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作者:雲上淺酌      更新:2022-05-03 18:05      字數:4297
  寧婧:“……”這也能甩鍋?她覺得自己很冤,遂攤手道:“這話可就不妥了。我又不是您肚子裏的蛔蟲,怎麽知道您今天會來,要是知道了,我保證打死也不會走這條路。”

  宇文皓鼻子發出了一個高冷的哼音,語氣不善道:“聽你這麽說,倒是我的錯了。”

  寧婧慫了,哼哼唧唧道:“奴家哪敢說您錯。”

  宇文皓:“……”

  該怎麽脫身呢?寧婧忽然想到了一個好法子,便吸了口氣,強行改話題,一本正經道:“殿下,你想聽一個故事嗎?”

  宇文皓:“……”

  寧婧:“其實你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嚇不倒你的,我也是你的幻覺,隻要你轉過身去一會兒再回過頭來,我就會消失了。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宇文皓怒道:“一派胡言!”

  寧婧差點被這聲怒吼震聾,懸空的半個身子下意識往後一倒,卻忘了背後沒有修欄杆,頓時失去了重心朝後倒去!千鈞一發之際,宇文皓臉色大變,立即伸手去拉她。寧婧眼疾手快,瞬間扯住了他的頭發,借力驚險地坐正了身體。宇文皓就沒這麽幸運了,自己沒站穩,被寧婧一拉扯之下,就這樣代替寧婧,頭朝下砸進了冰湖裏。

  是的,砸字沒用錯——這湖麵可結著一層薄冰呢。

  寧婧趴在石凳上,目瞪口呆地望著整片完好的冰麵猶如被一個大錘子劈碎了,從墜湖處發散狀龜裂成無數塊,閃電般迸射向四周,“哢擦”聲此起彼伏。

  宇文皓被砸得眼冒金星,還未爬起,所坐著的小冰塊便失去了平衡。三四秒都不到的時間,撲通一聲,深綠色的湖麵漾開一圈圈的漣漪,宇文皓一個大活人已經自失衡的冰塊上滑落,消失在了寧婧跟前。

  寧婧:“……”

  下一秒,宇文皓便頂著一臉的馬賽克,像隻滑稽的青蛙一樣,從水中冒出了頭,手腳並用地撲棱了起來:“救、救我,我不會水!”

  宇文爍府邸裏的這個湖泊不是人工挖的,而是一處罕見的天然湖泊,深度遠超一個成年人的高度。隻不過是在選址建府的時候被他圈進了自家範圍罷了。

  這高嶺之花是隻旱鴨子?寧婧大驚,起身大聲呼救:“喂,來人啊!宇文皓掉水裏了,救人!”

  宇文皓的慘叫聲剛在上空炸開,侍衛便聞訊趕來,看清情形後,在湖邊急得團團轉,麵露難色,卻沒一個下水的。

  寧婧使勁兒拍了他們的手臂一下:“愣著幹嘛,救人啊。”

  侍衛結結巴巴道:“回寧姑娘,我們……也不會水。”

  寧婧:“……”黑人問號.JPG

  係統:“綺羅是西域國家,寒冷幹旱,水流貧瘠,所以上到皇室、下到平民,99%的人的角色設定都是旱鴨子哦。”

  寧婧:“既然如此,就不要在這裏設一個湖啊!這設定完全不科學好嗎!”

  係統:“嗯,宿主你的建議我會向總部反映的。對了,宇文皓是重要NPC,絕對不能死,不然會影響劇情進展哦。”

  寧婧抓了抓頭發。不管怎麽說,宇文皓是當了她的替死鬼被她間接推到湖裏的。等找到會水的人把他撈上來,這家夥肯定屍體都涼了。即使係統不說,她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一條人命死在她眼前。

  思及此,寧婧當機立斷地喝道:“傳大夫,搬暖爐,找竹竿和繩索,我下去救人。”

  侍衛群龍無首,聽令後,便兵分幾路離開,寧婧把披風掀開,又脫掉了較為厚重、濕了後會增加負擔的衣裳,隻著一襲淡青色的衣裳,在原地草草地做了幾個高抬腿熱身後,便咬咬牙跳進了水裏。想象中的湖水應該是冰涼刺骨的,可下去後才發現這湖水溫度尚可。

  那邊廂,在低溫與嗆水雙重影響之下,宇文皓撲騰的幅度越來越小,慢慢地失力沉入水中,烏黑的頭發像海藻一樣輕擺,透明的氣泡從肺部擠出,升到水麵破裂開來。

  寧婧定了定神,便朝宇文皓沉下去的方向用力劃水,好在他已經陷入昏迷,寧婧沒花多大的力氣,便把他拉回了水麵,岸上的侍衛把竹竿和繩索的一端拋到了水裏,寧婧一邊蹬水,一手握住了滑不溜秋的竹竿,慢慢地被拖回了岸邊。

  寧婧先讓人把宇文皓抱了上去,放在岸邊,才使力翻上岸邊,冰渣子從她身上不斷滾落,她精疲力竭地擰了擰滴水的黑發,一口氣還未平順,便聽到了那邊有人喊道:“糟了,殿下沒氣了,怎麽辦!”

