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有點想就這麽吻上去

  君珩又從偶爾路過房外的半鬼口中聽到了更多確切的消息。

  宴會那天，除了領主親信，能夠進入生死城，有機會靠近領主的隻有兩種身份。

  一是從生死城搏殺獲勝走出來的半鬼，另一種是從山外樂坊請來歌舞助興的樂鬼。

  君珩權衡一下明顯第二種身份對她來說更容易冒充一些，當日若是混入進山的樂鬼舞姬中，就有機會跟著他們進入生死城。

  冒充舞姬沒什麽困難，唯一需要的就是會跳舞。

  盡管君珩已經許多年不練了，但是憑著記憶活動活動筋骨，對付這種場麵應該不在話下。

  雖然子晞反對她做一些冒險的事情，可是這對她解開五十五年後為何鬼偶會針對她而來的謎團很重要。

  她甚至給自己想好了退路，萬一真的不幸被抓住，隻要能把時間拖到晷針轉完一周，她就能從這裏脫身。

  子晞最近要到晚上才會回來，君珩猜想他是在為搏殺期做準備，也因此她偷偷練舞一事一直沒被發現。

  ，

  這天，早上還有雪化的跡象，午後天色突變，竟下起紛紛細雪來。

  遠處的山脈籠進了淡灰色的雲霧中，漸漸失去了輪廓。

  子晞罩著鬥篷回來，摘下兜帽抖落一身碎絮，正欲進門，推門的手倏地停了下來。

  隔著門扇之間狹窄的縫隙，他看清了房內的景象。

  少女一身紅衣，翩躚而舞，似雪中寒梅凜然綻放，以天地為畫卷，她在一片白茫中縱情落筆綴出驚豔的色彩。

  像是深冬中吹來的第一縷春風，拂過他一潭死水的身體，漾起了漣漪。

  這幅畫麵在少年子晞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以至於他在很多年後回憶起，都是一幕幕鮮活地跳動著。

  可是她為什麽要跳舞？

  子晞不相信君珩隻是一時興起，他想了半天終於有了點頭緒。

  她果真還是不死心，恐怕是聽說了宴席的事，想要混進生死城從領主那裏打探什麽東西！

  疑惑明了之後，他在門口反複醞釀了好久也沒有鼓起推開門的勇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做錯了事，窺見了不該見到的。

  子晞轉過身，重新戴上了兜帽，站在房簷下望向極遠的地方。

  樹梢上綴著的積雪無聲墜落，剝去純白的掩護，露出了一小片萎靡不振的幹枯。

  他最終也沒有去戳穿君珩。

  ，

  天色漸漸暗去，房內的動靜也歇止了下來。

  搏殺期將至，君珩為了更好地隱藏在舞姬中不被眼尖之人懷疑到，也下了苦功夫。

  她累了一日，倒在榻上很快就睡著了。

  子晞悄悄推門進來時，看見少女小小一團縮在被子裏麵。

  他一打眼掃過，君珩的手腳全露到了被子外，他沒多想，打算替她把被子重新蓋回去。

  捏著被子的手指無意間擦過她的腳背，是冰涼的，子晞心無旁騖地看了一眼，上麵還有幾塊顯眼的淤青。

  他的動作一頓，望著少女略顯疲憊的容顏，她的一切都像是個謎，仿佛他用盡全力也難以解開。

  然而子晞在這一刻全然忘記了他還在賭氣和君珩進行單方麵的“冷戰”。

  他單膝著地蹲在了榻下，搓熱了雙手，小心地、半摸索式地，將手掌覆了上去。

  少女的玉足落入他的掌中，他的心中竟油然而生了幾分滿足。

  或許是小時候他隻能抬頭仰望著她，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比她要高大許多了。

  子晞想，他要快些成長起來，成為能夠為她遮風擋雨的男人，而不是當她有心事的時候隻能自己擔著。

  後來，他的雙手本能地去裹住君珩置於胸前蜷起的指尖來為她取暖，可能更多的是帶了一點想要與她偷偷觸碰的私心。

  子晞很難有機會離她這麽近，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地看著她，將她的樣子更深刻地印在腦中。

  少女纖長的睫羽在鼻梁上罩下微微翹起的影子，雙頰泛著淺粉，柔軟的雙唇帶上了誘人的色彩。

  子晞被吸引著，不自然地前傾了兩分，麵前的少女立刻籠罩在他的影子裏。

  灼熱的視線牢牢鎖定在某處，他的心跳也逐漸變快了起來，

  欲望在此刻融化，迂回隱藏的心意順著縫隙流淌出來，變作一場注定苦樂交織的漩渦，將他狠狠攫住。

  那一刻他居然有點想就這麽吻上去。

  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證明他擁有著一顆溫暖的，活著的心。

  子晞的理智就快要被欲望消磨殆盡之時，君珩緩緩從睡眠中蘇醒過來。

  她揉了揉眼睛，發現子晞在一旁用一種奇異的神色看著她。

  “子晞？你回來了啊？”

  子晞恍然驚醒過來，清了清嗓子，“嗯”了一聲，不著痕跡地後退了一些。

  君珩從榻上坐起，看了看窗外，原來天已經黑了。

  “你是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都不叫我一聲？”

  “沒多久。”子晞不想讓她知道自己撞見她在跳舞一事，“看你睡得比較沉，就沒有叫你起來。”

  “哦。”君珩沒有多想。

  過了一會，她問：“對了，你們的搏殺期快到了吧？”

  子晞沒想到君珩居然會主動向他問起：“嗯，快了。”

  今日難得子晞願意和她多說兩句話，君珩也就努力表現出對他的關懷。

  “我聽說每逢搏殺期，半鬼們不僅要在生死城中和力量暴增的鬼偶廝殺，更大的對手是自己的同伴。若是勝出，確實會極大地提升實力，可是失敗則意味著萬劫不複。”

  “，”

  “一定要去嗎子晞？我會擔心。”

  明明她自己還有事瞞著他，打算做出冒險的舉動，難道就不怕他會擔心嗎？

  想到這，子晞皺起了眉，有些氣惱地脫口而出：“你都壓根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又為什麽要擔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