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燕三世子
作者:普小通      更新:2020-03-30 04:56      字數:2526
  四水三山兩分田,一分道路過田園。餘幹縣城背靠龍虎山、斜倚鄱陽湖,可謂是山明水秀,更難得當地人篤信莊老之道,生性平和,是一處世外桃源的所在。

  方岩和大秦人是從寒風鐵甲的塞北回來的,最渴望這種恬靜舒適的南方小鎮,在街上閑逛也是一種享受。可殷承武就不一樣了,這廝自幼錦衣玉食、聲色犬馬,這些天在別院裏快憋死了,今天卯足了勁要花銷一番。

  縣城地勢依山而上,所以隔老遠就能看到高處有酒旗招展,歸林居。

  “歸林居,這酒家名字如何?”大秦人有語言天賦,但是對語言背後的意境就不甚了了,常問一些角度刁鑽的問題。

  方岩微笑著搖了搖頭:“天下酒家的名字都差不多,多是什麽抱月樓、醉仙樓、宴賓樓、金玉軒,不是吟風弄月就是金玉滿堂。他這名字到好,歸林,不是勸人歸隱山林嗎?這裏當真是民風平和,連酒家起的名字都透著清淨無為。”

  “大唐做什麽事總喜歡繞個圈子,我們大秦就簡單的多,湯姆麵包、約翰烤肉、橡木桶酒館、紅衫木客棧……”

  “我們這叫內涵!“殷承武在一旁插嘴,最近他就喜歡調侃大秦人,“大秦哥,華夏之地千年傳承,隨隨便便一樣東西拿出來都有來曆,這可是你們大秦比不了的!”

  “大秦也有希臘的千年傳承,隻是後來消亡了……”

  三人說說笑笑來到歸林居近前。

  二層小樓雅致清幽,本是個讓人舒服隨意的所在,現在卻有數十騎彪悍的騎兵嚴陣以待。清一色赤紅戰甲、黑色駿馬,隔老遠都有一股肅殺之氣撲麵而來,嚇得周圍的過路百姓都遠遠繞道而行。

  “我的乖乖,清一色的秦馬,真有錢!看這陣勢至少是位將軍。”作為長安有名的紈絝遊俠兒,殷承武對名馬如數家珍。秦馬就是產自西北的河曲馬,當年大漢討匈奴功不可沒,汗馬功勞這個詞說的就是這種馬。

  “他們的防守陣型非常好,無論從哪個方向受到襲擊都能最快反應,經曆過戰爭的真正騎士才有如此經驗。如果我猜得不錯,他們應該來自大唐北方的某個軍團。”大秦人緊盯著對麵的騎兵,評價道。對麵這些騎兵大都年近四十,臉上手上皮膚粗糲,布滿深刻的皺紋,目光卻如鷹隼般淩厲。這顯然是北方寒風留下的痕跡,沉默、肅殺、堅毅。

  “居然不是饒州府兵?邊軍擅離防區可是大罪,視同謀反啊!”殷承武奇道。餘幹縣屬饒州管轄,是承平已久的膏腴之地,當然不可能有邊軍。

  “他們不少邊軍,是家臣。”騎兵盔甲上的插翅虎徽章已經說明了他們的來曆,西涼虎賁。方岩是斥候出身,對於標記徽章是下了大功夫的,絕不會看錯。

  “什麽,家臣?!”殷承武大驚失色,有家臣就說明其家主能開幕。這已經不是爵位或官職高低的問題,是可以列土封疆的異性王侯!

  幕就是幕府,形成於秦漢,成熟於魏晉,前隋絕對禁止地方軍政大員私開幕府。原因很簡單,幕府裏的家臣隻認家主,不認天子,說造反就造反!事實上李世民之所以能成功逼宮,就賴於他是天策上將,有權開幕。

  見大秦人不是很了解,方岩解釋道:“家臣不是奴仆,而是客卿。家臣和家主是要歃血為盟的,家主必須以禮對家臣,家臣以生命榮辱待家主,二者生死與共,在如今的大唐,連親王都不得擁有家臣。能擁有家臣隻說明一件事,這個家族實力太大,大到連皇帝陛下都必須承認你的存在,允許你開幕,搞自己的小朝廷!”

