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喝酒罵娘
作者:普小通      更新:2020-03-30 04:56      字數:2804
  崩的弓弦響起,一根雕翎羽箭擦著趙大人頭皮飛了過去,釘入一根柱子,箭尾仍在嗡嗡亂顫。趙大人渾身的寒毛都炸了起來,趾高氣揚的表情還凝固在臉上。

  “棄械,不從者格殺勿論!”吼聲中段破虜大步進屋,箭簇上一點寒星正對趙大人咽喉。

  羽林軍手持橫刀組陣衝了過來,沒有人說一個字,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不是在演戲。十來個衙役麵麵相覷,低頭看看手中一尺長的鐵尺,再看看對方寒光閃閃的橫刀,看看自己手中鐵鏈,又看看對方硬弓和羽箭……

  當啷一聲,不知道誰第一個把鐵尺扔在地上,其他衙役也都紛紛棄掉兵器。

  這幫衙役仗著熟悉地形偷入玄都觀,本來想嚇唬住這些平頭百姓,偷偷把事情擺平,沒想到被羽林軍逮個正著。雖說長安治安由京兆府和羽林軍共管,可人人都知道戰鬥力實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再說人家羽林軍是勳貴子弟,又是皇帝親兵,誰惹得起?這次被逮了個正著,哪裏會有好果子吃?光棍不吃眼前虧,認慫唄!

  “段大人,段大人且慢,我等是京兆府的啊!”趙大人盡量穩住心神,可喊聲忍不住帶了一絲顫抖。

  “羽林軍護衛之地乃是禁區,爾等持械擅入,依軍法立斬!”段破虜麵如寒冰,自己手下駐紮在此,居然被一幫京兆府的衙役偷偷潛入了進來,這個人丟不起。

  “誤會、誤會啊!段大人,我等是奉命前來捉拿……不對,我等隻是誤入此地,正碰到凶案現場。”趙大人話說了一半趕緊改口。上司交代的事情本就隱秘,千萬不能拔出蘿卜帶出泥。

  “兵刃留下,人趕緊滾!”京兆府的人既然已經棄械投降,自己也實在不能太過分,段破虜緩緩鬆開了手中弓弦,打了個手勢,身後的羽林軍齊齊後退一步,讓出了房門。

  趙大人恨恨的掃了方岩等人一樣,好像是要學街頭小流氓放幾句狠話再走。

  殷承武在一旁先開了腔:“趙大人慢走,下次抖威風記得先看清行市,莫要再打了自家的臉。”

  ,趙大人一張臉紅的像是要滴出血來,一語不發走了出去,手下那幫衙役連兵器都不撿就急匆匆跟了出去。這幫子羽林軍平日可是真正的驕兵悍將,若是挨上一刀一箭隻能自認倒黴。

  等這班差人衙役铩羽而去,方岩上前致謝。行伍中人都是識英雄重英雄的直性子,這幫子羽林軍弟兄們早就佩服方岩的身手膽色,也都放下架子跟開著玩笑,很快就混熟了。

  段破虜先是訓斥了殷承武一段,然後過來低聲跟方岩交代了一番。他自幼長在勳貴之家,對官場上的手段路數心知肚明,昨晚剛剛出事京兆府一早就偷偷跑來抓人,背後沒有人指使就怪了。方岩這幫人在長安無根無基,入了衙門不脫層皮怕是出不來,便細細叮囑此中的關節利害。

  方岩雖不怕事,卻也知道段破虜是一番好意,便都細細記在了心裏。最後把馮小恙的屍體托付給了段破虜,這才拱手作別。

  ……

  ……

  方岩很愛吹牛聊天,特別是跟兄弟們一起的時候,史老七、烽火、朱佑儉甚至高大衛也都有這個愛好。碰了三天釘子的方岩鬱悶至極,隻想找人聊天喝酒,好好罵上一通娘。但是他現在更是鬱悶了,因為坐在酒桌對麵的是張有馳,有著一張冷臉和一條毒舌的張有馳。

  不過這酒有時候真是好東西,方岩神經本來就大條,現在其他情緒和理智都不在了,隻剩下興奮,然後就開始滔滔不絕。

  張有馳臉色如常,似乎喝的不多,但眼神已經開始散漫露,然後再怎麽喝也是這種微醉的狀態。更可貴的是他不愛打岔,隻是盯著你傾聽,這無疑是酒桌上極受歡迎的品質。於是方岩眼中的張有馳也變得可愛起來。

