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宮裏宮外
作者:雨落未敢愁      更新:2020-03-02 08:23      字數:4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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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城外的小院中,廣平公主身穿常服,此時正裝著一個信封。

  這正是要給宮中皇後的。

  也就是王生寫的東西。

  “公主,我見廣元侯,也好幾日未來了,這...”

  碧玉宮女一臉擔憂的模樣。

  “這什麽?”

  廣平公主打趣的看著碧玉宮女,笑著說道:“前麵王郎來見我的時候,你還一臉不願,我去金穀園做客,當時你可不是這副模樣的。”

  碧玉宮女當然知道廣平公主這是在打趣她。

  “我的公主,現在廣元侯可不是一般人,前麵奴婢不想公主去見廣元侯,是因為公主身份使然,但現在可就不一般了。”

  “如何不一般?”

  廣平公主的眼睛很亮,略顯稚嫩的臉龐卻顯出了幾許與模樣不太一般的成熟。

  “奴婢去金穀園見了廣元侯身邊的美姬,各個都是容貌豔麗的,廣元侯少年人,如何把持得住?若是那些美姬在公主前麵誕下子嗣,便是她們出身卑賤,恐怕也會占有一席之地,屆時恐怕對公主不利了。”

  碧玉宮女在廣平公主尚未過門的時候,便開始為廣平公主謀劃幾十年後的事情了。

  廣平公主輕輕歎了一口氣,她當然是感覺到了碧玉宮女的良苦用心,但是...

  她卻不如何擔憂。

  “王郎乃是做大事的人,自然沒有時間兼顧兒女情長,若他日日往我此處跑過來,我才看不起他呢!至於金穀園上的幾個美姬,便是再豔美,又有何用?我是大晉公主,主婦自然是我,其他的,又何必去管?即便是那些美姬為王郎誕下子嗣,那也是好事,王郎血脈單薄,正是需要開枝散葉的,若我連這一點都不懂,怕日後進了王郎的門,也是惹得王郎不快的。”

  廣平公主話語一轉,眼睛頓時變得淩厲起來了。

  “再者說,那些美姬誕下子嗣,不過庶子而已,我有何懼之有?”

  言語中,皆顯出自信之色。

  “話雖如此。”

  但碧玉宮女心中還是有擔憂之色。

  “就怕那些美姬心中有其他的想法,若她們將廣元侯的心給套住了,那屆時公主過門的時候,豈不是受到冷落?”

  廣平公主翻了翻白眼,心想自己這個碧玉姐姐怎麽比自己的母妃還要瑣碎,想法還如此奇葩。

  “碧玉姐姐放心,我若是不知道王郎的為人,豈會跟他?而且我與王郎的幾個美姬相處了片刻,這些人皆是胸中有鉛華之人,非是一般庸脂俗粉,一般的道理,還是懂得。”

  就怕的就是那些心懷詭計,卻又大字不識一個的人。

  反而是那些有些文化的人,還好相處與揣測一些。

  “哎”

  碧玉宮女見說不動廣平公主,便也就不說話了。

  “公主你比奴婢懂得多,奴婢便也就不說了。”

  “就你想得多。”

  廣平公主再打趣碧玉宮女一句,接著說道:“還是將這東西送到皇後那邊罷,免得宮裏麵又有人來催促。”

  碧玉宮女輕輕點頭。

  “也不知道廣元侯是如何想得到這些東西的,我見他堂堂正正的,卻是能寫出這種故事來。”

  前麵抄詩實在是抄累了,王生於是便換一種做法。

  反正宮裏的皇後是閑得無聊,不如給他寫寫。

  一次也不多,就一回半回而已。

  內容也不是別的,而是後世的《石頭記》,也就是《紅樓夢》。

  至於要原汁原味的還原過來,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但王生卻是可以將主要情節陳述出來。

  在來這些世界有些日子之後,王生的筆鋒也有很大的進步,加上有故事框架,對紅樓夢的故事也是娓娓道來的。

  “他的本事,大著呢!你這宮女,當真是操碎了心,快去罷。”

  “諾。”

  碧玉宮女拿著信封,便跟著宮裏來的兩個宮女進宮去了。

  .....

