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陳眕背後的勢力
作者:雨落未敢愁      更新:2020-03-02 08:23      字數:4624
  “陛下,臣下確實是沒有這個能力,以我看,潯陽侯,便很適合這項任命。”

  交惡王敦,這可不是王生想要看到的事情。

  但這不是王生想要看到的事情,卻是司馬遹想要看到的事情。

  “中書侍郎之前便為朕出征益州,這才在洛陽沒歇腳一兩日,如何能夠再如此做?若我真讓中書侍郎出征,恐怕襄城公主都要說朕的不對了。”

  司馬遹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

  但是聽在眾人心中,卻又是另外一種表情。

  平原王司馬幹自然是麵帶微笑的。

  現在的這個皇帝雖然在很多方麵不夠成熟,但確實是現階段司馬家最好的皇帝了。

  皇帝能夠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司馬幹也感到十分欣慰。

  至於王敦,自然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皇帝司馬遹這番說辭,讓他後麵的話都隻能堵在嘴中。

  他知道,便是他說再多,這任命之事,也不會落在他的身上。

  原本益州回來,心情舒暢的王敦,心中不禁又染上了一層灰霾。

  “陛下,臣下,實在難當此任。”

  你要我做孤臣可以啊!

  但要是一直得罪人,這孤臣也是沒法當的了。

  “廣元侯放心,這征伐之事,可還是一件沒有說定的事情,即便是真的要征伐鄴城,朕也會為你找到合適的幫手的。”

  皇帝的話語,已經有其他意味在裏麵了。

  在這個時候,王生知道自己說再多的話,也是無用了。

  皇帝要他得罪人,他還真得得罪人。

  “那,臣下領命。”

  “朕沒有看錯你。”

  司馬遹輕輕點頭,臉上帶著淡淡的笑靨,心情看起來是當真不錯的。

  “既然諸位沒有異議,那便離去罷,廣元侯留下來。”

  “諾。”

  司馬遹的這種區別對待,無疑又是將王生放在烤架上烘烤。

  當真是要把自己烤成烤乳豬了皇帝才放心啊!

  眾人離去,王敦看著王生的眼神卻不如何友善,至於司馬幹,則是朝著王生笑著點頭,宛如後輩照看晚輩一般。

  但王生又不是傻子,他自然是知道平原王司馬幹這家夥的心計的。

  待所有人走了之後,王生對著司馬遹行了一禮,問道:“陛下獨留臣於此地,可有要事?”

  “自然是要事。”

  司馬遹皮笑肉不笑的看著王生。

  “朕有意讓你建功立業,但看你的模樣,卻不如何歡喜,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好心老板關心下屬。

  但是,這個老板,恐怕是知道我的難言之隱的。

  “陛下,臣下如何有難言之隱,隻是覺得臣下資曆尚淺,難當此任而已。”

  “哈哈哈。”

  司馬遹看破不說破。

  “這洛陽之中,你若是覺得難當此任,恐怕便少有人能當此任了。”

  說完這句話,司馬遹深深看了王生一眼,說道:“我知道你是忌憚琅琊王氏的勢力,但有朕在你身後,你不必害怕,等你與廣平公主成婚之後,你與朕,也可以說是一家子的人了。”

  “微臣明白。”

  “明白便好。”

  和聰明人說話,向來是十分輕鬆的。

  司馬遹知道自己的話,王生已經是領會了其中的要義了。

  “其實朕留你下來,還有別的原因。”

  別的原因?

  “陛下若是有其他的問題,可直問之。”

  司馬遹輕輕點頭。

  “這個陳眕是潁川陳氏的,之前潁川陳氏與齊王走得近,隻是現在齊王已經是薨逝了,這陳眕背後得勢力,又是何人呢?”

  其實不僅是司馬遹迷惑,王生心中也略微疑惑。

  “陳準公死在洛陽,恐怕潁川陳氏以為是陛下所為,是故心懷芥蒂,潁川陳氏站在陛下的對立麵,不難理解,隻是現在鎮守許昌得不是齊王,這潁川陳氏要想與齊王走得近,恐怕不容易。”

  “你說得沒錯,司馬蕤不過匹夫而已,不足為懼,潁川陳氏自然也是看不上他的,但除了司馬蕤與齊王,他還能與誰走得近?”

