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吻
作者:唧唧的貓      更新:2022-05-08 23:11      字數:3971
  付雪梨從夢裏醒過來, 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昨天晚上又做了那個噩夢。

  壓抑沉悶的循環, 讓她腦袋很疼, 下床拉開窗戶。

  帶著晨露氣味的淡淡涼風從敞開的窗戶吹入, 酒店房間角落裏有安神香。

  從許星純分開那個晚上到現在, 已經過了兩個月。雖然沒有從他家搬走, 但是和齊姨說好以後,付雪梨也沒有再去找過他。

  卻總是忍不住回想那個晚上。

  許星純把她壓在身下,無動於衷看著她呼吸困難地張嘴喘氣, 像一條瀕死的魚。在眼淚流的最凶的時候,她被狠狠摁在沙發上。他傾身過來,模樣好像和以前一樣, 又好像不一樣, 喑啞的聲音裏,滿滿都是忍不住的攻擊欲.望, “付雪梨, 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

  最後一次機會?

  他們兩個到底是怎麽回事, 付雪梨很少care別人的想法, 什麽都不喜歡思考, 她現在想不明白, 既心酸又困惑。

  她不知道許星純真正想要的是什麽,但又好像隱隱約約知道。隻是暫時,她無法把真實的自己袒露在他麵前。

  金色的朝陽慢慢從天邊升起, 維多利亞港灣的海風吹在身上。付雪梨支著下巴, 望著遠方出神。

  今天又要回申城了。

  臨飛最近在和一家上市的餐飲娛樂公司談融股的事情,這次回申城,是放年假之前最後的應酬。

  付雪梨有點忘了自己是要幹什麽,直到身邊的人提醒,才回過神來。

  “你怎麽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唐心問。

  “我沒怎麽啊。”她淡淡出聲。

  唐心撇嘴,“從昨天下午開始,你幹什麽都心不在焉。”

  付雪梨敷衍道,“可能是馬上就能休假了,比較開心吧。”

  一年忙到頭,也就這個時候能休息休息。明星表麵風光無限,其實談何容易。

  “你今年大年三十要回去過是吧?”

  “是啊。”付雪梨玩著手上的煙和打火機。

  唐心點頭,“是該回去和你家裏人團聚團聚了。”

  申城入夜,臨近七點,各大主幹路上又開始堵堵停停。黑色夜幕下,這兒是城市繁華高消費的金三角地區,霓虹閃爍、燈紅酒綠。

  天堂——在這片金三角區很出名的高級娛樂場所,裏麵除了金碧輝煌以及豪華以外,想不到更多的形容詞,分幾層樓,一共有48個包廂。

  進了大堂,前麵有經理領路。唐心低聲說,“最近地產圈死氣沉沉,前幾天上麵領導找我說方總打算投資幾家傳媒公司,今天圈裏來的人應該很多,你...”

  “什麽意思,我和那個方總又不是很熟。”付雪梨皺眉。

  唐心惆悵,“大小姐,沒讓你幹嘛,方總今天過生,等會兒去敬酒的時候說兩句好聽的話,順帶提一嘴代表公司來的就行了。”

  來天堂的人均非富即貴,一般都很見過世麵,都是有頭有臉的名流。不會弄那些太低俗的事,起碼不會在那裏玩。今晚基本上到的,都是為了像唐心她們一樣拉攏關係,也就是一個過場,重點還是要去談事。

  -

  與此同時。

  “申城娛樂界的頂級場所,那個‘天堂’的大股東叫方沉,是方都的弟弟。”

  會議室裏,林錦皺眉,“這個方某,在申城和B市等地擁有幾十家地產公司,也是有名的夜店“天堂”的大老板,從上個月接到人民群眾的舉報就非常多。”

  許星純一動不動望著窗外,夜色深沉。

  這是行動前臨時組織的最後一場會議。許濤穿好衣服,把槍套打開,“上次我們在加油站抓的那兩個人,嘴巴很硬,但是根據調查,他們倆都是方都手下的馬仔,現在的一個兩個夜總會,表麵太平,實際上都是容留吸.毒、組織賣.淫、聚眾賭博為主的場所。”

  前幾個月,新官上任三把火,申城進行了一次規模較小的掃黃。因為陸續接到舉報太多,上頭又成立了專案組,這是治安、刑偵、巡警、特警等多警種聯合,分幾路突查。

  對象是天堂、名夜、花城國際、鑽石春天,4家豪華夜總會。

  11:00PM.

