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伊斯凡國 阿格勒爾 老城區 綽號“索多瑪”

  “上帝因為人類的貪婪，無知，不可救藥，將硫磺與火焰從天而降，罪惡的城市因此毀滅，無人能夠逃生”

  張靜怡靠在長城皮卡的後座位中，口中低聲喃喃自語，像是在背誦，又像是在低吟。

  這些聖經中記載的勸慰世人的故事，場景奇特驚悚，讓人不寒而栗。但是，將故事中的景象與她現在看見的一切相比，文字的蒼白無力，立刻凸顯無疑。

  所有的一切，都是從跨過那座斜拉索大橋開始的。整個阿格勒爾老城區內，幾乎沒有完好無損的房屋。大大小小，顏色形態不同的建築物，或者缺少牆麵，或者布滿大小不一的坑洞，從整麵破損的牆體裏，裸露出鋼筋的殘肢斷臂和燒焦的混凝土塊。

  道路上更是坑窪不平。本來就很狹窄的路麵中，遍地可見燒成黑色的汽車殘骸，車輪不時壓過某些柔軟的東西，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響，還有些黑色，紅色或者是棕色的液體，噴濺到前擋風玻璃上。

  “哦，媽的，這裏真是地獄啊”副駕駛座位上的小賓，麵對眼前的殘酷景象，輕輕發出感歎。

  “這算什麽，去”不可控製“區看看，非讓你尿褲子不行”吳文君扶著方向盤，隨著車體底盤左右搖擺著，他的語調有些嘲諷地意味。

  “你去過？嗯？”張靜怡出口尋問

  吳文君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麽。

  令人奇怪的是，在老城區的西北角落，那裏竟然還有幾分戰爭前的樣子。小小的集市裏人流熙攘，古羅馬時期的殘留的建築立柱上，到處掛著極端組織的戰旗。一座早已幹涸的噴水池南側，豎立起十多根高大黝黑的木柱，那上麵懸掛著一串串橢圓形物體，成隊的綠頭蒼蠅，圍繞著那些“圓串”嗡嗡作響。

  張靜怡盯著木柱看了幾秒鍾，她馬上感覺到惡心，幾乎要將飛機上吃的快餐和麵包全部吐出來。

  “是人頭，人頭“她喃喃自語，麵色有點蒼白。

  汽車緩緩駛過木柱“樹林“，張靜怡注意到木柱後是塊圓形空地，地表積滿各種各樣的石塊。空地中央偏後伸出幾十個聳拉著的腦袋，有些已經腐爛，不斷溢出棕黑色液體。有些腦袋仍再拚命晃動，很多男子，小孩圍著晃動的腦袋在死命地扔石頭。哭泣聲，哀號聲，不似人類的低吟聲不斷混合。

  張靜怡看了一會兒，沉重地歎息起來。她知道這些腦袋都是被埋在地下的女性，她們因為各種微不足道的罪名被極端分子的法官判處死刑，公開處死。

  有幾個“罪犯“不過是十幾歲的小女孩，她們的罪名僅僅是擁有戰爭前的課本，企圖讀書識字罷了。

  “真惡心，媽的“吳文君歎口氣，罵了一句。三個人再也不說話了，隻想著趕快完成任務，離開這裏。

  從集市往南開，小街兩旁開始出現茶館，賣麵包和烤饢的小商鋪，不時有大隊攜帶自動步槍，RPG火箭彈發射器，背著拆散了的重機槍穿梭而過的極端武裝分子。

  張靜怡他們的皮卡車在出發前做過細致偽裝，到處張貼著極端組織的標識，旗幟和所謂的“英雄“照片。再加上吳文君，小賓純正標準的庫爾特長袍穿戴，以及張靜怡附和此地要求的著裝打扮。除了不時的注目眼神之外，無人騷擾或阻攔他們。

  過了幾分鍾，皮卡在一座白色砂岩石圍起來的小院前緩緩經過，小院中又幾座傳統風格濃鬱的平房。

  “別停下，開過去，繞到小院子後麵“張靜怡仔細觀察附近情形，她小聲提醒吳文君。

  “是這兒嗎？“吳文君問

  “是，沒錯，就是這裏，他的堂兄住在這裏“張靜怡把身體低伏下來，眼睛透過黑色麵紗觀察著。

  長城皮卡慢慢吞吞地駛過院子，在大約幾十米之外順勢轉了個彎，繞到了小院子後麵。

  小賓和張靜怡仔細看了看四周，發覺除了幾個販賣洋蔥，西紅柿，椰棗的小販子和幾個赤腳玩耍的男孩子之外，這裏還算平靜。

  “我和小張下去，你開車，找個地方隱蔽起來，等我的信號“吳文君對副駕駛座位上的小賓吩咐。

  “哎，別靠近小孩，知道嗎，他們都是小密探。你的外貌禁不住仔細看，這些人可不是傻瓜“

  張靜怡小聲提醒，小賓點頭會意。

  “嘎吱“長城皮卡在院子不遠處停下，吳文君，張靜怡迅捷地離開車廂，快速躲進院子後麵的門牆下。

  汽車迅速駛離，就向從未停下過似的。

  張靜怡舉手敲門，用的力很大。過了一會兒，她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聲音沉重，是個年輕男子。

