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交惡
作者:雨落未敢愁      更新:2020-03-02 08:22      字數:47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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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茂弘兄,今日也有興致過來。”

  “聽聞法護比丘與郭璞皆在此地,不免有些向往,聽說這郭璞那是卜筮高人,特請他卜筮一卦,看看今後的運勢如何。”

  難怪。

  放在二十一世紀,算命先生也沒有失業,更不用說在這個封建的時代了。

  王生輕輕點頭。

  “隻是卜筮之事,我是不信的。”

  其實說起來,王生也可以做這卜筮大家的。

  畢竟對於曆史什麽的,王生最是熟悉了。

  給王導隨便來一卦,說他日後如何如何...

  曆史,現在可都是在王生的腦袋裏麵的。

  對王生來說,這是一點壓力都沒有的。

  “你們聊罷,我便先回廂房了。”

  廂房是待客之處,尊貴的客人便就在裏麵歇息。

  “兄長...”

  見到王敦要離去,王導連忙出言挽留。

  “今日來白馬寺也不容易,兄長何不見一見這法護比丘與郭璞呢?”

  “若我要見,自然會將他們請到府上來的。”

  這句話,倒是有些霸氣。

  之後王敦在身邊人的簇擁下,朝著大雄寶殿另外一邊去了,逐漸在眾人眼前消失了。

  “小郎君,不必在意,我這個兄長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

  這王敦見到王生便要回廂房,可見兩人之間,已經是心生芥蒂了。

  “無妨。”

  王生臉上點綴著笑容。

  “怕是處仲兄累了罷。”

  見到王生不在意,王導心中吐了一口氣。

  “大家都是摯友,可不能因為一些瑣事,便鬧了別扭,嗬嗬。”

  王導點到即止。

  而此時,法護比丘與郭璞的辯法也結束了。

  即便兩人辯法不分輸贏,但是到了最後,還是有一些爭吵的成分在裏麵。

  涉及道統之爭,還真的淡泊不了。

  兩人皆是從高台上下來,而周遭勳貴也連忙走了過去。

  王生與王導則沒有湊這個熱鬧。

  此時在白馬寺的,大多是道教徒,或者是佛教徒,其中當然是道教徒人多了。

  一層一層的,將郭璞簇擁其中,反倒是法護比丘身側,倒是人影寂寥。

  王生緩步走上前去。

  山氏今日便是衝著郭璞來的,衛階自然是跟著山氏去找郭璞了,王導則是無所事事,因此便與王生走在一起了。

  “法護大師。”

  王生對著法護比丘行了一禮。

  不是佛禮,而是正常的禮儀。

  王生不是佛教徒,當然沒有必要用佛家的禮儀了。

  “施主。”

  王生與王導衣著不凡,身後皆有侍衛跟隨其後,看兩個人的風度模樣,法護比丘皆知不是常人。

  “方才大師辯法,當真是有些佛家氣度。”

  “施主謬讚了。”

  法護比丘半閉著眼睛,很是淡然。

  “皆言之法護大師乃是高僧,不知大師可知在下何人?”

  王生倒是想要看看他有沒有神棍的潛質。

  “施主是貴人。”

  這當然是廢話了。

  此時在大雄寶殿之前的,有哪一個不是貴人?

  “在下是問,我是誰?”

  法護比丘終於肯把他閉起來的眼睛睜開了一些了。

  “施主年紀輕輕,便能在大雄寶殿之外,我看你身側貴人身上,是琅琊王氏的服飾,閣下若不是琅琊王氏子弟,便是與琅琊王氏親善之人。”

  這法護比丘,觀察力還是不錯的。

  “那比丘可知我是誰?”

  到此時,法護比丘臉上也露出難色。

  “施主莫要打趣老僧了,老僧不過一僧人而已,非是佛陀,不能一眼便知道此人的前世今生。”

  “那佛,可看得出本侯的來世?”

  佛教修來世,不修今生。

  “佛自然看得出。”

  “小郎君,你問這些問題做何?”

  在一邊,王導卻是有些迷惑了。

  原本王生還想問這法護比丘對時局是如何看的。

  他倒是想要聽聽法護比丘對時局的看法。

  但是問了前麵幾個問題,這法護比丘或許在佛學上麵有造詣,但讀書人,若是能懂政治的話,他也便不是讀書人了。

  同樣,僧人要是會政治的話,他也不再是僧人了。

  王生沒有問。

  要是這法護比丘在後麵扯出一大堆的佛理出來,那王生便是要欲哭無淚了。

  相比較法護比丘,王生對這個郭璞興趣要大上不少。

  卜筮...

