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諸王離洛
作者:雨落未敢愁      更新:2020-03-02 08:23      字數:47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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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召見,王生很快便到皇帝司馬遹麵前了。

  “陛下。”

  王生在深宮之中,當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不過入偏殿之後,王生看到司馬遹鐵青的臉色,也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司馬泰,終究還是薨逝了。

  那麽,皇帝現在會如何做呢?

  王生心中也有些不確定。

  “你來了。”

  王生到來,司馬遹的臉色變得正常了一些。

  “不想廣元侯當真是一語中的,這司馬泰,當真是被你說死了。”

  額...

  這話說得,搞的我是烏鴉嘴一樣的了。

  王生心中腹誹。

  “臣不過是說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不想高密王殿下居然真的薨逝了,這個,臣,有罪...”

  連忙連忙跪伏下去。

  不過還沒等王生跪下去,司馬遹臉上就露出不耐煩之色了。

  “朕何有怪罪你的意思,起來罷。”

  王生將彎下去的腿重新伸直。

  “此事真被你說重了,接下來,朕要如何做?”

  王生挑了挑眉,看了司馬遹的表情,這才開始說話。

  “臣先前已經和陛下說了,一味的拖延,並不是辦法。”

  司馬遹臉色陰沉。

  “朕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司馬泰乃是朝中重臣。

  在宗王之中地位算是最高的那幾個了。

  他薨逝了,自然會造成不小的動蕩。

  尤其現在高密王司馬泰的屍體並不在洛陽,若是在洛陽,司馬遹也可以直接在洛陽給司馬泰舉辦葬禮了。

  “既然無法阻礙諸王歸國,何不換一個思維,若是陛下專心國事,效仿漢之文景,亦無不可,況且,諸王歸國,對陛下而言也並非是一個壞消息,諸王既然要歸國,陛下大可改封這些王侯,給他們選一處清淨的封國,陛下有命,尋常王侯豈敢違抗?”

  “另外,再挑選陛下心腹宗王,分別都督各州軍事,首要的,便是許縣,鄴城兩地,最是要挑選陛下信得過的宗王過去,其次便是關中之地,河間王陛下若是換不了,可以給雍州加一個刺史,選德高望重的王侯居之,做監察之用,如此一來,天下短期之內,必不會亂。”

  “而陛下勵精圖治,大晉國富民安,那更不會亂了,彼時陛下已經登位經年,手下有人可用,朝堂無一不從,天下富足,百姓歸心,如此,諸王何足道哉?”

  王生在給皇帝畫一張美好畫卷。

  若是操作的好,這種局麵是可以形成的。

  雖然這個時代世家門閥的時代。

  但是世家也想要過好日子的。

  好的政策下去,世家消弭了其中五成,那還是有五成作用的。

  天下雖無大亂,但災難頻發,人口缺缺,在這個時候,休養生息才是王道。

  王生這句話說完,司馬遹沉默良久。

  “隻是,這終究不是治本之道。”

  這如何不是治本之道?

  恐怕在皇帝心中,隻有將諸王全部消滅了,將心中的威脅全部鏟除了,才算是治本之道罷。

  但...

  敵人永遠不會消失的。

  除掉了一個,可能又會出現第二個。

  而這第二個,很有可能比第一個敵人更加強大。

  以此類推,皇朝崩塌。

  “況且,朕並沒有如此多信得過的宗王,便是信得過,他們的能力,亦是堪憂。”

  “這便是要看陛下思量了。”

  宗王之中,有能力的不少。

  司馬越,司馬穎,司馬睿,才德都尚可。

  “朕知道了。”

  司馬遹擺了擺手,似乎有些累了。

  他臉上不悅之色參雜著許多。

  無奈,憤怒,不甘,失意...

  或許都有。

  在初登寶座之前,司馬遹以為自己終於可以將頭上的一座大山掀翻,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了。

  但是現在即便是將頭上的那座大山掀翻了,他還是不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有枷鎖。

  有好幾條枷鎖將他手腳捆住了,讓他不能肆意動彈。

  這枷鎖十分堅固,便他是皇帝,也斬之不動。

  無力感,從這位皇帝心中升起。

  王生緩緩從太極殿偏殿出來,也隻能輕輕歎出一口氣了。

  王生給司馬遹的,是最好的方法。

  作為皇帝,便是要建設這個國家,不然,便不是一個好皇帝。

  心腹大患自然有之。

  但不急。

  齊王死了,天下諸王都知道皇帝要削藩,他們害怕,他們憤怒。

  但是除了害怕,憤怒之外,他們又能做什麽呢?

