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要離開，注意跟上去“

  崔勇麵前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出現夜梟的畫麵，那是從偽裝成私家車行車記錄儀上拍攝到的畫麵。

  更多被堵住的人開門走下車，其中幾個就是跟蹤人員。

  夜梟沒有離開現場，相反他向一圈正在看熱鬧的老人靠過去。

  隨著時間流逝，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大多數是附近的居民，夜梟現在擠在最熱鬧的地方。

  “注意，他想溜“崔勇有點焦急，現場有失控的危險。

  一個跟蹤的夥計可能精神太過緊張，無意中撞上了抱著孩子的中年婦人，孩子受驚，張開小嘴，伸出小手，大哭大鬧。

  婦人大聲吵嚷，拉住闖禍的特勤，人群立刻被突發的狀況吸引住了，不到半分鍾，周圍被嚴實的圍起來。

  被圍住的特勤哭笑不得，隻得向婦人道歉，眼睛不斷給人群外的同事使眼色。

  另外的一個同事會意，準備頂替他，進入主力位置。

  當他重新調整視線，找尋夜梟的時候，嘴巴不由得張大起來，目標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靠近牆壁的地方擺放著一台老式落地電唱機，電唱機木質櫃子靠左稍稍凸出一塊，小午伸出手，輕輕摸索，他覺察出這是一個隱藏的開關。

  屏住呼吸，用力按下開關。

  “啪“

  牆壁中央的一塊區域突然彈開，原來這裏是個隱藏的暗門，這扇暗門的製造工藝非常精致，安裝巧妙，外表顏色與周圍牆壁渾然一體，絲毫看不出破綻，要不是激光水平測量儀發現這塊區域與周邊相比有半毫米不到的誤差，不熟悉的人根本沒有找到的可能。

  裏麵是一台小巧的保險箱，美國大陸公司上世紀五十年代出品的英格爾伍茲牌，這種保險箱的門由5厘米厚的高強度硬化鋼製造，門與櫃體的連接軸是條實心鋼棍，上下都插在門框中，門鎖的主要機件是3條硬化處理的鋼製鎖閂，深深插入門框的四周。在門麵鋼板中是個鐵盒子，裝著三根鎖栓，一組十字形設計的控製螺杆製約著鎖閂的動作，控製這些機械運動的是黃銅製成的號碼組合盤。

  保險櫃沒有半點電子設備，整體散發出工業時代粗狂的機械美感，午爺自然知道這種保險櫃，他也知道想打開它基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破解密碼簡直是浪費時間，任何聽診器都無法透過厚重的鋼板感受到機械號碼盤運轉的規律，世界上所有人造工具幹上大半天，最多留下不深的痕跡。

  他不準備浪費時間，小午的方案簡單而直接，既然無法用巧勁撬開，那就要暴力直接破壞

  打開工具包， 小午取出個黑色包裝的塑料盒，隻見他撕掉包裝盒側麵的保護紙，然後慢慢貼合在保險櫃號碼鎖的位置上。小盒子中裝的既不是炸藥，也不是特殊化學物質，裏麵的內容物其實就是水，沒錯，隻是普通的水，隻是做過去離子化處理。

  小午向後靠了靠，他抬起手腕盯著顯示屏上的綠色數字不住跳動。一陣若有若無的噝噝聲在耳邊響起，類似水壺加熱的聲響。

  又過了幾秒鍾，突然從保險櫃貼合塑料盒的位置傳來“碰”得一聲響。

  保險櫃的門像是被什麽東西用力砸了一拳，向內形成巨大的凹陷，實心鋼製成的鎖閂像麻花一樣扭曲，整個半麵門已經完全脫離門框，另外半麵還保持完好。

  “啊，真厲害”小午望著被炸壞的保險櫃體，不由地發出讚歎聲。這種小型炸彈的原理其實並不複雜，自然界中水的沸騰點在攝氏一百度，一旦達到臨界點就會立刻沸騰起來。

  去離子化處理過的水不會這樣，用特殊的加熱裝置給水增溫，到達臨界點的水不會出現沸騰現象，卻會在溫度上升到大約設施一百零五度的時候突然爆發，將蓄積的熱量瞬間轉化成定向釋放的能量。