  聽起來就有些意思。

  他倒是想看看這郭璞能卜筮出什麽東西出來。

  離了法護比丘這一邊,王生緩步走向郭璞一邊。

  此時這郭璞已經盤坐在一塊蒲團上了,半閉著眼睛,倒是有些仙風道骨的模樣。

  王生與王導到此地來,當然是有人給王生讓了一個位置。

  廣元侯,天下人何人不想巴結?

  又是何人敢得罪?

  “廣元侯,請。”

  這郭彰,看起來確實比法護比丘有些本事,一眼看到王生,便知道王生的身份了。

  “道長,請。”

  王生也盤坐下來。

  “聽說道長擅長卜筮?”

  郭璞一笑,說道:“小計耳!”

  小計...

  王生輕輕一笑,再問道:“那道長不如與我卜筮一番,本侯今後,是何種運道?”

  不想在這個時候,郭璞卻是撫須搖頭。

  “此處可不是卜筮之所,絲毫沒有道蘊,況且,我手上也沒有卜筮的道具。”

  郭璞的話有理有據,王生也很難反駁。

  他還想看看這郭璞到底有沒有本事,不想卻是沒有這個機會。

  看到王生有些失望的模樣,郭璞再說道:“若君侯有興致的話,不如擇日到我觀中來,我定然為你卜筮一卦。”

  欲擒故縱...

  玩的倒是不錯。

  王生起身,搖頭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他是二十一世紀的唯物主義者,怎麽會信這個卜筮?

  他穿越過來,說不定是關於量子力學的內容。

  與這個封建迷信,是一點關係的沒有的。

  王生的反應,讓郭璞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廣元侯,這...”

  他還想以此事將王生發展成道教徒,以王生現在的地位,要是能夠成為道教徒的話,那絕對是影響力極大的。

  屆時,佛教便更不可能在洛陽與他論辯的。

  況且,有廣元侯的支持,之後,也未必不能與皇帝搭上關係...

  隻可惜...

  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王生拔腿就走,絲毫不拖泥帶水。

  王導自然是跟在王生身後,衛階與山氏兩人對視一眼,都是看不透王生的行為。

  “咳咳。”

  “可還有人有疑問的?”

  廣元侯這條大魚撈不到,其他的小魚,也是不能錯過的。

  ....

  “小郎君,這白馬寺,也正是因為有今日辯法,是故才引得人來,小郎君若是覺得無趣,恐怕也隻有你我去醉霄樓飲上一杯酒了。”

  飲酒?

  王生輕輕搖頭。

  “還是不了,倒是我看處仲兄對我有些意見,既然是摯友,有些事情便要攤開來說,藏著掖著,反倒難受。”

  “小郎君的意思是?”

  “去見處仲兄罷了。”

  王導眼中一亮,話語中卻是有些慚愧之色。

  “我這個兄長,之前強勢慣了,現在在陛下麵前,他還不如小郎君受到重用,心中有些不忿,若是小郎君願意開誠布公的話,想來兄長是很願意釋懷的。”

  王生輕輕點頭。

  “那我們便去找處仲兄罷。”

  王導重重點頭。

  王敦此時在廂房休息,廂房離王生此處,不過幾步路的路程罷了。

  白馬寺占地雖廣,但與金穀園比較起來,那還是小巫見大巫的。

  兩者完全不在一個量級上。

  走了沒一會,王生便到了王敦休息的廂房之外了。

  而此時的廂房,其實並沒有關門。

  裏麵除了王敦之外,還有幾個女眷。

  恰巧,王生還認識裏麵的一個。

  王可嵐。

  王導的親妹。

  至於另外一個,王生沒有印象。

  但看她身後侍女手上的紗帽,證明她不是王敦的妻妾,而是一個未出閣的女子。

  “處仲兄。”

  “廣元侯?”

  王可嵐輕呼一聲,但旋即眼中露出黯然之色。

  “你來此地作甚?”

  王敦卻是不如何給王生麵子。

  “你們兩個先出去罷。”

  在王生身後,王導一步站了出來,對著王可嵐還有她身側的那個女子揮了揮手。

  “諾。”

  兩人輕輕點頭,款款退出。

  出了門,王可嵐身側世家女掩飾不住心中的好奇之色,連忙問道:“那便是廣元侯,洛陽王生?”