  扯出大旗,反了?

  沒有人敢做這個出頭鳥。

  況且,皇帝並沒有做什麽過失之事。

  即便是齊王的事情,也被掩蓋下去了。

  皇帝安安穩穩,這個天下依然是他的,這一點是不會變的。

  但是...

  真的會如此嗎?

  王生也不敢肯定。

  首先,皇帝可能並不會將這口氣咽下去。

  其次,齊王的死充滿著蹊蹺。

  有這兩點在,王生這懸著的心,是不敢放下去的。

  ......

  高密王司馬泰薨逝,在洛陽掀起不小的風暴,而皇帝最後終於是沒有違抗大勢,允了諸王離洛的請求,並且,不允許沒有特許的諸王留在洛陽。

  東海王,琅琊王,也得離洛。

  一時間,是哀嚎滿洛陽。

  想要離洛的有不少人,但是留洛的人更多。

  但皇帝是不會讓這些人留在洛陽的。

  他心煩了。

  既然你們要離開,就全部離開好了。

  除了諸王離洛的消息,還有改封的詔書。

  譬如燕王改封梁王。

  梁王改封燕王。

  新野王改封章武王。

  章武王改封新野王。

  ....

  一列下去,改封了十餘位。

  曆年朝堂都有改封諸王的操作,但是像今年一下子改了十餘位宗王封地的操作,還是頭一遭。

  這激起的波濤自然不小。

  尤其是想燕王,新野王這些。

  但這些不滿的人心中即便是不滿,也不敢將這些情緒發泄出來。

  這是皇帝的正規操作,他們並不能說什麽。

  宗王來的快,也去得快。

  很快,諾大的洛陽,因為天下宗王的離去,變得安靜了不少。

  原來的洛陽闊少,也終於敢抬起頭來禍害良家婦女了。

  而宗王的離去,也代表著新的一年翻開新章。

  王生現在雖然不是在台省重地,但太極殿比中書省與尚書台權勢輕不到哪去。

  他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像是王安石變法這樣的。

  王生不會去做,也做不出來。

  但是一些細小的,卻影響深遠的事情,卻是可以做的。

  諸王離洛,金穀園卻來了兩撥客人。

  首先來的是陸機陸雲兄弟。

  陸機陸雲之前跟著王生西征,是取得了一些軍功的,之後也在朝堂上取得了一席之地。

  隻可惜後來給齊王給坑了。

  齊王死跪之後,就真的死了。

  而陸機陸雲被司馬遹記在本本上,自然是丟了官位,如今賦閑在家。

  賦閑在家,陸機自然是不甘的,因此便來尋王生。

  王生乃是廣元侯,如今在太極殿當差,便是征虜將軍張泓的事情,他都能夠幾句話說定,更不用說他身上的小事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很快見到了王生。

  “士衡兄,是哪陣風,將你吹來了?”

  “君侯。”

  見到王生,陸機心中哪敢有絲毫的輕視,連忙大禮待之。

  “多日未見君侯,今日君侯有空,特來拜會。”

  “請。”

  王生對著陸機比了一個手勢,早有侍女將桌塌準備好了。

  美食酒液,無一不足。

  陸機也沒有與王生客氣,與陸雲一道坐下去了。

  “士衡兄聽說賦閑在家了?”

  陸機到此,王生自然是知道他來的目的的。

  無非就是想要做些事情,不甘心賦閑罷了。

  “哎”

  陸機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說道:“當日我原本隻是去賺賺名聲的,現在名聲是賺到了,但卻是招徠陛下厭惡,這職官也是丟了。”

  王生輕輕點頭,說道:“士衡兄的事情,在下也知曉一些,士衡兄為名節,在下也很是欽佩。”

  陸機現在臉上隻有苦笑之色。

  “實不相瞞,在下現在前來拜見君侯,便是希望君侯能夠在陛下麵前美言幾句,我等並無衝撞陛下之意。”

  王生眉頭微皺。

  “隻是陛下如今正在氣頭上,況且當日之事與齊王之死有關,恐怕...”