  “陛下不是三日後再議此事了嗎?三日時間,不僅鄴城的事情能夠變得清楚不少,像是陳眕這種人的狐狸尾巴,也是可以及時揪出來的。”

  司馬遹微微頷首。

  他認同王生的這句話。

  “隻是朕在洛陽,這許昌鄴城成都長安,朕都是鞭長莫及的,宗王權勢太大,實在是讓朕如鯁在喉。”

  “但要讓宗王將手上的權力交出來,恐怕不容易,那些宗王放肆慣了,如何會接受陛下的束縛,再者說,恐怕那些宗王也害怕在失勢之後陛下的報複。”

  司馬遹輕輕點頭。

  留下這麽多輩分比自己高的人,確實是多餘的。

  司馬遹做了皇帝之後,心腸也是越來越硬了。

  “我聽說驤兒那丫頭一直與顯陽殿有交集,不知道可有此事?”

  王生心中凜然,臉上的顏色卻一如往常。

  “確實如此,公主與皇後殿下也算是同齡人,相處得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王生撇了司馬遹一眼,說道:“若陛下覺得不妥,臣下之後便與公主說一聲。”

  “不必了,小事而已,嗬嗬。”

  皇帝特意提出來的事情,自然就不算是小事了。

  司馬遹看著王生。

  他之所以特意提這麽一句,也是想要王生與琅琊王氏走得遠一些。

  現在的王生,還是與琅琊王氏走得太近了一些。

  至於廣平公主去不去拜會皇後,司馬遹也覺得不無不可。

  說起來,他心中對王惠風,還是有些愧疚的。

  皇後也沒有做錯什麽,而他一直疏遠...

  不過,每當司馬遹心中生出這種想法的時候,他便會想:朕是皇帝,權謀的事情,可不能有兒女私心。

  如此一想,這軟下來的心,馬上變得比鐵還要硬。

  “批閱奏章的事情,愛卿便不必做了,你這幾日要督促鑄兵之事,還要多去中軍走動,學習統兵之道,可不能一味隻是有學識,這馬上的功夫,還是要有一些的。”

  王生輕輕點頭。

  “臣下記住了。”

  這批閱奏章的權力,原本就是皇帝的。

  把這個權力交到王生手上,自然表示著對王生的看重。

  如今將這個權力收回,王生心中也沒有絲毫不悅。

  不是自己的東西,便拿不到。

  麵前的這個皇帝雖然厭政,但比起那些草包皇帝來說,還是有許多可取之處的。

  最起碼,他的對標皇帝,可是漢武帝啊!

  “如此,便無事了,你下去罷。”

  “諾。”

  王生緩緩退後。

  既然沒有了太極殿的差事,這還沒到正午,王生便去了廣平公主所在的小院之中。

  與此同時,洛陽南郊的一處莊園外麵,停駐了幾輛馬車。

  看這規格,全是是勳貴之家。

  而這處莊園,是屬於潁川陳氏的。

  如今自然是陳眕的了。

  莊園之中,又是另外一幅景象。

  雖然是草廬石亭。

  但在春花春樹的映襯下,卻顯出雅致之意。

  流觴曲水之中,各有客座。

  主位之上,自然就是莊園的主人陳眕了。

  在陳眕下首,則是王生的兩個熟人。

  一個便是須發皆白的左思,另外一個則是憔悴許多的潘嶽了。

  兩人身後,則是一個中年文士打扮的人,正是劉輿。

  他乃是中山劉氏之後,與並州刺史劉琨也是兄弟。

  與劉輿走對側的,則是一個老人,此人也是金穀二十四友之一,乃是杜預兄長杜斌。

  金穀二十四友現在還能聚集其人來,也讓在場的人十分感慨。

  “陳凖子將我等聚在此處,不知道有何事?”

  左思現在是怕極了朝廷風波,一般人相邀,他都是拒而不見的,也就是陳眕之前與關係還行,這才出了一次門。

  “聽說陳凖子在今日的朝會之中別有一番高談闊論,今日來此,莫非於此有關?”

  潘嶽雖然是賦閑在家了,但看起來他的消息倒還是十分靈通的。

  陳眕看著左思與潘嶽,輕輕點頭。

  “確與此事有關。”

  左思眉頭一皺,潘嶽則是挪動了屁股,要是這個陳眕再說出一些話出來,他可能就要起身告辭了。

  麵前此景此幕,陳眕自然是看在眼裏的。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當日魯公在時,我等何至於如此淒涼,便是聚會言語,也如坐針氈。”

  魯公,指的自然就是賈謐了。

  “當年的事情,便不必說了,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

  潘嶽輕輕搖頭。

  他當時依附賈謐,本就是為了仕途的通暢,賈謐失勢後,他的政治生命基本上也就結束了。

  雖然無權無勢,但總算是有些家財聲名,當今陛下也算是大度,並沒有讓他活不下去。

  這般...

