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窗外秋意濃濃的曠野，看著不住閃過的古老建築和點綴在曠野中的教堂尖頂，幾乎所有的人都立刻理解了法國，理解了高盧大地為什麽從羅馬時代起，就成為曆次歐洲戰爭的烽火中心，這塊美麗，寬闊的土地，是那麽的平整，有很多鄉村，大塊的草地就像綠色的桌麵一樣，平得連一絲皺褶都沒有。

  這樣的土地，真是騎兵和機械化部隊的百腦大匯舞台啊。

  高球駕駛著寶藍色的雷諾兩廂車，載著第一次到法蘭西的老同學，在E17高速公路的A21路口拐到了一條支路上，寬闊的大道立刻變成整潔，幹淨，但顯得狹窄的鄉村小道，大片綠色的平原上，間或出現幾座教堂的十字架和尖頂，石頭鄉村小樓與農舍，三三兩兩地散落在平原中稍微隆起的土坡上。

  汽車從鄉村公路上個轉彎，開上更加狹窄的土路，又繞了幾個圈，終於在一片茂密的樹林前停下來，高球領著崔勇走進樹林，從石頭橋上走過喘急的河流，眼前出現一座白色石頭建築的低矮農舍，周圍被低矮的籬笆包圍起來。

  高球帶著崔勇剛剛走下橋，還沒有接近籬笆，一個身影呼地從林子中，一顆大樹的樹冠上跳了下來，手裏舉起被鋸子齊齊鋸短槍管的雙筒獵槍，他的臉完全被樹蔭遮擋住，隻有一雙晶亮的眸子，閃閃泛光。

  “嗨，曲真，是我“

  高球不慌不忙地打了一個招呼

  幾乎是一眨眼功夫，黑影走出樹蔭，黑紅的臉膛上露出笑容，槍口也放低下來

  “這是曲真多紮，看護這座審訊屋的“清潔工”，他是林芝地區人，很熟悉野外生活。“

  高球向崔勇努努嘴，繼續介紹

  “這是老北，家裏過來的指揮員“

  看守審訊屋的“清潔工“點頭微笑，算是打招呼，卻沒有開口，眼睛中露出的光芒讓人想到警戒中的獵犬。

  “審訊屋”是座麵積很大的農舍，裏麵被大塊條石隔成3個房間，農舍後麵還有廢棄的牲口棚，裏麵還留著草料。

  除了曲真多紮，屋子裏還有個大胡子男子，正在修理想椅子似的東西，身後放著工具箱。

  “這是老沙，審訊專家，相信我，你絕對不希望在工作時麵對他“

  高球哈哈一笑，老沙抬頭望了望他們，繼續埋頭工作，崔勇已經看出來，他有幾分阿拉伯先祖的血統，與本地的北非人很像。

  “你在幹嘛？“崔勇好奇地問

  “在修椅子“老沙說話有點西北口音

  “椅子？“

  “嗯，給受審人座的，咱自己設計的“

  “你預備在這裏審訊一號目標？結束後怎麽收場？”參觀完審訊屋和所有的設備後，崔勇和高球走出農舍，在小湖邊開始交談起來

  “家裏沒給我明確的指示，隻是說獲取必要的情報，你呢？帶來什麽新指示啊？”

  高球用略帶玩笑的口吻問崔勇

  “和你的一樣，獲取必要的情報”

  “哦，像這種人渣，身患重病，實在沒有活著的意義了，不是嗎？”高球狡黠地笑著說

  “也許，這樣的重病號誰能說得清楚呢”崔勇仰望遠處教堂的尖頂，很隨意地回答

  就在這瞬間，莫奈溫的命運已經被兩個戰地指揮官決定了，先審訊，再處決，來自西北的老沙精通所有不留痕跡的死亡方式，他會選擇最合適的一種。

  這片高盧的森林和穿流而過的小河，就是老狐狸最終的墓地。

  崔勇和高球對望一眼，不禁佩服老同學準備的周詳。

  當天晚上，行色匆匆地化工工程師重新出現在考察團居住的酒店內，幾乎沒有團友注意到這個寒酸的家夥，他們白天遊覽了幾個著名景點，都有些疲勞了，此刻正圍著長長的餐桌，享用自助晚餐，幾個女性團友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今天的收獲，以及明天的購物計劃。

  崔勇一個人坐在餐廳角落裏的座位上，慢慢吃著餐盤裏並不出色的法式西餐，大腦裏在思考著白天的所見所聞，他對行動人員的專業性是充滿信心的，但對於能否在短時間內找到故意隱藏起來的目標人物，不禁要打個大大的問號，這裏畢竟是巴黎，歐洲大陸最大的都市，真正的魚龍混雜，沒有可靠的內線消息，可謂是大海撈針。

  想到內線，一個更大的問號浮現在腦海之中，他想到了香港的朋友，那段神秘的錄音，如果內容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

  在胡思亂想中，崔勇匆匆吃完飯，回房間洗澡，然後靜靜地躺在床上。

  睡前，他把瓦爾特手槍仔細檢查了一遍，裝好彈匣，關上保險，放在枕頭下麵。

  第二天，一切平靜，他的電話沒有響，也沒有收到任何信息，跟隨著考察團去了幾個博物館，逛了好幾個大型商場，他仔細留意周邊，確保沒有處在監視跟蹤之下。

  第三天仍然是這樣，他不由地焦急起來，想給高球打電話，想了想還是忍耐住了，急躁隻會增加無謂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