  顯陽殿中。

  皇後王惠風一身宮裝,此時倚躺在床榻之上,手上卻是做著女紅。

  她雙眸似水,卻帶著談談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纖纖,膚如凝脂,雪白中透著粉紅,似乎能擰出水來。

  而此時這雙仿佛擰得出水來的手,握著針線,在手上的刺布上翩翩起舞。

  一雙朱唇緊緊抿著,不苟言笑,卻自有華貴之氣透出。

  長發直垂腳踝,青絲隨風舞動,發出清香,腰肢纖細,四肢纖長,有仙子般脫俗氣質,著一襲白衣委地,上鏽蝴蝶暗紋,一頭青絲用蝴蝶流蘇淺淺倌起,額間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掃,麵上不施粉黛,卻仍然掩不住絕色容顏,愈發稱得鎖骨清冽,腕上白玉鐲襯出如雪肌膚,美足顯露,美感異常。

  刺繡間美目流轉,恍若黑暗中丟失了呼吸的蒼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

  若有男人在此,恐怕頃刻間便被迷了心誌。

  當然,如此美豔的皇後雖然是倚躺在床榻上,但在她麵前,卻是有許多做女紅的工具。

  剪刀熨鬥針線盒,頂針量具繞線板,針拔刮板噴水壺,繡花棚架針線簍,不一而足,陳列其間。

  “皇後殿下,你現在為何還能靜下心來刺繡,陛下都已經十多日沒來顯陽殿了。”

  幽蘭宮女臉上亦是擔憂之色。

  天下間的侍女,果然都是一個樣的。

  操心太多了。

  “這種事情,便是本宮,又如何著急?”

  “皇後若是不在意,那陛下便日日待在蔣美人那處?”

  聽到幽蘭宮女的這句話,王惠風握針的手微微頓住。

  “陛下想去哪裏便去哪裏,我又如何能管?”

  幽蘭宮女心中哀歎,隻好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便是皇後殿下有趙夫人一般的刺繡三絕,陛下亦不會過來的。”

  所謂之趙夫人的刺繡三絕,說的是三國時期的吳王趙夫人。

  據說三國時期的吳王趙夫人就有“三絕”絕活:可在指間以彩絲織成龍鳳之錦是為“機絕”;能用針線在方帛之上繡出“五嶽列國”地圖是為“針絕”;又以膠續絲發作羅絲輕幔是為“絲絕”。

  “本宮又如何有此等技藝?”

  王惠風輕輕搖頭,再說道:“你這丫頭,今日還敢訓斥起本宮來了,膽子也不小了。”

  說是怪罪,但語氣卻多是打趣。

  如今皇宮之中,皇後王惠風最相熟與相知的,自然是麵前這個從小便陪伴的幽蘭宮女了。

  說是主仆,其實與姐妹無異,要責怪,恐怕皇後心中可不忍心。

  “奴婢不敢。”

  皇後雖然是打趣,但幽蘭宮女卻是誠惶誠恐的跪伏下來。

  “方才,是奴婢失言了。”

  “你起來罷。”

  王惠風對著幽蘭宮女擺了擺手。

  “本宮又如何是怪你,你說的都有道理,但陛下也不是一般人,他如此做,自然是有道理的,恐怕是你我女人家不懂得的。”

  十幾日前還是你儂我儂的,過了不到一兩日,皇帝對她的態度便來了三百六十度的急轉彎,況且王惠風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做得不好。

  王惠風雖然喜歡文學,不喜歡陰暗的東西,但也絕非傻子,政治嗅覺也足夠敏銳。

  世家高門出來的女子,自然沒有幾個是真傻的。

  隻怕是陛下忌憚起琅琊王氏的權勢,是故才要疏離自己罷。

  若真是如此,便是她如何挽回,恐怕也是沒有多少用處的。

  “隻是陛下過幾日便要采秀,恐怕屆時更多女子入宮,現在宮中妃嬪不多,皇後殿下尚且受到冷落,日後陛下身邊一群鶯鶯燕燕,那豈不是來顯陽殿的時間更少了。”

  聽到這種話,王惠風臉上露出嚴肅之色。

  “這種話,你在本宮麵前說兩句便是了,若是到外麵也如此說,那便是給本宮招來大禍了。”

  幽蘭宮女是她的貼身宮女,她說的話,自然也是帶著她這個皇後影子的。

  若這種話給皇帝聽去了,還不以為她是一個小肚雞腸的皇後?

  “奴婢當然不敢向外人說。”

  “陛下采秀,便采秀,如今偌大宮城,人也確實是少了一些。”

  “或許,皇後殿下可以與尚書令說一聲?”

  所謂之尚書令,說的自然是王衍的。

  “不行。”

  皇後當即搖頭。

  “此事不能與父親說,便是說了,也沒有用處,宮中若是連本宮都做不到的事情,父親便更難做到了。”

  幽蘭宮女張了張嘴,還要繼續說話,在這個時候,殿下傳話內監卻是走進來了。

  “啟稟皇後殿下,廣平公主的信件送到了。”

  “哦?”

