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作者:雲上淺酌      更新:2022-05-03 18:07      字數:4266
  係統沒有正麵回答,而是道:“魍魎想要橫行於人間,都得經過一個叫‘從陰渡陽’的過程,不是一下就能上到它想要的人身上的。”

  寧婧不解道:“這是什麽意思?”

  經係統解釋,原來,林青青並不是原劇情裏的那隻東西害的第一個活人。要知道,根據人的生辰八字,命格有陰陽偏向之分,就像倒黴的曾月柔,就是陰極的命格。

  那東西往往會先附上陰氣較輕的宿主,再騎驢找馬,遇到更合適的,便會換個身體。就這樣,隨著宿主的陰氣越來越重,它的力量也就隨之增強,開始有了塑造人身的能力。林青青就是那東西親自選的為它“製造”肉身的宿主。

  嬰兒嬌嫩脆弱,卻是純陽之體。若林青青能順利產下那東西,它便完美地從陰過渡到了陽。

  寧婧懂了:“也就是說,我現在要提防的是接近林青青的可疑人。因為那很可能就是那隻東西在偽裝自己,想接近林青青,伺機附身到她身上去。”

  從第一個受害者到最後的林青青,那東西每隔一段時間,便會下一次手,總共害死八個活人。這八個人的命格必然屬陰,而且,寧婧推測,這幾個受害人在生活中一定有交集,搞不好就是熟人。畢竟,那東西再厲害,也沒法隨心所欲地跳脫出宿體的桎梏,得附在人身上活動。若身邊就有下手對象的話,它完全沒必要跨越到天南地北去害人。

  根據受害人的數量,就可以推斷出那東西距離林青青還有多少步遠。可是,寧婧先行打聽了一下,就這最近的三個月,聖諾馬諾書院裏並未發生過轟動性的連環命案,也沒有學生失蹤。

  看來那東西還沒有開始下手害人。或者說,它其實已經下手了,隻是隱匿得很好,所以暫時沒有命案出現。不管是何種情況,寧婧知道,自己都得打醒十二分的精神去麵對。

  複學一個月後,寧婧基本適應了在丹圩的生活,期間收到了張僑的回信,以及梁蓉從家裏寄來的家書。張僑表示感謝寧婧的幫忙,但沒有細說自己和林青青聯係上沒有。而梁蓉則主要說了些家裏的事,還有幾箱夏季的新衣服,以及一些槐春特產的零嘴。槐春不愧是曾家領地裏最繁華的城市,寄過來的東西確實比在丹圩這小地方買的要好得多。

  聖諾馬諾書院校址偏僻,若要去鎮上,隻能靠自己開車,或者坐那些一天隻發兩趟的班車。學生們囿於學校,每日除了念書以外,想找點樂子並不容易。寧婧一開始還憑著一股新鮮勁兒,利用課餘時間,拉著幾個同學一起去參觀聖諾馬諾書院。校史館詳細地刊載了建校前的曆史,又以長廊連著圖書館,人煙旺盛,寧婧在那裏逗留的時間最長。而那所已被封閉的教堂原址,看起來陰森森的,寧婧第一感覺就是不舒服,所以,一般都會遠遠地繞著走。

  林青青病好以後,多次請纓為寧婧的導遊。和她淡靜的外表不符,林青青還是挺愛說話的,尤其對寧婧的事情感興趣。可林青青現在就是一塊被那東西盯上的肥肉,寧婧擔心她們兩個泥菩薩一起出現,會渣渣都不剩,每次都會把燕無淮帶上。

  好在,那東西的魔爪似乎暫時沒伸到林青青這兒。這麽多次遊曆校園,一點怪事都沒發生。

  這天夜裏,寧婧正盤腿坐在寢室床上,把線頭在唇間抿了抿,再小心翼翼地穿進針頭,給裙子的領口縫紐扣。這裙子梁蓉昨天才寄過來的,料子很適合在夏天穿,可惜在貨運途中,衣領其中一邊的西洋風的紐扣不小心被扯掉了,多虧了燕無淮在箱子角落摸索,才找到被鑲嵌在夾層裏的它。

  梁蓉肯定不樂意看到她給自己縫衣服,要是在場,搞不好會勸她換一個能伺候的仆人的過來。但寧婧本身就不是什麽嬌滴滴的小姐,在她看來,單是燕無淮的護身符功能,就勝過了任何別的人。和他住在一個寢室後,寧婧把兩人的床拚在了一起。她睡裏側,燕無淮睡外側。有時候睡糊塗了,醒來後發現自己並沒有觸碰到燕無淮的身體,但他的驅邪效果穩定發揮著,寧婧少做了很多噩夢,基本天天都能睡到天光。

  係統:“宿主,一山不容二虎。若妖邪之物力量非常高強,那它周邊的一定範圍內,是不會出現第二隻與其爭鋒的,小型的自然也會逃竄。”

  寧婧:“……”白高興了。雖然現在是沒有小的妖物來騷擾她,但這不就說明了——她麵對的那隻東西,是前所未有的難對付麽?