  夜色更濃了,一輛接著一輛警車悄無聲息飛馳在路上。林錦按開了一點車窗,風聲大作,灌入耳內,他轉頭,看了看儀表盤的碼數,打趣,“純兒啊,我就最佩服你,每次飆車都能麵無表情,一點都不怕死。”

  “......”

  林錦歎息,“唉,你真是難溝通,和你說什麽都會冷場。今天的活這麽有趣,又不沉重,放輕鬆一點嘛。”

  和其他死人案件比起來,這次打黃掃非的確不算是什麽大行動。

  許星純揉了揉太陽穴,平平淡淡地說,“天堂,那個夜總會有點問題。”

  林錦記憶回溯,“我印象裏,之前天堂不是關過一次麽。”

  “是啊。”後麵的警員接話,“我的上任局長是在xx年10月份調離這裏的。那之前,天堂就是重點關注對象了。涉黃、涉毒、涉黑情況很嚴重,上頭給了指示,也進行了多次打擊,但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被壓下來了。”

  林錦也有印象,“我記起來了,反正那陣子風頭一過,這個天堂就轟轟烈烈重新開張了是吧。也就是說上任局長走了他們就開門,也是一種示威性質吧,我.操,他們有夠囂張的啊這種做法。”

  警員點頭,“上次加油站抓到的人壓去逼問出的線索,沿著找下去,但是都斷了。目前隻知道天堂肯定有穩定的毒品來源,但是一直沒辦法根除。”

  -

  花天酒地,聲色迷離,到處彌漫著都是淫.靡的氣息。包廂一樓,付雪梨端了一杯酒靠在鋼琴旁邊,有歌女在台上唱王菲的歌。她不知何時,已經不再享受這種熱鬧,漸漸厭倦了這樣浮誇的社交場合。

  真沒意思。付雪梨心裏想。

  聽周圍的人笑,自己也笑。隻是神情略嫌冷淡。

  不遠處的角落,暗紅色沙發上,有兩個人在瘋狂地接吻。不用問也知道,這倆剛剛肯定嗑了什麽藥。

  付雪梨漠然撇開眼。果汁味的酒,度數不太高。但是她頭有些暈,隨手放下玻璃杯,裏麵的冰塊晃動。

  -

  付雪梨看著鏡子中無精打采的自己,接起一捧涼水,醒了醒神。推開廁所的門出去,手機叮叮震動,微信接到幾個消息。

  她沒來得及看,走到樓梯拐角。

  突然迎麵一個男人從樓上下來,顫顫巍巍即將要摔倒了。付雪梨嚇了一跳,然後看著他,站起來試圖接著下樓梯。但由於無法站穩,隻好雙手著地趴著往下退,但依然下不了樓梯,再次摔倒了。

  操,又一個吸毒上頭的。

  付雪梨怔住了兩秒,嫌惡地繞過他,抬腳繼續往前走。拿起手機,正好看到唐心的消息。

  【你在哪,快點想辦法溜走,我剛剛接到消息,今晚有警察要來查。我們這個包廂應該不會被動,但是外麵記者不少,不少都是對家公司請來的狗仔,被拍到要出大事。】

  看著這幾行字,付雪梨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開始懷疑人生,估計是本命年要到了。

  有個經理模樣的人拿著對講機,匆匆路過,“快點通知清場轉移。”

  找了個隱蔽的位置,她扶住欄杆,探望樓下的情況。

  數十名便衣衝進大堂,天堂的酒店保安正愕然,看到對方亮出明晃晃的證件,“我們是公安局的,例行搜檢,請配合一下。”

  僅僅過去幾十分鍾,正在包房內陪唱、陪酒的小姐全部都被帶到天堂的大堂集中接受調查,一時間之間內擠滿了穿著暴露的年輕女人。

  流年不利,真的是幹什麽都倒黴。到處都充斥著尖叫聲,付雪梨一個頭兩個大,現在這麽亂,警察又多,怎麽走才好。她貼著牆,盡量降低自己存在感,想找個隱蔽的消防通道看能不能出去。