  “不然,還有第二個廣元侯?”

  在王可嵐身側的,名喚王可瑤,輩分是與王可嵐一般的。

  “姐姐可是聽說,你與這廣元侯,最後還差點成了一對了,可是?”

  “姐姐從哪裏聽來的碎嘴?”

  王可嵐臉上一紅,旋即便惱怒起來了。

  “哪裏聽來的可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廣元侯如今可是開國侯,陛下身邊的紅人。”

  “王可瑤,你這是要故意氣我?”

  見到王可嵐生氣,王可瑤倒不敢說下去了。

  “罷罷罷,不說罷了。”

  話雖然說是不說,這個王可瑤眼珠一轉,再問道:“妹妹可與我說一說你與廣元侯的事情,畢竟他人可就在這,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千載難逢的機會?

  哪有什麽機會?

  王可嵐輕輕歎了一口氣。

  要說她心裏沒有後悔,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畢竟王生原來是一介寒素,不過幾個月過去,現在就變成開國侯了。

  未來前途更是一片光明。

  這誰想得到?

  “我與這個廣元侯,可沒有什麽故事...”

  接著,王可嵐將他與王生見麵的事情,與王可瑤說了一遍。

  “原來在那個時候,你兄長便看出這王生非是凡人了。”

  “他確實是有些識人之能。”

  對於這一點,王可嵐可沒有否認。

  “我看著廣元侯未必對你沒有意思,當日他身份低微,如今他與你一起,也不算是辱沒了琅琊王氏,若是你再提此事,說不定...”

  王可嵐心中微微意動。

  但是片刻之後,她又重重搖頭。

  “兔子不吃窩邊草,況且那廣元侯姓王,家中長輩也不會讓我嫁他的,我與這廣元侯,是斷斷沒有可能的,若是姐姐看重這廣元侯的權勢,不如你找你父親去試一試。”

  “你這丫頭,總是打趣不得,我不過隨口說說而已...”

  王可瑤心中還真有些意動。

  不過...

  她願意,也得廣元侯願意才是。

  兩人的聲音,越飄越遠。

  而此時廂房之中,氣氛卻是有些凝重的。

  “處仲兄...”

  王生先是開口。

  “你來此地作甚?”

  王敦卻是眼神不善的盯著王生,宛如一條怨毒的毒蛇一般。

  “處仲兄,我知曉,你我之間有太多誤會了,今日小弟前來,便是來消除這些誤會的。”

  “誤會?”

  王敦卻是嗤笑一聲。

  “你我之間,何來誤會?”

  王生再言道:“幾個月前,在下不過一介寒素,若非處仲兄與我關注,在下也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

  “廣元侯有今日的成就,與我王敦有何幹係?廣元侯天資聰穎,這話,便是陛下也是這般說的。”

  話語中的醋意,便是王導都能聽出來。

  “與處仲兄的恩情,在下沒齒難忘,處仲兄何必如此待我?”

  “此時你我在白馬寺,白馬寺寺廟大,所以容得下大佛,容得下法護比丘這樣的人,但是我王敦的心很小,容不下你洛陽王生。”

  言罷,王敦直接起身。

  “今後,本侯不想與你有何交際,你也不必將與我有恩掛在嘴邊,你我便當之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罷了。”

  “處仲兄...”

  王生話語中都帶著哽咽之音。

  “廣元侯大可不必如此,日後你我也是同朝為官,日日要想見的。”

  說完,王敦就要跨出門去。

  在這個時候,王導連忙攔住王敦,堵住門口。

  “兄長,小郎君也沒有做錯什麽,便是有誤會,他也願意消除,兄長何故如此,壞了感情?”

  王敦深深的看著王導,說道:“你是我的親族,如今站在誰那一邊,這是再清楚不過的事情,你若是再擋我,我如何對洛陽王生,便如何對你。”

  “兄長...”

  王敦的眼神洶洶,不像是作假的模樣。

  王導吞咽了一口氣,果斷把門口的位置讓出來。

  王敦輕輕冷哼一聲,一步跨門而出。

  “小郎君,尋陽侯他...”

  到現在,王導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無妨。”

  王生臉上露出笑容,雖然這笑容有些苦澀。

  “既然處仲兄不把我當做朋友,那便也算了。”

  “哎”

  王生輕歎一口氣,對著王導行了一禮。

  “我便回府罷。”

  王導想要挽留,但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任由王生離去。

  此時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