  聽到這個消息,皇後連忙將手上的物件放在床便的木塌上。

  “將它拿過來罷”

  “諾。”

  內監將廣平公主整理好的信件交到幽蘭宮女身上,後者再將信件遞到王惠風手上。

  “確實是廣元侯的手跡。”

  王惠風輕輕點頭,將信封拆開,將裏麵厚厚的一堆紙。

  紙上上麵寫的東西非是毛筆大字,而是一個個字跡很小的字體,也不知道廣元侯是用什麽寫的。

  這種東西,當然是王生用‘鋼筆’寫的了。

  作為後世人,雖然會用毛筆,也寫得一手好字,但抄書這種東西,要寫的東西太多,若是寫毛筆字,一頁紙,若是能塞下一百個字,那就是頂天的了。

  況且橫豎撇捺鉤,用毛筆書寫實在是太慢,於是王生便借用了外國的羽毛筆來充當‘鋼筆’。

  至於王生為何不造出真的鋼筆出來,那原因也很簡單。

  造不出來。

  鋼筆雖小,但也是需要一些工業技術的,譬如筆尖那部分,以現在的煉鐵技術,是滿足不了王生的。

  退而求其次,便用羽毛筆替代了。

  之所以用羽毛筆替代,自然是因為羽毛筆材料易得。

  許多大鳥的羽毛都很適合拿來做筆,隻要夠長夠硬。

  王生取的是鵝毛做筆。

  不僅材料易得,加工過程也極為簡便。

  首先清理掉羽毛根部常帶的鱗片和皮膚組織,適量刮除妨礙書寫的羽毛,同時用牙簽清理羽毛管內部,確保暢通。

  接著再用熱砂硬化筆杆,將裸露部分插進充滿沙子的鐵鍋裏加熱一刻鍾,高溫狀態,冷卻後取出,筆杆顏色變為不透明。

  最後再削出後世鋼筆一般的筆尖。

  製作羽毛筆的過程就完成了。

  這其中的過程,便是王生這種非手藝人都能完成,端是簡單。

  “廣元侯又寫出一段出來了?”

  王惠風輕輕點頭。

  “也不知道似廣元侯這般人,如何能寫出如此有趣的文賦出來。”

  她前麵幾次見到王生,隻覺得王生卻是聰明,卻十分謹慎。

  原以為與那些大儒是一般,沉穩,固執。

  但見了廣元侯寫的詩賦與這紅樓夢的故事,王惠風對王生的印象又有所改觀了。

  這個廣元侯,恐怕與外麵看起來的不一般。

  之前也沒有聽過這人的名號,隻是短短一年不到,便如此出名。

  恐怕也是如同臥龍鳳雛一般的人物罷。

  王惠風心中暗自想道。

  很顯然。

  皇後王惠風的思想已經迪化了。

  .....

  王衍府邸。

  主堂之中,此時有兩人對立而坐。

  年輕的是王敦,中年人模樣的是王衍。

  “廣元侯要屯田潁川滎陽,你如何看?”

  發問的是王衍。

  王衍一身寬衣博,臉上卻是通紅一片,顯然之前便是服過散的。

  王敦則是麵色如常,看起來像是沒有服散一般。

  “廣元侯屯田潁川滎陽,便去潁川屯田便是了。”

  王衍卻是露出狐疑之色。

  “你說廣元侯出身低賤,為何敢去潁川屯田,這潁川中,荀氏,陳氏,可都是高門大族,他去之,豈不是自找沒趣?”

  王敦輕輕搖頭。

  “廣元侯既然選擇去潁川屯田,那自然是有把握的,也是有原因的。”

  “那處仲知道廣元侯屯田潁川的目的?”王衍接著問道。

  “或是去結交潁川士族,或是陛下有意為之。”

  王衍看了王敦一眼,問道:“那處仲覺得,那種有可能?”

  王敦說道:“都有可能。”

  “看來處仲也是不敢確認啊!”

  王衍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所謂之過剛易折,如今我琅琊王氏占據半片朝堂,陛下重用我等,但是在宮中,皇後卻是被陛下冷落了,恐怕陛下也開始忌憚你我了。”

  王敦愣了一下,臉上卻沒有意外之色。

  “陛下忌憚,族弟絲毫不意外,隻是陛下忌憚或忌憚之,卻不會對我等下手的。”

  “或許,陛下讓廣元侯去找潁川士族,就是為了抗衡我等?”

  王敦想了一下,覺得有這個可能,不過還是輕輕搖頭。

  “荀氏之前站在賈後一邊,如今恐怕不得陛下待見,至於陳氏,先前陳準死在洛陽,也不過是幾日前的事情。”

  言外之意,便是不會重要潁川士族來替代琅琊王氏的地位了。

  “隻是受到陛下忌憚,總是不好的事情。”

  “放心。”

  王敦絲毫沒有擔心之色。

  “陛下沒有心思對付我等的,廣元侯為何去屯田?無非是朝廷缺糧而已,而糧草的事情,我們才能做好,如此,陛下隻有用我們,至於之後陛下與諸王的事情,便更得依仗我等了。”

  都是一艘船上的人,皇帝還能自己把這船給沉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