  ……

  三天前從離開道觀開始大家就都覺得心頭壓著塊石頭,馮小恙受盡痛苦而死,死後還在遭受屈辱,大家都覺得必須做點什麽。

  鄭虔覺得事情都因他而起,就寫了狀子去京兆府。這次到沒人阻攔,隻是出來接狀子的衙役冷冰冰的問了三個問題:你們可是事主?你究竟要告誰?屍體呢?然後當著張口結舌的眾人把狀紙扔在地上,揚長而去。

  然後就是攔禦史大人告狀,葉氏姐弟、鄭虔甚至連殷承武都當街下跪。這位禦史大人倒是當場收了狀紙,卻提出了一個問題:馮小恙是教坊賤籍,必須先由教坊司出麵告訟,他才能彈劾京兆府的不察之罪,而且會把羽林軍一並辦了。

  於是所有人有跑去了教坊司,吃了一個大大的閉門羹之後,靠著殷承武使了銀子才得了消息:並無馮小恙其人!

  居然告狀無門?眾人一怒之下直接去敲登聞鼓,要告禦狀!結果還沒接近登聞鼓就被一幫子人給攔了,二話不說就抖開鐵鏈抓人,殷承武按捺不住大打出手,想不到這些人居然是宮裏的小黃門!結果就是殷承武被抓起來送了宗人府管教,其他人靠著段破虜出麵作保才被釋放……

  耐著性子聽完前因後果的張有馳冷笑一聲:“白癡……”事情來龍去脈都不清楚,隻是發現了一具屍體,你能做到最多有也就是報官而已,可管凶殺命案的衙門正是京兆府。指望他們?做夢!

  “死得這麽慘,連告狀都沒地方嗎?他娘的,要是在定北老子抽刀砍了這幫王八蛋!”方岩拍案而起,借著酒勁高聲呼喊。

  鄰桌喝酒的客人聞言急急忙忙結賬走了,長安城裏探子多,人人都知道嘴上要有個把門的。酒館老板見狀連忙上前告罪,陪著笑臉說了半天好話,弄得方岩隻得低頭喝酒。

  頭也開始暈了,四肢也已經開始麻了,卻覺得腦子越來越清楚,可是盤子裏的花生米卻不太給麵子,就是夾不起來。

  “我白手起家,現在有了間醫館。大秦人把全部時間用來練武,要考武舉。秋分每日習醫救人,已是京城神醫。你來長安也有些日子了,都做了些什麽?”張有馳把筷子輕輕放在桌子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想不到張有馳問出這麽一句,方岩愣住了。對呀,來長安轉眼幾個月了,自己做了些什麽?找楊黛?找到了又怎樣,告訴人家自己想她?然後呢?堂堂大唐邊軍不去保家衛國,呆在長安就為了找個女人?

  “老子沒錢沒勢,一沒學問二無武藝,可是為了錢老子可以殺人,看上女人老子就去搶,誰敢擋道老子就滅他全家?”張有馳死死盯著方岩,平日裏消瘦猥瑣的樣子此刻無比猙獰,活像一頭惡狼:“以後少他娘的找我訴苦,老子沒那閑工夫!”

  “放你娘的屁!老子用得著你教訓?老子殺突厥人的時候你他娘的還在街上偷雞摸狗呢!”方岩兩眼發紅,惡狠狠瞪著張有馳。

  “你以為長安是什麽地方?天子腳下,首善之都?錯了,這裏就是定北,就是黃昏山穀,就是戰場!”張有馳聲音也高了起來。

  兩人活像炸了毛的公雞,狠狠瞪著對方也不知多久。酒館老板早就遠遠躲著不敢上前。

  “白癡!”張有馳不屑的罵了一句,端起酒杯狠狠喝了一大口酒。想不到喝的有點急,嗆得咳出聲來。

  方岩也拿起酒杯咕咚咕咚灌了下去,然後長長舒了口氣,還打了個酒嗝,然後沒心沒肺的笑了,“切,激將法,還用的這麽露骨,老子才不上當呢。”

  起身來搖搖晃晃出了酒館,臨走還又喊了一嗓子,“你結賬,老子沒錢!”

  張有馳大怒,活了三十年淨占便宜了,還沒吃過這虧呢!

  門口一陣清風吹來,方岩低聲自語:“長安,老子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