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把我們的國家看作一位體格魁梧有力的巨人，而咱們這種人的工作就是讓這位巨人擁有明亮的眼睛，靈敏的耳朵。要是又聾又瞎，巨人的力量毫無價值”

  靠在埃及快帆航空公司班機的座位上，張靜怡的大腦中不斷浮現出老韓的這段話。在安曼國家安全調查局的低下室中，老韓像個慈愛的父親一樣，對張靜怡說了很多，很多。

  “這裏說話安全嗎？”張靜怡這樣問老韓

  “哦，這裏？我參與設計了這座大樓的所有保密設施，哼，很多事情是你以前所不知道的”

  老韓咳嗽著，用微帶喘息的話語回答自己愛徒的提問。

  “假瞎子亞辛已經同意與我們合作，當然，這並不是他突然決定改惡從善了。而是他的私生女兒是不能曝光的，哼哼，可惜那個姑娘是個多麽善良的女孩。昨天晚上，幾股不同的人企圖劫持，殺害法蒂瑪。但這些笨蛋搞錯對象了，他們都衝這你和法麗努，哦，就是你見到的那個”法蒂瑪“來了。當亞辛親耳聽到，親眼看見自己的女兒出現，並被她斥責的時候。這家夥馬上意識到，不和我們合作，他將在哈塔斯的內部鬥爭中倒台，作為叛徒被砍下腦袋”

  老韓把行動的內幕和結果都告訴了張靜怡。

  “等等，那個亞辛阿米爾是我們在耶路撒冷見過的那個嗎？”

  “是，就是他，他是個雙麵間諜，這點也是最近我才弄明白的”老韓接著解釋

  “他告訴我們那座黎巴嫩深山要塞的目的是什麽？”

  “也許是想把我們拖進戰爭中來，這樣地區形勢就會更加複雜，或者有其他的企圖也說不定”

  “現在呢？”

  “亞辛透露了阿拜爾謝福德的蹤跡所在，哼，這個名字是假的，其實他還有個身份，就是莫奈溫的私人衛士，他在巴黎掩護過假莫奈溫的行蹤。”

  老韓又對張靜怡簡要介紹了這幾周來，一直進行中的“顱腦減壓手術”行動以及高球行動小組折戟巴黎的經過。

  “這個阿拜爾謝福德是重要環節，抓到或者弄死他就會引出深藏不露的莫奈溫，至少會造成哈塔斯內訌，解決人質事件”

  “你想我去嗎？殺了這個狗雜種”張靜怡問老韓

  “希望這是”小寒鳥“的初次試飛，我的小姑娘“

  老韓回答她，接著哈哈笑起來，但隨即像被掐住咽喉似的，大口喘息起來。

  “老韓，你到底怎麽了，嗯？需要去醫院嗎？“張靜怡看到師傅的痛苦表情，出口詢問

  老韓擺擺手，他麵色潮紅，但很快就變得蒼白起來

  “是癌症，晚期肺癌，醫生說最多3個月，或者2個月，幫我保密，讓老寒鳥在天空中飛完最後的旅程“

  “喝茶嗎？薄荷茶很不錯“坐在旁邊位置上的同事”大米“，笑著遞過一小瓶罐裝薄荷茶。

  “哦，謝謝“張靜怡從回憶中回到現實世界，接過”大米“手中的薄荷茶，小口呷了起來。

  波音767開始向右邊傾斜，機翼下碧藍的大海像寶石一樣晶瑩奪目。遠處的海岸線已經隱約可見，突尼斯灰白色的國土高低起伏，中間夾雜著數不清的山丘和沙地。

  “我們快降落了“大米看著遠方的天際線對張靜怡說

  張靜怡點點頭，若有所思。

  蘇賽克拉斯是突尼斯東南著名的海港，也是旅遊勝地。在它的東麵，地中海美麗湛藍，輕輕把帶有海腥味的風送到海岸的沙灘邊，數不清的大小旅遊酒店，私人客棧星羅棋布，在海岸靠裏的位置，還聳立著殖民地時期修建的大教堂。這些景物給這塊真神主宰的土地，帶來一絲異國情調。

  作為旅遊城市，這裏的機場不大，設施也很簡單。起降在此處的航班除了突尼斯國內班機之外，主要就是埃及和法國的定期旅遊航班，為海濱帶來了美元和歐元收入。

  現在，張靜怡和大米已經進入到港大廳，坐在櫃台後的是張典型的摩爾人臉，黑色的臉膛上前額突出，兩腮深陷。修剪得體的小胡子上，一雙不大的眼睛四處亂轉。帶著紅色突尼斯帽的腦袋不住地上下擺動。

  他接過張靜怡和大米的護照仔細看了看，在這份大韓民國外事通商部頒發的小本子上，記錄了此刻出現的人叫李貞淑和崔英哲。兩個來自東方半島國家的年輕人。

  ”你們是？“官員朝著摩爾口音的英語問

  ”他是我的未婚夫“張靜怡親昵地挽住大米的胳膊

  ”哦，祝你們玩得愉快“官員說著，用大大的金屬印章在護照簽證的入境欄上蓋上了印泥。

  緊接著，他又轉過頭對大米用阿拉伯語嘀咕了一句，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

  大米不懂阿拉伯語，隻能傻嗬嗬地賠笑了一下。當兩人走出大廳的時候，他忍不住問張靜怡

  ”哎，那家夥說什麽呢？“

  張靜怡停住腳步，伸開手臂，做了個鋪床的手勢。

  ”噢，他祝你晚上“夏克裏”愉快“她故意沒有把中心動名詞翻譯出來，隻是笑著把雷朋太陽鏡架在秀麗的臉上，將行李箱一股腦塞到大米的手中。

  ”做個好未婚夫“張靜怡哈哈一樂，徑直向出租車走去。

  兩人在市區靠近海濱的地方下了車，他們沒有去安全屋，而是選擇用化名在酒店住宿。當一切安頓好之後，張靜怡挽著大米漫步在遍植棕櫚樹的海濱大道上，大米買了兩份冰淇淋，他們邊走邊壓低嗓音商量著下麵的安排。