  也就夠了。

  甚至潘嶽還覺得些許的輕鬆。

  賦閑在家之後,他也有更多的時間研究文學之事,現在摒棄了那些權謀之爭,潘嶽自覺在文賦上,還有了上進。

  “當年的潘嶽,也變成如今這般了嗎?”

  “陳凖子,我知道陳準公已死,你恐怕是心中有所芥蒂的,但是事已至此,便也就放下罷,如今的朝堂,已經與年前的朝堂,完全不一樣了。”

  劉輿也是輕輕歎氣。

  他家雖然還行,沒有受到太多的牽連,但要說完全沒有影響,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朝堂之事,既然無法伸手,何不吟誦風月?清談辯論,傳到後世,也不失美名。”

  “諸位想得這般明朗,在下可沒有這般豁達。”

  陳眕握著酒樽的手微微用力,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之前的風度,而是變得十分猙獰起來了。

  “我要查清我父親是如何死的。”

  “廷尉已經給出了答案,失火。”

  “當日失火幾處,齊王死了,我父親也死了,諸位不覺得有些詭異?有些奇怪?”

  左思拍了拍身下的灰塵,站起身來。

  “若陳凖子邀老夫前來,便是因為此事,那還請讓老夫告退了。”

  “左公稍等。”

  陳眕笑著攔住左思。

  “今日邀諸位來,其實並非是要諸位來聽在下訴苦的,或者說,今日邀諸位來的人,也不是我,而是另有他人。”

  “你在替誰做事?”

  潘嶽從陳眕得口中,聽出了別樣的意味出來。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著諸位了,我如今是替齊王做事,邀爾等過來得,便也是齊王。”

  齊王?

  “哈哈哈!”

  劉輿先是大笑一聲,再說道:“齊王如今乳臭未幹,陳凖子願意替他買命,倒是奇也怪哉。”

  “齊王仁義,行王道之事,我為齊王做事,攘除奸凶,如何不行?”

  “陳凖子你欲如何,與我等無關,告辭了。”

  聽到這裏,左思哪裏還不知道這個陳眕就是想要拉他下水。

  這如何使得?

  他可是要活得久一些的。

  就算他已經沒有幾年好活了。

  “哈哈哈,我看諸位想走,今日也是走不了的了。”

  草廬之內,卻是有清朗聲音傳來。

  這個聲音聽過去,便知道是年紀不大的。

  “閣下何人?”

  草廬之中的人也沒有與在場的人打啞謎的意思,直接是走了出來。

  是一個青年俊彥,潘嶽看其衣著不凡,相貌堂堂,便知道不是一般人物了。

  “既然是客,客要走,主人如何能夠不讓他走呢?”

  “若是放在之前,客要走,自然是可以走的,但是現在諸位聽到了這些事情,還想要走,恐怕不容易罷?”

  “老夫發誓,今日之事,定然藏於心中,不說與他人。”

  那青年俊彥輕蔑一笑,說道:“相比於活人,死人更會守住秘密。”

  “閣下是?”

  “在下司馬冰。”

  司馬冰?

  潘嶽馬上反應過來了。

  “是廣陽侯?”

  司馬冰,就是司馬冏的次子。

  “廣陽侯居然也到了此處。”

  到現在,潘嶽劉輿左思等人已經知道這就是陳眕的陷阱了。

  原來的好友,現在居然坑害自己。

  左思心中鬱悶,這血都差點吐出來了。

  “到此處,便是要見見諸位的。”

  潘嶽頗善清談,他眼珠一轉,說道:“我等皆是無權無勢之人,廣陽侯見我等,為何事?”

  司馬冰輕輕一笑,說道:“諸位雖然無權,但並非是無勢的,文壇領袖,士林之中,多少敬仰左公,潘公的。”

  “此事,不敢當。”

  “其實我父王今日要我過來,隻是為了一件事。”

  潘嶽剛想說,我什麽事情都不會為你做的。

  但是司馬冰的話卻讓他愣了一下。

  “老齊王,早就已經薨逝了,君侯這是在夢裏聽到老齊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