  燕無淮已經洗完澡了,發梢散發著皂角的香氣,正用手指摸索著自己的新衣服,看是什麽款式的。他的性格是很安靜的,但寧婧總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恬淡的安全感。

  來了這裏一個月,燕無淮的頭發還沒來得及修剪,額前的碎發有點長了。現在頭發是濕的,一撮撮連著水滴。

  寧婧縫完紐扣,見狀,拾起了用完的小剪子,問道:“無淮,你前麵的頭發長了好多,眼皮不會癢麽?我現在給你剪短一些吧。”

  “好啊。”燕無淮放下了手裏的音樂盒,笑著點頭:“姐姐給人剪過頭嗎?”

  寧婧比劃著剪刀,捏起了他的一簇劉海,想了想,回憶道:“剪過的。小時候貪玩,偷偷拿了梁蓉的縫衣剪刀,給自己剪過一次。”

  “……後來呢?”

  “別提了,才剪了一會兒,梁蓉剛好推門進來,我被嚇了一跳,手背就被剪刀弄出了道口子,這道疤留到了現在。”寧婧看向了曾月柔的虎口,那兒有道微微凸起的疤痕,顏色很淡,若不注意,根本看不出來:“無淮,你看不見的話,要摸摸看嗎?”

  燕無淮頷首。寧婧就握住了他的小手,用他的食指點在了自己的疤痕處。

  就在這時,寢室的門被咚咚地敲響了。寧婧驚訝地頓了頓。寢室的圍牆不厚,早在一小時前,還能隱約能聽見隔壁的人說話和走動的聲音,可現在都晚上九點多了,距離書院規定的休息時間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大夥兒都該洗洗睡了吧,誰會那麽晚來敲門?

  寧婧啪地放下了剪刀,跳了下床,清脆道:“來了。”

  門開後,林青青穿著一身整齊的衣服,站在了門口,還維持著敲門的手勢,笑著說:“月柔姐姐,你要休息了嗎?”

  “準備睡了。青青,這麽晚有事嗎?”

  “我聽說校史館最近夜裏出現了螢火蟲,漫天都是,很多人都在熄燈後悄悄去那兒看。”林青青神秘兮兮地湊近了她,道:“月柔姐姐,不如我們兩個在今晚寢室熄燈後,偷偷過去看吧。”

  寧婧愣了愣。校史館確實是全天開放的,但圖書館不是。白天時,即便一個人在校史館門口,因為隔壁就是圖書館,能透過窗戶看到人在活動,還能聽見人聲,很有安全感。可現在這個點兒,圖書館早就關門了,校史館與教堂的遺址,恰似兩張相對的幽黑大口,無疑是陰邪之氣暴增的時刻,想想就瘮人。

  這個時候,就算是天王老子來邀請她,她不可能踏出這個大門的。寧婧下定決心,打算先繞個話題再拒絕林青青:“螢火蟲?我怎麽沒聽說有……”

  “前些日子,我不是生病了麽,一直找伯克利老師看診。大概就一個月前吧,是伯克利老師說漏嘴了我才知道的。據說從十一點開始才會成片出現,非常壯觀。”林青青巴巴地拉住了寧婧的衣擺,懇求道:“月柔姐姐,要是我的女仆肯定會管束著我。趁著她告假,你就滿足一下我的願望吧,伯克利先生說漏嘴的話,準不是騙人的。”

  寧婧一怔,腦中警鈴大作——怎麽忽然會扯到了那個會醫術的伯克利老師?

  按林青青的說法,伯克利是不小心把那個偏僻的地方有螢火蟲的消息說漏嘴的,偏偏聽見的人就是林青青。

  世界上有那麽巧合的事情嗎?如果他根本不是無意的呢?如果他的目的就是為了把林青青引出去呢?

  難道說……伯克利是那東西現在的宿體?