  結果剛剛沒走幾步。

  “等等,前麵那個女的,頭抬起來,你是幹嘛的?”一個警察喊住她,付雪梨低著頭,背對著他站住了。

  許濤一行人停下腳步,眼神掃過背對著他們的女人。

  漆黑的發絲被一根琉璃釵館起,露出光潔的柔頸。瘦骨伶仃,纖薄的旗袍,淡紫藕色的裙擺,隱隱可見暗金色的繁複花紋。

  這個扮相也不像天堂裏的嗨.妹,還蠻正常的,就是行為有點鬼祟。

  付雪梨血液飆到了極致,背上全是細密的冷汗。腦子被迫飛速轉動,這個時候需要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快點離開。但是一旦被認出來,就真的完了。

  “我...”她深呼吸,吞了吞口水,差點就想不管不顧跑路算了。

  身後的腳步聲越靠越近,付雪梨一言不發,心漸漸下沉。

  完了完了完了。

  下一秒。

  徹底絕望前,突然被人勒住肩膀,付雪梨身體被那個人一帶,不可控製地反轉過去,踉踉蹌蹌,臉撞上藍色的製服薄衫。身形被人整個擋住。

  付雪梨難以置信,心裏一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是沒反抗。一瞬間,晃晃神,一股熟悉的味道撲入鼻息,骨頭都發麻了,腳軟腿發虛。

  許濤震驚地看著眼前詭異的一幕,都快結巴了,“許、許隊,你這是?!”

  沉默了一會,麵容英俊的警察,當著他們的麵,和往日一樣冷淡,並無波動,“抱歉,這是我女朋友。我先把她帶出去。”

  “哦...哦,好的,沒事沒事。”許濤想多說什麽,這個時候也隻能憋住。內心瘋狂吐槽。

  這特麽的怎麽回事,掃黃掃到家屬了?!!!

  “我馬上回來。”

  臉貼靠的胸膛裏微微發出震動,他的聲音依舊平緩。付雪梨劫後餘生,現在依舊很緊張。她得救了,被他箍在懷裏,頭低埋在肩頸處,隔絕了一切視線。

  抬手,緩慢地抓住許星純的衣角。

  天堂六層樓的出口全部被封鎖,各個電梯口、樓梯口都把守著警察。人山人海,估計有上百的警察。

  正門外麵二十米處拉起黃色的鑒戒繩,把路人擋在外麵。有帶著頭盔的特警端著槍,連成圍牆。停著押運人的大巴車和警車,這個地方...已經被大批警力包圍。

  天真了。

  這怎麽能偷偷溜。

  太荒唐了。

  付雪梨頭上頂著許星純不知道從哪弄來的的外套,她掀開一點點縫隙,被眼前的場麵嚇到。

  這麽大陣仗是要幹什麽?...

  許星純攬著她疾步往外走,一路暢通無阻。他同其他人打了個招呼,很快就出了警戒線外。

  又走了幾步,黑漆漆的環境裏,前麵人的腳步停下。這兒有一片熄火的警車,不遠處三三兩兩吸煙的警察。

  付雪梨惴惴不安。

  她也站住,把外套從頭上摘下來,不知道說什麽,躊躇開口,“...謝謝你。”

  “有碰東西嗎。”許星純穿著製服的樣子,冷硬地不近人情。

  付雪梨屏住一秒呼吸,小心問,“你說什麽?”

  她烏黑黑的瞳仁很亮,像剛從水裏麵撈出來一樣。殷紅的嘴唇像花瓣,半張半合。此時因為狼狽,少了很多豔麗,倒有一種乖乖的可愛。

  被他那麽注視著,她突然意識到許星純在問什麽。

  “有碰嗎?”他森冷地問,聲音滯重。和往日清秀溫和的外表截然不同,許星純沉著臉,怒喝,按住她的肩膀,“我問你有沒有碰?!”

  “沒有!”付雪梨脫口而出。她憋出了一身地汗,艱難地回答,“許星純,你誤會了,我從來都不碰那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