周邊的人也向路易投來希望的目光。

  過了良久,路易一本正經地宣布。

  “現在是考驗這個女人的時候,她要是能救活勇士,那就能活下去,否則,你們就對她施用”裏克恰吧“刑法,讓她不得好死。”

  武裝分子一陣歡呼。

  張婉婷不知道這個刑法是個什麽東西,但她不由地打了個寒戰。

  “我需要抗生素,手術器械,麻醉藥”張婉婷說

  “隻有這些”路易對手下衛兵做了個手勢,對方取出一個塑料防潮箱,打開後露出袋裝藥品和閃亮的器械。

  張婉婷認出這是某個醫療隊的東西,但不是她們的。

  “現在我們祈禱吧”路易不再理會張婉婷,他尖利的聲音刺破了黑色夜幕。

  “我們讚美您,來自東方的太陽神,您的光輝升起於古老的”邪馬台“,您的代表是人世間的神王……”

  黑色的人群在路易的帶領下,麵向漆黑的東方,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