  這就是物理學上的所謂“突沸”現象。

  利用這種原理製造的爆炸物無法檢測出痕跡，利用在特殊場合，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糾紛。

  電筒的光線透進漆黑的櫃子裏，他看到幾遝厚厚的美元，還有幾分文件式的東西，以及一本時尚雜誌。

  “找到了“小午第一次匯報進展

  門已經變形，根本沒有打開的可能，露出的縫隙雖然不小，但寬度不夠，裏麵的東西無法取出來。

  崔勇意識到自己放了錯誤，狡猾的夜梟在嚴密監視中脫身而去，如果他趕回住所，而技術組的人還沒有得手，那麽這段時間的工作就白費了。

  他咬咬牙，鎮定地思考著，大腦飛速運轉。

  夜梟的汽車留在現場，他也沒有通過封鎖，如果繞行，他要徒步很長時間，走到另一處岔道口，這完全不可能。

  那麽，他會去哪裏？唯一的可能是地鐵，崔勇拍了下桌子，下達命令

  “機動2組立刻去西康路地鐵出口，封鎖所有出口，仔細識別目標“

  “頭，不應該去流沙灣地鐵站嗎？“

  崔勇搖搖頭，流沙灣站規模小，隻有一個出口，雖然離153號大院很近，卻容易被封鎖住，他判斷夜梟會提前在人流量最大的西康路站下車。

  “接入西康路地鐵監控畫麵，我需要所有角度的攝像機“他命令負責技術工作的特勤切換閉路電視畫麵。

  節日晚間的地鐵並不繁忙，八分鍾不到，進站的列車準點進入西康路車站，列車的門打開了，乘客依次走下火車。

  八個方格按順序排列在筆記本屏幕上，那是正對所有出口的攝像機拍攝到的畫麵。

  原來部署在153號大院門口的增援機動組成員已經全部就位，他們有的手拿雜誌在觀看，有的扮成情侶，互相依偎，所有的眼睛都緊緊盯住出口。

  一個高大英俊的男子從列車上下來，他沒穿外套，襯衣的紐扣打開著，麵帶笑容。

  “真是可愛的孩子，讓叔叔抱抱“男子看見一個母親背著大包，帶著一個5，6歲的孩子，看來是個外地的遊客。

  母親本想製止，但她看到這個男子麵色和善，氣質不俗，她收回反對，默認了男子的行為。

  男子抱著孩子，和女子並排向出口走去，他很會逗孩子，不一會兒小家夥就依偎著他哈哈大笑。

  機動組的人注視著所有單身出站的旅客，直到人流走完，也沒有見到夜梟。

  “頭，目標好像沒有出站“

  崔勇也迷惑起來，難道又出現了新情況？

  “回放錄像“崔勇對技術員下令

  他緊緊盯住屏幕，操作鼠標，把播放速度減慢到正常的一半不到。

  “這兒，他媽的搞什麽鬼”崔勇的注意力停留在一個抱孩子的男子身上，他覺得有幾分熟識。

  “就是他，注意，目標已經出站，他沒有穿外套，可能有偽裝”

  機動小組的人立刻朝出站口的手扶電梯跑去，他們希望夜梟不要跑得太遠。

  人流漸漸散去，出口旁的一扇門從裏麵打開，門上有個標簽

  “工具間”

