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為什麽突然有提起了魔族？”方岩有些不太明白。

  “這是我幾年前突然有的懷疑，也是我最擔心的問題。”袁守城眉頭緊皺，“妖族和人族的戰爭是為了爭奪生存空間，是能相安無事的。但人族和魔族從來都是為了徹底毀滅對方，是無法化解的滅族之戰。可是這些年魔族太安靜了，發生的所有事情裏居然沒有一點他們的影子，這才是最可疑之處。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人妖之間若有一戰，無論誰輸誰贏，魔族才是最大的贏家！”

  “有什麽蛛絲馬跡嗎？”

  “沒有，到目前為止都隻是我的猜測。”

  “慕紅衣和任天藏的身份沒有問題？”無名者和半妖的出現總伴隨著兩人的身影，這也是方岩最擔心的事情，既然繞不過去，索性直說。

  “無論他倆是敵是友，我都尊重他們，也不相信他們會與魔族沆瀣一氣。如果這個陰謀真的存在，他們很可能被也被蒙在鼓裏。”袁守城雖說是他們的前輩，但是真正的強者隻尊重實力，而不是資曆或者年齡。

  “為什麽選擇我？”從定北後發生的一切在方岩腦子裏飛轉，所有的人和事看似毫無關聯，可總覺得冥冥中有一條線穿起了一切。

  “能跟魔、道、妖都有淵源的人通常位高權重，一舉一動都會被人盯著。能與各方都打上交道卻不顯眼，除你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我從何處著手？”方岩完全沒有頭緒。

  “眼前就有一條線，薩麥爾。他非人、非妖、非神、非魔，但身體、靈魂、法力卻盡得諸族之長，而無諸族之短，哪個種族得到他身上的奧秘，就能獲得壓倒性的優勢，成為這世界的主宰。薩麥爾的奧秘對魔族的幫助最大，魔族數量雖少，卻都是極強大的存在，他們能在最短的時間裏晉階蛻變，橫掃天下。”

  “據說魔族極為善於隱藏，還能變化為人形，我的天眼能看得出來嗎？”

  “陰陽眼、天眼、法眼、慧眼，你還早得很，至少要到法眼的境界才行。”

  方岩沉默了片刻，眼珠一轉：“我現在是找不到、看不見、打不過，這可不行！先給我幾件管用的法寶防身，要不我怎麽替你辦事？”

  想不到袁守城一臉笑容，“你身上的好東西還不夠多，都會用嗎？來來來，我教教你。”

  ……

  ……

  湖光秋月兩相和，潭麵無風鏡未磨。

  餘幹城邊孤神峰，峰下有湖，湖裏白魚細膩肥美，是當地美味。一年前有一家外地人在湖邊開了個小酒館，遊氏醪糟。

  這一家大約是幽燕人士，老板娘和小叔子帶了四個孩子。

  老板娘長的美，還做了一手好魚，釀了一口好醪糟，若是郊遊後在此小駐，酒酣耳熱可謂快事。

  美貌老板娘和瘸腿小叔子的組合香豔的緊，那些原本不順路的客人也就變得順路起來。對風言風語老板娘從不辯解、一笑了之，遇上沒錢吃酒的過路窮人也會白送醪糟解渴。瘸腿小叔子隻會悶頭幹活，遇上不好伺候的主顧也是笑臉相迎，遇上那天心情好還還能操琴來上一曲。時日一久，生意就紅火了起來。

  這一家自然是三嫂和四個閨女，還有石子明。當年石子明調戲三嫂引起兩軍賭鬥，被王君廓打斷了腿扔在醪糟鋪外，是三嫂不忍心收留了他。撿了一條命的石子明終於踏實了下來，一心報恩。後來頡利可汗突襲定北，定北男人幾乎全死在了城頭，石子明沒去跟突厥人玩命，而是豁出了命護著三嫂和孩子們逃出了城。在石子明心裏血性啊、榮譽啊什麽的都不再重要了，報恩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意義，三嫂就是一切。

  後來倒是回了幾次定北打音訊，有人說烽火跟桑神醫一道死在城頭了，也有人說他跟方岩一塊被突厥人抓了，反正能活下來的機會不大。當時已是嚴冬，所有人缺衣少穿，孩子已經扛不住了，在石子明的苦勸之下三嫂隻得南下逃難。

  當時天下凋敝，北方盜匪橫行，兩個大人合計了一下，心想龍虎山這道門祖庭之地大概平安些，便一路南行到了此地。其中艱辛自不必說，直到後來才在湖邊安頓了下來，一住就是一年多。這些日子裏三嫂和石子明叔嫂相稱，執禮甚恭，便是最古板的道學先生也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這天正是正月十五中元節，傳說地府開門，眾鬼夜行，有主的鬼回家去，沒主的就遊蕩人間，老百姓都叫鬼節。這本應是在家祭拜先人的日子，不想居然還來了一桌客人，好酒好菜吃飽喝足了，就是賴著不走。

  打開門做生意，就沒有攆客人的說法。三嫂怕客人再點菜，就在灶裏留了火，人也在櫃台上候著。這桌人裏有都頭、有師爺、有員外，還有個道士，都是餘幹縣城裏有頭有臉的人物，這些人嘀嘀咕咕、也不知商議些什麽。

  就這麽一耽誤外麵居然下起雨來，雨越下越大，一時還走不了了。三嫂坐的心煩，便讓石子明候著，自己去客人那裏告了個罪，要回後房歇息。

  這些年日子過得辛苦，三嫂原本豐滿的身材清減了許多，倒是恢複了幾分做丫頭時窈窕身姿。那桌客人看得眼熱，低聲說了幾句又是一陣轟笑。

  大概又是些男人間的下流話，三嫂沒多想，快步向後房走去。前些日子下湖捕魚的時候她救了一個人，那人負了劍傷。

  這人原本很高大，大概是常年吃不飽，已經瘦的隻剩一把骨頭。身上多處刀疤，手上有常年握刀的老繭，不是兵就是匪。三嫂原本想報官來著，隻是見這人眉宇間依稀有幾分烽火的模樣，一時心軟就留了下來，一個女人四個孩子輪流照顧，喂飯換洗做的仔細。

  那人的命真叫一個硬，原本誰都以為活不成了，想不到硬是撐了下來。十餘日的將養之後，傷情雖未大好，神智已然清醒，記得自己叫做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