  現在並非是時機,這是第一個。

  而且陸機的事情涉及到齊王,這一點,是王生也愛莫能助的。

  至於張泓的事情能解決,是因為最後查證張泓真的與齊王無關,而陸機當日是在太極殿前死跪的。

  便是張泓,如今都不受陛下待見,更不要說是陸機了。

  “君侯盡心便是了,我亦是不強求。”

  陸機輕輕歎了一口氣。

  實在不行,他也隻能會吳縣老家了。

  再與陸機寒蟬幾句,後兩者便告辭了。

  王生目送兩人離去,心中無喜無悲。

  陸機是人中龍鳳,隻是他不會歸附自己,所以,幫也是白幫。

  否則,王生幾句話,給陸機恢複官職還是做得到的。

  王生輕輕搖頭。

  第二個來拜訪王生的,是劉聰。

  劉聰去歲見過王生一次,之後繼續遊曆了。

  隻是因為西征的原因,加之戰亂,他並沒有能到雍梁之地,便又在司隸盤桓。

  再度回洛陽的時候,便想再見王生。

  隻是當日的布衣寒門,現在已經是權勢滔天的人物了。

  劉聰模樣一如往常。

  但強健身子,黝黑的皮膚上,卻有一雙黑亮的眼睛。

  這眼睛裏麵有光,看起來劉聰這次遊曆,是收獲頗豐的。

  “劉聰,拜見君侯。”

  王生輕輕擺手。

  “你前麵來時是你我相稱,如今亦是可以。”

  王生話雖如此,但劉聰眼中卻是不敢有輕視之色。

  廣元侯的名聲,便是他在司隸遊曆,也是如雷貫耳的。

  “遊曆多日,在下便要離開洛陽了,再次遊洛,不知道又是什麽時候了。”

  “劉兄為何如此著急離洛?”

  劉聰也不掩飾,說道:“一是洛陽,在下也是走了個遍,再走,恐怕也沒有什麽收獲了,再者說,家中有急事,得早些回去。”

  王生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若有所思。

  “這倒是可惜了,洛陽洛陽春香秋冬,還有春日你沒有體驗過呢。”

  劉聰臉上也是露出可惜之色。

  “也隻得是日後再來了。”

  劉聰來見他,當真隻是為了告別。

  將劉聰送出府邸,王生眼中光芒閃爍。

  說起來,這劉淵劉聰,也是漢趙皇帝。

  現在曆史變了,他們又會如何做呢?

  有急事...

  莫非是鄴城有變?

  王生輕輕搖頭,將這些想法暫時放下去。

  他現在可沒有太多時間想這些事情。

  他有很多正事要做。

  便是沒有正事,作陪廣平公主,再如囡囡嬉戲,便是耗費王生一整日休沐的時間了。

  越是高位,越是繁忙。

  這是好事,也可以說是一種壞處。

  .......

  時間匆匆而過。

  轉眼,已經是春分了。

  春分,是“二十四節氣”之第四個節氣。

  “春分者,陰陽相半也。故晝夜均而寒暑平”。

  一個“分”字道出了晝夜、寒暑的界限。

  春風日,有休沐。

  王生與眾女在金穀園闊野上遊玩。

  說起來,金穀園寬廣,王生雖然是走過,但認認真真的逛一遍,卻是沒有的。

  春風日好放風箏,也就是紙鳶。

  各式紙鳶在天上飛舞。

  王生則是幫著囡囡放風箏。

  這個時候的風箏雖然好看,但動靜不大,王生在囡囡的紙鳶上麵加了一個竹管,竹管通過呼呼的風聲,發出嗚嗚的聲音,可是將小蘿莉神氣到了。

  “主君,貴人來了。”

  “哦!”

  王生連忙轉頭,這個貴人,指的當然是廣平公主司馬驤了。

  廣平公主著了一身深蘭色織錦的長裙,裙裾上繡著潔白的點點梅花,用一條白色織錦腰帶將那不堪一握的纖纖楚腰束住.將烏黑的秀發綰成如意髻,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雖然簡潔,卻顯得清新優雅對鏡梳洗.臉上薄施粉黛,一身淺藍色挑絲雙窠雲雁的宮裝,頭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梅,除此之外隻挽一支碧玉玲瓏簪,綴下細細的銀絲串珠流蘇.邁著蓮步。

  如此模樣,很是讓王生眼前一亮。

  “驤兒今日好生好看。”

  司馬驤喜羞低頭,但目光卻是看向綠珠紅袖等人的,看到全場她穿的最好看,這才在心裏緩緩吐出一口氣。

  她來金穀園,可不想被別人搶了風光。

  “王郎。”

  “我給你也準備了一個紙鳶。”

  王生連忙從箱子裏拿出一個青色紙鳶。

  “驤兒很喜歡。”

  “試一試。”

  “嗯。”

  王生與廣平公主放風箏,馬上冷落了囡囡,後者嘴角一扁,繼而眼珠微轉,像是想到了什麽主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