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是個非常複雜的城市，不但城市範圍大，小街小巷也特別多，而且這些年從北非和中東來的移民，加上傳統的越南，柬埔寨老移民，使得城市人口更加魚龍混雜”

  被稱作李瑩的美貌女子開口說話了，她的聲音與老黎嘶啞的嗓音截然不同，顯得既有教養，又不失知識女性的高雅，柔媚，普通話中還夾帶著大段法語單詞和地名，看得出，在海外已經生活很久了。

  她在被此次任務激活前，已經做了5，6年的專欄記者兼作家，幾乎熟悉巴黎每條大街小巷和所有的餐館，商店，旅館，加上地道的法語，任何不了解底細的人，都會把她當成是在浪漫之都出生的亞洲移民後代。

  到目前為止，她已經用掩護身份租用了幾乎一半行動車輛和供各個小組住宿的“兵營”，這些房子在地點上互相接近，方便轉移，又不會引起法國安全部門和警察的額外注意，還像釘子似的，鑲嵌在不同的區域的邊緣，能出色完成此類的任務的特勤，隻能是李瑩這樣在巴黎安眠已經的“沉睡者”，正因為她了解這座巨型城市，也懂得曆史風情，高球才安排她參加會議，幫助追蹤小組出出主意。

  除了租房子，租車，李瑩本人也會給追蹤小組帶路，每次都是她開著裝有GPS定位器的汽車，提前或尾隨小組半個街區，把他們帶到監視陣地，並指示預先安排好的撤退路線，在巴黎這樣古老而現代化的超級大城市中，這樣的向導是不可或缺的，尤其是大部分行動人員此前都沒在歐洲活動過，顯然，隻依靠電子地圖是不現實的選擇。

  但是，崔勇卻不由地產生了一絲淡淡的憂慮，眼前這個女子太優雅，太巴黎化了，她每說幾句話，就一定要拿出精美的化妝盒，檢查玫瑰色的唇膏有沒有因為臉部肌肉的運動而脫落，這女子簡直就是這座浪漫城市的化身。

  應該說，這與崔勇長久以來對行動人員的標準有些差距，他們應該更普通，更平凡一些。

  “嗯，我的話不多，不會占用太多時間”

  長得與傳統法國小說裏，小公務員形象幾乎毫無二致的中年人開口了

  他說話的時候，連頭都沒有抬，雙眼緊盯著手中的一份表格，從外觀上判斷，是一份賬目清單，上麵還附著幾疊大小不一的票據。

  “到目前為止，咱們的行動費用已經大大超支了，必須壓縮壓縮，所有的費用報銷，以後一定要有單據，否則就自掏腰包”

  “哈，會計師給我們警告了，那你說，要如何節省呢？”高球顯然有些煩他，問話的語調帶著一絲揶揄

  中年會計師抬起頭，用手指指麵前的玻璃咖啡壺

  “就像這個，速溶咖啡一樣可以喝，凡爾賽大街上的家樂福價格最低”

  所有的人都相視一笑，隻要是人就離不開這些生活元素。

  已經謝頂的會計師又絮叨了一會兒，崔勇不由暗暗心驚，作為行動專家，此前從沒有想到，一次海外行動的花費居然如此可觀。

  “謝算盤，你說像莫奈溫這樣的家夥，在巴黎生活的費用是如何流通的？我們能不能查查銀行這條線索啊”

  老黎用他那嘶啞的聲音問道，看得出來，他和這個會計師也頗為熟識。

  中年會計師聽到問話，從隨身的公事包裏拿出本褐色封皮的筆記本，上麵寫著諸如“某天天氣晴好，某天有雨”之類的流水筆記，既普通，又不會引起多餘的注意，但到了“謝算盤“的口中，這些流水筆記就有了不同的解讀。

  “這幾天以來，我們對與東南亞有傳統業務往來的銀行進行了調查，表麵上絕無問題，也沒有發現值得懷疑的“幽靈賬戶”，但以我多年的經驗來看，大筆的資金流動，莫奈溫和他的賬房先生是不會使用銀行的，他們可能使用了“安特衛普”渠道“

  他講話的語調不徐不慢，有條有理，猶如他的職業那樣

  “什麽是“安特衛普”渠道？“李瑩不解地問

  “哦，這個，是歐洲最古老的金錢轉移通道，知道安特衛普的特產是什麽？哦，是鑽石，鑽石交易牽涉的金額是巨大的，珠寶商之間的資金流錯綜複雜，而巴黎，是最大的鑽石消費地之一，莫奈溫完全可以委托安特衛普的中間商銷售一些可愛的小石頭，然後在巴黎某個小巷子中的珠寶店取現金，既快捷，又安全“

  “謝算盤“對國際洗錢業務可謂了解甚多，他的解釋很清楚。

  “天哪，巴黎的珠寶店少說有幾千家，還有隻對老顧客開放的精品小店“李瑩吐了吐舌頭，做出個誇張的表情。

  所有參會的人都沉默不語，他們就像持槍的獵人，在追捕叢林中最狡猾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