  西住尾行從容地合上門，踏上電梯，從另外的方向朝153號大院而去。

  小午滿頭是汗，他正用特製的鉗子和鉤子，把保險櫃裏的東西一點點挪出來，他的進展不快，還需要幾分鍾。

  西住加快步行的速度，寂靜的小巷中，嘟嘟的腳步聲回蕩在初秋的晚風中，傳送得很遠。

  前麵亮燈的地方就是153號大院。

  小午把所有的東西取出來，到廚房拿出一個水杯，到了點水，輕輕灑在雜誌封麵上，然後把保險櫃裏的東西和美元，一樣不剩地轉入帶來的背包中。

  門口的戰士向高級商務秘書敬禮，保安室的人向他點頭致意，西住加快腳步，雅致的小樓就在眼前。

  小午背上包，向走廊撤退，他的一隻腳不慎踩上了報警器。

  “滴滴”保安室的報警器響了，西住的手機也響了，那是報警程序在發出警報。

  他衝進小樓，保安室內的幾個大漢緊隨其後，他們是退役的前美國海軍陸戰隊員，身體魁梧強壯。

  午爺無路可退，他肯定對付不了這些彪形大漢。

  推開走廊邊白色的木質窗戶，老式窗戶很寬大，他雙手支撐身體，雙眼看了一眼樓下的花壇，閉上眼睛，跳了下去。

  落地後，他迅速打了個滾，卸除了部分下落的力道，不顧腳上劇痛，迅速向門口衝去。

  身後，是保安人員大聲的警告。

  小午飛快地衝出153號的大門，就在踏上馬路的一瞬間，他猛地失去平衡，幾個執勤的戰士，牢牢把他壓在地上。

  “竊賊被抓住了”

  初秋季節，夜晚的石城已經有了幾分涼意，陣陣吹過的秋風頗有一種蕭瑟之感，整個中秋節的夜晚，崔勇和他的小組成員無人入眠，他們都在處理專案行動最後的部分。

  從技術上說，行動差點失敗，是午小飛最後的縱身一跳，挽救了整個計劃。

  按原來的設想，小午應該在獲得文件並偽裝行竊現場後脫離，當他走出153號大院之後，會有個過路的行人見義勇為，扭獲這個在外交區域行竊的盜賊，並在周圍民眾的幫助下，把膽大妄為的犯罪分子送到附近的派出所。

  然後，二處的捕鼠人會恰好在派出所露麵，並參與搜查，自然，文件會和美元一起從午爺的背包裏搜出來，此前小午弄灑在包裹文件雜誌上的水是從夜梟廚房裏取得的，在現代法醫技術幫助下，完全可以獲得西住尾行先生的DNA提取物。

  這樣一來，就有了從交貨視頻到實物文件，再到生物信息認證在內的多項證據，不容狡猾的老鼠再抵賴自己的行為。

  百密一疏的是,處在重重監控下的夜梟居然逃脫了這麽多雙眼睛的注意，如果小午被他和聯合國自己的保安在153號大院中抓獲，根據《維也納外交公約》，對盜賊的審問，搜查都要由外交國自己的安保人員主導，直到一係列極為複雜的手續後，才會被移交給所在國家的司法機關。

  隻要十分鍾，夜梟就會銷毀證據，讓所有的計劃落空，並用更加隱秘的方式操作代理人網絡，甚至直接更換全部網絡體係。

  那將會是二處的一場災難。

  午爺用小腿骨折的代價，跑出大院，戰士執勤的地點位於外門白線之外，從行政區劃上來講，這裏不屬於外交區域，本地司法力量擁有完全的管轄權。

  就在戰士按住小午不久，另一個小組在北郊的居民住宅中把夜鷹擒拿歸案，兩個小時後，根據國家反間諜法案和《維也納公約》中，間諜人員不享有同等外交保護的規定，把一臉平 靜的夜梟抓獲。

  走出審訊室，已經太陽東升，美麗的朝陽給遠方的高樓度上了一圈金邊，

  呼吸一口清新的晨間空氣，崔勇注意到周圍的建築和掛上了鮮豔的國旗，他回頭問一個組員

  “今天有什麽活動嗎？”

  組員笑著回答

  “今天是十月一號，國慶節”

  他們都笑了，又是充滿希望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