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他在偷偷親吻她

  君珩秉著不和病人爭辯的原則，重新坐回了床邊，她倒是從小聽母後給她唱過不少民謠，但是時間久遠已經有些模糊了，她閉上眼哼起記憶中的旋律。

  少女美目闔起，紅衣更襯得她嬌靨如玉，君子晞一時看入了迷。

  君珩睜開眼睛就看到君子晞定定地看著她，少年的眼眸幽深黑亮，像是吸納了夜晚廣袤的辰星。

  察覺到她的目光，君子晞撇開眼，細看一切又無跡可尋。

  不知道是不是屋裏有些悶，君珩的臉頰開始微微發燙，她起身支開窗子，頓時冷風撲麵。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經問過劉釗的那個問題——“怎麽算是喜歡一個人？”

  “大概就是想要一直看著她，會為她的高興而歡喜，悲傷而難過。”

  “，”

  “喜歡一個人，眼裏會有光。”

  雪化後，先前隱於大雪之下的瘡痍毫無遮擋地暴露出來。

  君珩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一件事。

  君子晞喜歡她。

  那樣的神情，她曾不止一次從他的眼中見到過。

  少年人的喜歡大抵是赤誠的，她不知道是與君子晞相處的哪一個瞬間讓他產生了這種悸動。

  誠然，她是看著他這般的皮相有點順眼，可是這並不代表她對他有其他想法。

  君珩心知少年人熾熱的喜歡多半也隻是曇花一現，並不會長久，她沒太在意，甚至已經在腦中勾劃好了應對之策。

  若是他像少年劉釗那樣表露心跡，她大可以用同樣的方式回拒他。

  這樣想著，她的心緒慢慢平靜下來。

  半天身後沒有動靜，君子晞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睡下了。

  他的胸膛半遮於被中，有規律地起伏著，俊挺的鼻梁為側臉勾勒出完美的弧線，可能是受傷的緣故，他的長眉微微蹙起。

  一如往日的黑衣包裹著少年勁瘦的身軀，君珩動作放輕，替他重新蓋好被子。

  她看著君子晞，不合時宜地想起了這些年喜歡她，愛護她又拚命保護她的那些人，想起他們一個個地死去。

  冷風狡猾地沿脖頸躥入四肢百骸，涼意刮過她的皮膚，君珩莫名地有些哀傷。

  不要喜歡她了，喜歡她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

  君珩倚在床邊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睡夢中一會兒是長樂鎮，一會兒是幽冥王都，她夢見那些早已離世的人，在笑著與她作別。

  “別走，”她心裏酸澀，哽咽了兩聲。

  半睡半醒間君珩感覺床上傳來響動，她微微掀起眼皮，是君子晞發現自己在哭，茫然無措地想要替自己拭去眼淚，卻發現囿於幻境，無法觸碰到她。

  這實在不是一個合適的醒來時機，君珩打算繼續裝睡。

  君子晞沒發現君珩已經醒來，他的手還懸停在她的眼尾，遲遲沒有收回。

  幹淨修長的手指蜷起，又像受到蠱惑一般伸出。

  君子晞沿著君珩的眉心往下一路描摹，最後停留在那輕闔的丹唇上。

  他像是這世間最虔誠的畫師，想要將她此時此刻的樣子鐫刻在心底。

  君子晞情念漸起，他偶爾也會想，這副睡顏要是隻有他能看見就好了。

  四周隻剩下布料與被子的摩擦聲，聲音曖昧地讓君珩發慌，她偷偷把眼睛眯起一條縫，入眼的是君子晞突然放大數倍的脖頸，連帶著頸間那條黑色束帶。

  他、他在做什麽！

  君珩的手心微微出汗，不自覺地握緊了。

  她大氣也不敢出，然而君子晞維持著原本的姿勢，未有新的動作，隻是依然和自己保持著非常近的距離。

  君珩的視線恰好能夠看到他凸起的喉結，在這時清晰地上下滾動了一下，

  她的心跳更加劇烈了！

  然後，一大片陰影投向她的上空，君子晞俯下身靠了過來，

  明知兩人無法觸碰，君珩卻在此刻無比明確地知道君子晞在做什麽！

  他在偷偷親吻她！

  君珩在心裏暗罵了自己一聲，活了一百來年的歲數，天不怕地不怕的幽冥王姬，居然會被一個漂亮的半鬼少年搞得心生膽怯。

  明明隻要自己起身就能製止住君子晞的行為，可是每當她想要這樣做，就會想起他看向自己的眼神。

  少年眼中閃著的，像是燭火燃盡前最絢爛的光，那樣的義無反顧，

  隻得作罷。

  以至於她到現在一直維持著裝睡的姿勢。

  難道這就是色令智昏嘛！

  裝睡裝到後來，君珩真的因為這段時間太過疲憊而睡過去了。

  ，

  君珩醒來時，天至傍晚，床上的被子搭在了她的身上。

  她揉揉腦袋，走出屋子，順著遠處點燃的火把亮光而去。

  隨著在鬼仙幻境中掙脫記憶操控的次數增多，她腦內的自主意識更加清晰了。

  她記得當年的自己從山洞回去後，不知怎的被村民們撿到了收起來的王都回信。

  村民們不相信她，認為他們長樂鎮隻不過是供神仙玩弄於股掌的一個笑話。

  君珩當時還小，看著他們惶恐不安的樣子，一意孤行地要殺惡鬼證明給他們看，自己沒有放棄他們。

  而現在君珩內心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不能再受傷了。

  當劇情再一次重演，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在心中反複默想著那個替她承受了傷痛的少年。

  體內仿佛有兩股力道在撕扯著，在牽拉著，她想要擺脫操控，用意念狠狠衝撞那無形的桎梏。

  於是，村民們就看見仙人在原地站定了好久，然後突然扔下武器，揚聲說道：“我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