  “禦醫來了,禦醫來了!大家讓開!”

  眾人連忙讓出一條道。

  鞋子都沒穿上、便被急匆匆從家中挖起來的幹瘦胡人,幾乎是腳不沾地地被提著放到宇文皓跟前的。他下地後,慢吞吞地整了整衣領,蹲下身翻開宇文皓的眼皮檢查了一下,便宣判道:“殿下已經歸天了。”

  周圍的人駭得麵無血色,膽子小的已經軟倒在地——堂堂綺羅五皇子淹死在了二皇子家中,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他們這群救治不力的奴仆,搞不好便要跟著陪葬。

  寧婧拖著濕噠噠的身子擠開了人群,不耐煩地推開了那大夫:“讓開讓開,我來,你一點都不行。”

  眾人:“……”

  寧婧蹲在了宇文皓的右邊,顰眉道:“這片泥地太軟了,把他搬到走廊下。”

  幸虧她曾經出演過的某部電影有急救的情節,劇組專門為他們請來專人培訓心肺複蘇。有的演員隻是專門學那套花架子演戲,過後就忘了。隻有寧婧,想著這是一門關鍵時刻能救人的技能,便學得分外認真,把流程牢牢地記在了心裏。沒想到還真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技多不壓身,古人誠不欺我也。[扭屁屁][扭屁屁]

  宇文皓被宣判了死刑,忽然蹦出了一個寧婧似乎有法子救人,眾人死馬當活馬醫,連忙把宇文皓搬到了廊下,讓他身下墊著堅硬的地磚。十多個暖爐已被搬到了室外,以免昏迷的宇文皓和寧婧凍僵。

  寧婧跪在宇文皓的右側,雙手用力拍擊他的肩膀,又掐他的人中,低頭在他耳邊吼道:“宇文皓,死了沒,沒死就回句話!”

  眾人:“……”

  大夫吹胡子瞪眼道:“簡直胡鬧!”

  寧婧充耳不聞,按著宇文皓的額頭,一手抬起他下巴,開放氣道。宇文皓臉上的馬賽克毫無波瀾,看來沒反應。

  寧婧複又伸出二指,摸到了宇文皓喉結旁開的頸動脈,顰著眉仔細分辨——糟了,連搏動也沒了。她伸手在宇文皓的身上摸來摸去,腹誹——這衣服的扣子怎麽這麽隱蔽啊?

  這時,宇文爍那邊終於也收到消息了。心急如焚的他攜著宇文立、以及宇文皓的屬下,還有謝玖聞訊趕來時,看到的便是宇文皓昏迷不醒,寧婧趴在他身上急色地上下其手的情景,齊齊臉色大變。

  宇文皓的屬下指著寧婧,結結巴巴道:“你、你幹什麽?!”

  “救人。”寧婧終於摸到了衣服的扣子,鬆了口氣。這衣服的設計真奇怪,扣子竟然藏在腰帶裏。

  刷一聲,她把宇文皓的衣服朝兩邊用力拉開,露出了一大片蜜色的胸膛。這小子看著是瘦,脫了衣服卻有薄薄的一層肌肉覆蓋著。

  胸骨附近……寧婧定好位,兩掌交疊,開始給他做心外壓。勻速用力按壓了半分鍾後,按急救流程,就得給宇文皓渡一口氣了。可這宇文皓臉上都是馬賽克,寧婧壓根找不到他嘴巴在哪裏。畫麵太美,她下不了嘴。

  她焦頭爛額地左右一看,頓時眼前一亮,朝那個看呆了的宇文皓的屬下道:“噯,小哥你過來,往宇文皓嘴裏吹一口氣。”

  屬下目瞪口呆:“吹氣?”