  “我懂了,大概相當於我們泰西有領地有軍隊的大公,有實力才有資格擁有家臣,是這樣嗎?”

  “要不我們換一家吧,萬一衝撞了人家就不好了……”殷承武慫了,很明顯歸林居裏的人絕對惹不起。在紈絝的世界裏不是爺就是孫子,這裏麵這位爺既然惹不起,最好繞道走。

  “他吃他的,我吃我的。就這家了,我們走!”想了想那家族徽章,方岩哈哈一笑,大步向前。

  此時天色漸晚,正是酒館開始上客的好時候。可這些個門神般的騎兵一站崗,哪裏有生意上門?歸林居的老板都快氣哭了。

  迎著騎兵們冰冷的目光,三人昂頭挺胸進了歸林居。靠窗位置坐了一個年輕人,大約二十出頭的年紀,生的是極為英俊,隻是衣著邋遢、不修邊幅,看樣走的是魏晉時布衣笑王侯的狂生路數。

  他正自斟自飲喝的高興,見三人進來哈哈一笑,扭頭對跑堂的夥計道:“居然有人不怕我虎賁鐵騎!好。我願賭服輸,這銀子是你的了。”

  他隨手一拋,居然是錠十兩的銀子,跑堂夥計手捧銀子愣在當場。十兩銀子啊,足夠全家老小吃上一年了!夥計即想拿又不敢,訥訥道:“客官,隻是一句戲言而已。再說我也沒答應跟你打賭啊……”

  在這夥計看來,這位排場奇大卻衣著寒酸的年輕人實在是個怪人。明明氣勢洶洶弄來一幫人讓生意做不成,卻非得裝作沒有一點架子跟自己套近乎,非得跟自己打賭?自己個平頭百姓怎麽能一把掏的出十兩銀子,又怎麽會拿十兩銀子打賭?

  “話既出口,就要算話,我象食言而肥的人嗎?好了,快些收好,莫要讓你老板搶了去,哈哈哈哈……”看到夥計一臉的難以置信,這年輕人簡直樂不可支。

  “原來是個敗家子!這銀子需好生放起來,可不敢亂花,萬一對方長輩前來討要是要還的。”夥計手裏拿著沉甸甸的銀子,心裏七上八下。

  方岩根本就不管那邊上演什麽戲碼,跟大秦和殷承武找張桌子坐了,招呼夥計點菜。想不到那年輕人起身舉杯相邀:“如此良辰美景,何不共謀一醉?”

  方岩心裏好笑,這家夥還真是傳說中的那般不著調,也抱拳道:“兄台灑脫之人,我若拒絕就是小家子氣了。隻是你名聲太過響亮,我怎能假裝不識?喝酒是正經事,若是摻了虛假就沒什麽滋味了。”

  “哈哈哈哈,喝酒是正經事,說的好!此番南下我也聽說有個挺能折騰的主兒,莫非就是老兄你?”年輕人聽到方岩說自己名聲響亮,不由搖頭晃腦,眼裏都是笑意。

  “世間天才隻一石,燕狂生獨得八鬥。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方岩拉開身邊的椅子,拍拍椅背,挑釁似的看了年輕人一眼:“不過你燕三公子今日若是被我灌倒,可怨不得旁人!

  “長安楊老大,西涼燕小三,世人都說天下紈絝中有兩個天才。楊老大就是豫章公主的楊黛,燕小三就是西涼世子區區在下。我和楊老大從沒見過麵,可總有人把我倆說成是一對兒,直到前些日子聽人說楊老大名花有主了!我若是不吃一下飛醋是不是有些不給麵子?方岩,你我今日是私人恩怨,不喝倒一個定決不罷休!”燕小三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