  木頭門上的隔板被從裏麵打開，露出張滿是胡須的臉孔。不過，張靜怡看出這個男子年齡不大，與他的外貌並不相符。

  “撒拉馬利庫姆，英沙阿拉“張靜怡用地道的庫敘方言打招呼。

  “馬利庫姆，撒拉“男子回了一句，奇怪地看著張靜怡和身旁的吳文君。

  “你們是誰？嗯？“男子問，他沒有打開門

  “我找馬吉德醫生看病，事情很急“張靜怡回答

  “對不起，這裏沒有醫生，你們找錯地方了，對不起“男子說完，伸手就要關上隔門。

  張靜怡突然伸出手，緊緊按住男子手腕。

  “你，你幹什麽？“男子大吃一驚，眼前的這個女子竟然有這麽大的勁，讓他驚詫不已。

  “是奧馬爾病了，馬拉木要我來找醫生的“張靜怡急切地解釋

  “奧馬爾？“男子想了幾秒鍾，門從裏麵被打開了。

  張靜怡，吳文君立刻閃進門中。男子緊張地關好門，把兩人領進後麵的屋子中。

  走進屋子內，張靜怡馬上摘下麵紗，露出東方人的麵孔。盡管塗粗了眉毛，佩戴上栗色“美瞳“，這張曲線玲瓏秀美的臉龐還是和本地人大不一樣。吳文君由於身材高大，結實，又蓄了一臉濃須，外貌上倒是不那麽顯眼。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中情局？英國人？“青年男子緊張地注視著來人，不斷追問。

  “你不必知道，我們是馬拉木的朋友，他把奧馬爾托付給了我。現在，我要見醫生，快點，時間不多“

  張靜怡沒有廢話，她馬上亮出底牌。其實，張靜怡內心很緊張，她的手從不易察覺的角度接近手槍握把。但她很清楚，手槍是無濟於事的，一旦這是個圈套，她和同伴會受到嚴刑拷打，然後殘酷處死。作為女人，下場尤其悲慘。

  男子猶豫了一會兒，像下定很大決心似的回答

  “我父親在另外的地方，幫助，嗯，幫助一個女人治療傷口“男子在說話的時候，不住回頭，仿佛給人看病是什麽罪惡的事情一樣。

  “帶我去，馬上“張靜怡伸出手，緊緊抓住男子的胳膊。

  男子點點頭，對他們說

  “跟我來“

  說完，他走到一個雕花櫥櫃旁，伸手打開櫃門，露出一個洞口。

  男子找來個電筒，在前麵引路。沒想到，這裏竟然暗藏著一段昏暗，狹窄的地道。

  三人轉個幾個彎，從另一扇門中走出來。張靜怡眼前一亮，看到土屋的高牆上開了一扇雕花窗戶，一道明亮的陽光直射下來。照射在屋子中的地毯上。

  這時，張靜怡聽見外麵似乎有熙熙攘攘的聲音，是男人的笑聲，還夾雜著女人的說話聲。

  “這是哪裏？”張靜怡問

  “斯拉迪姆”男子回答

  “這是什麽地方？”吳文君聽不懂這裏的方言，他小聲問張靜怡。

  張靜怡稍稍側過頭，咬住吳文君的耳朵。

  “他們買賣女孩的地方“

  吳文君點點頭，不再多問。

  “從這裏走最近，而且，不會引起注意。院子周圍都有密探，很容易暴露“

  男子主動解釋道。

  “你很熟悉啊？“張靜怡警覺地問，她的手已經握在自動手槍的槍柄上。

  “我們也要生存“男子無奈地擺擺手說。

  正在這時，外麵響起一陣陣腳步聲，還夾著好幾個男子粗暴的吼叫聲，以及拉動槍機的噪音。

  醫生的兒子幾步走出房間，探出頭看看，又縮回來。

  “是搜查，這幫雜種，真神必降刀劍處死它們“

  “媽的，糟糕“

  張靜怡聽見雜亂地腳步不斷走近，看來至少有5，6個人。

  吳文君伸手要將手槍拔出來，張靜怡用力按住。

  “你想今天就死在這裏嗎？我還欠你回國看孩子的人情呢，別犯傻“

  “那怎麽辦？“吳文君有些焦急，環顧四周，隻有來時的地道可以利用，但三個人鑽回去，再掩飾蹤跡，時間萬萬來不及。

  張靜怡回頭對醫生的兒子急切地用阿拉伯語說了幾句，後者點頭表示明白。

  腳步走到門口，醫生兒子輕輕打開房間的雕花門，自己跪坐在地毯上，突然像唱歌一般，訴說起來。

  就在吳文君發愣的一瞬，張靜怡一把拉過他健壯得像小山的身軀，把自己的臉緊緊與他滿是胡須的嘴唇貼在一塊兒。

  吳文君感到頭腦發熱，問道一股淡淡的香味。

  幾個檢查的極端分子看到場麵，聽見醫生兒子唱歌般的敘述，哈哈大笑。

  其中一個頭目打扮的家夥，走到兩人麵前，一下拉過張靜怡，貪婪地上下打量起來。

  “哦，東方的美人，新的貨物“

  醫生兒子邊說，邊遞過去一把很舊的美元鈔票。

  頭目一揮手，悻悻地退開。

  “行了，放開我“張靜怡用中文輕輕地說

  吳文君猛然驚醒，發覺自己的雙臂正抱著張靜怡，他馬上退後幾步。

  “稍等一下，我去找馬蒂娜，讓她帶你找我父親，記住，你一個人去。男人不行，就躲在這裏“

  醫生兒子正色說道，指著吳文君改用帶口音的英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