  ”我們在這裏有個線人，是假瞎子亞辛的人，他會幫助咱們找到“紮克巴”“張靜怡用代號稱呼目標

  ”直接聯係線人？“大米問

  ”不，先檢查他的”樹洞“，我完全不信賴這個線人“張靜怡的意思是搜查他的家

  回到住處後，張靜怡用酒店咖啡館的電話給位於”辛巴德“大街上的”綠鬆石旅行代辦公司“打去了電話，她在電話中用的是法語。

  ”請問是讓奧哈德先生辦公室嗎？“

  ”是的，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女士？“接電話的是前台女接待

  ”我是法國旅遊頻道的記者，幾天前約好要采訪奧哈德先生的，我們下午3點準時過來，請他務必等我們來“所謂電視記者的訪問是通過電子郵件攔截獲得的信息，張靜怡決定利用這次機會。她知道，如果胡亂編造一個理由，將會引起對方的警覺。

  ”是的，奧哈德先生已經推掉所有安排，專心等待你們的到來“

  ”謝謝，下午見“張靜怡掛上電話。

  奧哈德先生的”樹洞“就在離他公司不遠的窄巷子中，夾在一排水煙茶館和食品，首飾商鋪中間。每天3點以後是這裏最熱鬧的時候，男人們三三兩兩聚在茶館裏抽蘋果味水煙，喝加上很多砂糖的薄荷茶，玩著本地的”雙陸棋“。主婦們不是在挑選晚飯的食材，就是被琳琅滿目地首飾吸引，整個街巷內喧鬧不已。

  張靜怡穿著暗粉的女士長裳，黑色頭巾裹緊了臉孔，腳下是本地婦女喜好穿著的廉價塑料拖鞋。她低著頭在街上走，不時警覺地觀察四周，並借助商鋪櫥窗的反光，檢查自己有無尾巴。

  她的加密手機放在衣服袋內，耳朵裏的耳機通過細長的導線和手機連接。她也可以使用藍牙來連接通信設備，但這種無線技術很不安全，信號截獲設備可以很容易插入”配對“，所以她不會冒這個險。

  張靜怡按下手機按鈕，她接通了大米的電話。

  ”孔雀在幹什麽？“張靜怡用暗語稱呼線人奧哈德

  ”孔雀正準備開屏，遊客正在等待觀看“

  大米正坐在”綠鬆石旅遊代辦公司“對麵的廢棄爛尾樓中，通過一架小型單目觀鳥望遠鏡查看奧哈德辦公室的情形。他看見又矮又胖，活像個大壇子的線人正在和法國旅遊頻道的女記者握手。

  ”看好孔雀，不要讓他生病“

  張靜怡切斷了電話，最後一次檢查自己周圍，然後突然向右手邊的木門中一拐。

  木門裏是漆黑的樓道，一頂白熾燈無力地跳動著。樓梯入口還有一扇靠門禁卡打開的鐵門。

  張靜怡從衣裳中取出個像汽車遙控鑰匙似的東西，對準無線感應接收窗操作了幾下。聽到輕微的”滴“聲後，她伸出手臂推開鐵門，迅速向裏麵一別，輕聲走上樓梯。

  奧哈德的公寓在三樓最左邊，靠近街道市場的位置。張靜怡先躲進黑暗的死角中，用”汽車遙控鑰匙“對準周圍角落裏小心地上下移動，直到確認附近沒有攝像頭一類的設備，才放心地走到公寓門口。

  門是鎖著的，她依靠一張塑料信用卡，很容易地打開了門鎖，接著側著身體別進公寓房間，用腳輕輕合上房門。

  在經過一番仔細檢查後，她才進入公寓起居室裏。周圍黑沉沉地，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外麵的光明。隻透過縫隙攝入幾絲陽光。

  房間很雜亂，一看就沒有認真收拾過，到處是空的嘉士伯啤酒瓶和剩下的威士忌酒杯。臥室中有張大床，上麵滿是汙漬，還零散著幾件女士衣物和高跟鞋。

  張靜怡拿出手機，放在弱光模式下，對準每個角落，每麵牆壁都按下快門。然後從小包中取出幾件小巧的設備，安放在幾個絕對無法想到的角落中。

  ”測試信號“她接通大米，輕聲地命令。

  過了一會兒，傳來三聲”滴滴“聲。這表示收到信號，一切正常。

  正在準備撤退的時候，衛生間的垃圾桶引起了張靜怡的注意，那裏有很多綠紅色的硬卡片角。張靜怡走過去，戴上手套開始翻查。

  ”吃，哢嚓“突然外麵傳來鑰匙的撞擊聲，接著是兩個本地男子的對話聲。

  ”媽的“張靜怡暗叫不好，她沒有帶武器，因為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暴露。此刻，隻能貼著牆角站起來，見機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