  “快點,這是在救他。”寧婧喝道:“把他的下巴抬高,你的嘴唇要完全包裹住他的嘴唇,不要漏氣了。”

  那屬下迫於寧婧的氣勢,連忙跪在宇文皓旁邊,給他嘴對嘴人工呼吸了一口。寧婧接著做心外壓,每半分鍾又讓他給宇文皓人工呼吸一次。可憐心高氣傲的宇文皓處在昏迷中,便被人強吻了數次。[蠟燭]

  圍著的人越來越多,寧婧卻沒怎麽關注。臘月天時,剛從冰湖爬起來的她,額角竟沁出了一層晶瑩的熱汗,絲毫感覺不到寒冷,連精致的鼻尖也冒出了汗水。沒時間擦拭汗水,寧婧跪在地上,雙肘彎酸痛不已,已在微微抖動,可按壓的速度絲毫沒有減慢。

  沒人知道她在幹什麽,也不知道她對著早已停止呼吸的宇文皓做這古怪的舉動有何意義,可在寧婧那股專注認真的氣勢麵前,卻沒人出聲喊停。

  宇文皓年輕體壯,心肺複蘇可以維持一個小時才宣判無效,現在不能停,一定要維持住他心髒的泵血。寧婧雙臂酸痛,如此堅持不懈地按壓了十分鍾左右,那屬下剛做完一次人工呼吸,宇文皓的手指便抽搐了一下,胸膛起伏,驀地吐出了一口腥臭的綠水,劇烈地咳嗽起來。

  如同見證了奇跡,眾人紛紛嚷道——

  “醒了!五殿下真的活過來了!”

  “寧姑娘把人救活了!”

  係統:“叮!恭喜宿主成功救下了重要NPC宇文皓。故事完成度上升了,實時總值:20%。”

  得到了係統的蓋章,寧婧撤了手,大鬆一口氣。

  宇文爍冷冷地看了最開始來的禦醫一眼,喝令道:“快,把殿下送到房內,傳須達大禦醫!”說罷,便抱起了宇文皓往客房走,一群人呼啦啦地跟上去了。

  被兄長抱起來時,宇文皓費勁地抬起眼皮,映入眼簾的是寧婧如釋重負的臉。他迷迷糊糊地想——剛才,在瀕臨清醒的時候,便感覺到有人在他嘴上用力地親了好幾次,還撬開他的嘴唇,往裏麵吹氣。難道這古怪的舉動,是這個女登徒子幹的?

  她怎麽總愛幹這種沒羞沒臊的事?這次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

  但是,似乎也是因為這樣,他才活了下來。

  沒能想太多,宇文皓便暈倒了過去,被眾星捧月地送走了。

  寧婧尚不知道誤會大條了,她倒是想起了一個值得注意的地方——救了宇文皓,竟能讓故事完成度上升7%。而故事完成度,說白了就是謝玖這八年的人生完成度。看來,在未來,宇文皓這個NPC,會對謝玖的人生軌跡造成不小的影響。

  奇怪了,明明在原本的劇情裏,宇文皓和謝玖從頭到尾都是沒什麽聯係的,細細回想,謝玖在調換通關文書逃離綺羅後,就沒有再見過宇文皓了。

  綺羅數個皇子爭奪皇位,政局風起雲湧。宇文皓這朵高嶺之花沒等到裝備滿級的謝玖來幹掉他,便早已葬身在了政敵的一杯穿腸毒酒下,是真·英年早逝的代表。而且,死的時候他也還沒娶妻,是以處男之姿光榮犧牲的。[蠟燭]

  所以,不管宇文皓是生是死,按照常理,都不應該會對謝玖的人生完成度造成影響。

  到底是什麽事情,或者是什麽人,會在未來,把謝玖和宇文皓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聯係在一起呢?甚至還影響到了謝玖的人生完成度,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寧婧擠了擠衣服上的水,身上那襲淡青色的衣裳在濕了水後,已呈現出貼身的半透明的狀態。時間久了,內衣的顏色便透出來了。這對寧婧而言當然不算什麽——又不是沒穿過晚裝。

  可她不知道,這一幕對於謝玖卻是極大的衝擊。這個向來都是高高在上、為大家所仰望的金枝玉葉,沒有了錦衣華服的襯托,如今衣衫半透,烏發盡濕,狼狽至極。透明的水珠自脖子細膩的肌理上滑落,悄無聲息地滲入衣襟——這一幕讓謝玖既尷尬又無措。

  非要找個形容,那便是有一樣寶物在你心裏是高高在上、聖潔得不可任人隨意觸碰的。它像廣撒雨露的陽光,懸掛在天上,無人能玷汙。你隻能被動地汲取它施舍的溫暖,而不能把它握在手裏,總讓人患得患失。可有一天,你在泥濘中發現了這樣寶物,才知道它也有狼狽的、弱勢的時候。這時候的它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而給人一種錯覺——隻要伸伸手,就能把它采擷。

  謝玖悶悶地搖了搖頭,揮退了這莫名其妙的動搖,才脫下了自己的披風,上前去蓋住了寧婧的身體。這下,不懷好意的目光不會落在她的身上了,謝玖奇妙地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