  寧婧的手心冒出了一層冷汗,拚命回想過去和伯克利寥寥幾次的見麵,思考他有沒有留下古怪的蛛絲馬跡。

  伯克利不僅是書院專聘的教師,不能常在學校看到他。據說他也在丹圩鎮子上的另一所私人小學堂教書。寧婧上一次見到他,已經是剛來到書院不久的事情了。

  要是那東西現在真的附身在伯克利身上……那麽,隻要在今晚就把它截停在半途,那麽,林青青這個任務就算完成了。若錯過了這次,等它換了身體,搞不好就又捉不到馬腳、不知道對方是誰了。

  到底該怎麽辦?

  “她不去。”燕無淮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寧婧身旁,脆生生道。

  林青青原本是拉著寧婧的睡裙的,隨著燕無淮走近,她不由自主就鬆開了手,小幅度地退了半步。

  寧婧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燕無淮走到了她跟前,小腦袋剛好到了寧婧心口。明明雙目失明,可他卻很準確地對準了林青青的方向,話則是對著寧婧說的:“姐姐,你已經很累了,早點休息吧。”

  “不錯。青青,我今天想早點睡覺,所以就不出去了。”寧婧遲疑了片刻。她不能直接告訴林青青,說她現在已經被妖邪盯上了,否則就是劇透。可勸她留在安全的地方,應該是被允許的:“現在已經很晚了,青青,你一個人沒事兒就別到處亂跑了。”

  林青青的笑容變淡了一些,不無遺憾地道:“月柔姐姐,你真的不去嗎?那好吧,我也不去了,本來就是想和你一起看才想去的。”

  送走了林青青後,寧婧目睹著她回到了自己的寢室。燕無淮歎了口氣,摸到了門把,妥當地上了鎖。寢室熄燈時間剛好到了,寧婧自覺地爬回了床上,燕無淮吹熄了燈,把燈罩蓋回去,躺在了寧婧身旁。

  夜深人靜,寧婧閉著眼睛,卷著被子蜷縮起來。燕無淮輕輕理了理她的頭發,輕聲道:“姐姐,下一次,不要隨意給陌生人開門,就說已經睡了就好。”

  寧婧愣了愣,燕無淮才慢吞吞地道:“我看不見東西。若門外的是壞人,我保護不了你。”

  原來是這個意思。寧婧腹誹——燕哥你已經很厲害了,嘴上則道:“我知道了。”

  翌日醒來,寧婧聽到走廊很吵。她迷迷糊糊地眯起眼睛,裏層的窗簾沒拉緊,底層的薄紗透露出一層蒼茫的灰藍色,太陽還沒出來,也就早上五六點。

  聖諾馬諾書院八點半才上課,往日都是從七點多開始,外麵才有聲音的。今天是怎麽回事?

  寧婧撐起身子,旁邊的燕無淮也馬上醒來了。她披上衣服走到門外,燕無淮也穿上鞋子,跟在身後。一出門,便瞧見旁邊的十幾間寢室門都打開了,女學生們與她們的隨從都在走廊議論著什麽,嗡嗡聲一片。林青青的女仆告假了,所以隻有她孤身一人站在自己的門口,茫然地左顧右盼,似乎也和寧婧一樣摸不著頭腦。

  走廊的盡頭,兩個老師開始逐間寢室敲門問話,身後還跟著個穿著軍服的男人,看樣子是丹圩的城衛。寧婧走上前去,拍了拍幾個女生的肩膀,道:“怎麽大家都跑出來了,發生什麽事了?”

  “聽說……昨晚校史館那邊出大事了,死了一個,不,兩個人。”旁邊寢室的女孩滿臉害怕:“有老師夜歸經過那兒,看到了草叢裏躺著一個人,以為是同學暈倒了,就過去看。結果發現那是個死人。而且,那具屍體是由一男一女兩個人的身體拚湊起來的,聽說都死了一段時間了。現在在排查女的是不是書院的學生。”

  伯克利說漏嘴的意有所指的地方,居然真的出了事。在這書院發生的命案十有八九是跟那東西有關的。既然已經死了一段時間……搞不好,這兩人就是那東西附身在伯克利之前的宿體。

  那麽,現在可以確認的是,那東西至少已經來到了第三個宿體上了。

  寧婧追問道:“那男的呢?也是學生?”

  旁邊寢室的女生頓了頓,聲音泄露了幾分恐懼:“聽說,那個頭、頭是伯克利先生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