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6點53分，經過一夜飛行的法國航空公司班機降落在戴高樂國際機場，旅客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空姐滿臉職業笑容的引導下進入到港大廳，開始排隊等待進入法蘭西的國土。

  粵北市化工設備考察團在排隊的人群中毫不起眼，大部分成員都不是第一次出國，他們有些慵懶地跟隨著長長的隊伍慢慢移動，熟人們互相開著玩笑，表情輕鬆，隨意。

  過了一個多小時，雙腳正式踏上法國土地的遊客們乘上了這樣，或是那樣的交通工具，向巴黎及其附近的衛星城出發，不少初次光臨高盧的遊客，眼神中流露出興奮與好奇。

  考察團坐上了一輛寬大的沃爾沃旅遊巴士，此時，太陽已經從東方升起，柔和而充足的光線均應地透過車窗，撒布在寬闊，舒適的車廂中，不少團員拿出手機給機場拍照，忙著上傳微信，一片嘰嘰喳喳地議論聲此起彼伏。

  崔勇坐在大巴車的倒數地二排，微微閉著眼睛，似乎是在打盹，又似乎對外麵的一切沒有太多的興趣，由於是臨時加入，團友們幾乎沒人關注這個穿著寒酸而老氣的家夥。

  過了很長時間，大巴車停靠在一所外表有些陳舊的酒店門口，團員們跟隨著領隊，三三兩兩地進入大堂，辦理入住手續。

  乘著大家混亂的時候，崔勇悄悄下車，走進酒店大堂一側的男洗手間，倒出隱藏在旅行香水瓶裏的特製粘合劑，這些膠狀化學品就隱藏在這個普通玻璃瓶的夾層裏，被濃鬱的古龍香水氣味嚴密保護，即使是受過訓練的緝毒犬也會被迷惑住。

  他關上隔間的木門，退下褲子，坐在馬桶上，對著剃須盒內的鏡子，熟練而仔細地忙碌起來。

  幾分鍾後，一個顴骨高聳，臉色泛黃，鼻梁有些塌陷的老年男子，戴著一頂褐色圓頂帽子，架著副深深的近視眼鏡走出洗手間。

  不會有任何人注意他，也不會有任何人留意這個老頭徑直穿過大堂，擦著剛才旅伴的肩膀，在一片歡樂的談論聲中步出酒店，向半個街區之外的地鐵站走去。

  他買了張單程車票，此時還沒有到上班高峰時間，習慣於悠閑生活的巴黎人沒有早起忙碌生活的習慣，因此地鐵車廂裏並不擁擠，乘車的大多是沒有國民福利，必須辛苦謀生的新移民和黑市打工者，他們或坐或站，臉上寫滿疲憊與麻木。

  穿著邋遢的老頭在拿破侖榮軍院站下了車，似乎突然感到有些不舒服，慢慢踱到大鍾下的木質長椅上，麵朝列車軌道，坐在長椅中央。

  “先生，我可以坐下嗎？“

  一個穿著米色大衣，圍著格子圍巾的長發女子，彎下腰，從側麵低聲用法語發問。

  老頭什麽也沒說，木然地看著女子，似乎不明白他的話。

  “我可以坐下嗎？“女子說話的聲音大了一點

  老頭還是一臉木然

  “哦，你是外國人？“女子用緩慢地英語問

  老頭這次聽懂了，他用力點點頭，用帶著口音的英語的回答

  “我是越南人“

  “哦，我男友也是越南人，您有什麽需要我幫助的嗎？“女子滿臉笑意，顯得很高興

  “我來巴黎看望女兒，想給她驚奇，沒告訴她，但我不知道路，你能幫助找出租車嗎？“

  老人的英語很爛，幾乎不成語法，還把驚喜說成驚奇，但女子顯然明白了

  “你有地址嗎？“

  老頭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條，上麵寫滿越南文字

  “香草大街233B“他慢慢說

  “香草大街233B？您確定不是223B？“

  “哦，我弄錯了，是223B”

  “您可以跟我走，我就住在香草大街附近，我的汽車就在車站附近的停車場”

  女子邊說邊上前一步，露出長風衣下的腳，那是一雙穿著褐色絲襪的秀足，穿著一紅一白不同色彩的高跟鞋。

  老頭不經意地往地上瞟了一眼，在女子雙腳上停留了幾秒鍾。

  他慢慢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旅行包

  “謝謝，你真是個個好人”

  兩人一前一後，踏上出站電梯，向車站對麵的馬路停車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