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韓壽談玄
作者:雨落未敢愁      更新:2020-03-02 08:20      字數:2396
  “我不管!”

  衛階雙手抱胸,很是生氣。

  “今日你不讓我看到別人談玄,我就不走了。”

  威脅我?

  王生將嘴中的肉塊緩緩咀嚼,之後再一口吞咽了下去。

  “你不走便不走,難道要讓全洛陽的人都知道你衛叔寶穿服女裝,若讓那些一直在你府外徘徊的潑辣女子知曉了你在醉霄樓,你想你的下場是什麽。”

  被我騙出來還敢威脅我。

  衛階小弟弟還是太年輕了一些。

  “你!”

  衛階氣得眼睛都要冒火了。

  “你無恥!”

  王生拿起食塌上的黃酒,將其一口喝完。

  心裏想著,還是要安撫一下衛階。

  將手裏的酒樽放下,王生問道:

  “不然,叔寶兄要如何做?”

  要如何做?

  衛階眼睛一轉,說道:“你去將設問。”

  我去設問?

  王生的頭搖得跟一個撥浪鼓一般。

  “我又不會談玄,我去設什麽問?”

  衛階收攏著頭上的發絲,笑著說道:“你不會,可我會啊!”

  “你會有什麽用?”

  王生挪了挪屁股,繼續吃起來了。

  衛階心中惱火,一把將王生的筷子湯勺奪了過去。

  “我會為何沒用,我可以替你與來打擂的人清談論道,為何不行?”

  “你?”

  王生輕蔑的看了衛階一眼,這眼神似乎實質化一般,讓衛階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就算我不行,你瞪我作甚,再者說,我為何不行?”

  “你當然不行!”

  衛階滿臉通紅,有些不忿的問道:“我為何不行?”

  “你此時又不是衛叔寶,你此時隻是我王生的侍女罷了,一個侍女,如何能夠設問談玄?”

  “侍女為何不行?”

  王生看著衛階的模樣,努了努嘴,再說道:“下台設問,你便不能與我耳語,如何能夠幫我談玄,至於你此時的身份隻是一個侍女,誰會與一個區區侍女談玄?”

  “這個...”

  說得好像有些道理。

  若是他,自然也不願意跟一個下賤侍女談玄。

  不論輸贏,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若是輸了,那更是丟了大臉。

  衛階頓時沮喪起來了。

  “那我今日豈不是白來了?”

  “今日你可不會白來。”

  不會白來?

  衛階眼睛一亮,他抬頭望向王生,卻發現王生目光已經不在他身上了。

  王生的目光隔著屏風縫隙,看向一樓清談論玄處。

  此時在堂上,有一個人走了上去。

  “這不是司空掾韓壽嗎?”

  韓壽?

  王生看著台下四五十歲,頭發灰白的錦衣男子,沒想到他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韓壽。

  韓壽偷香,自成典故。

  他的兒子,便是大名鼎鼎的賈謐。

  賈謐勢大,韓壽的威勢自然亦是無兩。

  “韓壽,他為何來這醉霄樓?”

  衛階輕輕搖頭,說道:“韓壽有才學,但在當時比不過嵇康阮籍,現在想來漲漲自己的名氣罷了。”

  韓壽偷香,這個典故天下皆知,但終歸不是一個好的名聲。

  “我先前便聽說韓壽時常與當世大儒清談論道了,潘嶽自稱不如與他,便是左思也敗於他手,如今是要來醉霄樓逞威風了。”

  潘嶽左思的清談本來就不差,如果王生猜的不錯的話,恐怕是這個韓壽要麵子,而潘嶽左思也給他這個麵子,故此說他的水平比自己的高。

  真正有才學的人,不至於到了四五十歲還沒有名氣的。

  “且看他的論題。”

  衛階也點了點頭。

  少頃,一樓大堂便高懸著幾個字。

  王生匆匆一瞥,在心中慢慢念道:“貴無”、“崇有”、“自然”、“名教”。

  這不就是這時代的談玄的主要論題嗎?

  韓壽一下子全部擺上去是什麽意思?

  衛階臉上也有迷惑之色。

  “諸位,今日我韓壽來這醉霄樓,便是聽說了醉霄樓時常有文人騷客逗留,於是便想在此處邀諸位辯論談玄,題目便是這上麵的四個,諸位可任選!”

  言外之意,這四個論題我都可以贏你們。

  真是好囂張!

  衛階臉上難看,但卻罕見的沒有發火。

  至於原因也很簡單。

  韓壽是賈謐之父,現在的河東衛氏,可是很低調的,衛階也明白這個道理。

  現在河東衛氏在朝堂上根本沒有掌權者,不像琅琊王氏,要想維持現在的權勢,最要緊的就是低調。

  在王生對麵的一處雅間之中,卻有兩個人摟著美姬喝著小酒。

  一人模樣俊朗,身長七尺有餘,手臂尤其顯長,隻是看起來總有些陰翳的感覺。

  另外一個人與前者有些相似,但長得卻要粗狂一些,隻是在這粗狂的容貌之下,卻有一雙精明的眼睛。

  不是劉和劉聰(注一),又是何人?

  此二人皆是劉淵的兒子,日後也都是滅晉成漢國的三代帝王。

  “玄明,你不在父親身側侍奉左右,來洛陽作甚?”

  劉聰摟著衣著暴露的美姬,手上卻在玩弄食塌上的酒樽。

  “大哥在洛陽為質,弟弟其實是羨慕的緊的。”

  羨慕?

  劉和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

  “這有什麽好羨慕的,尋常連城門都出去不,想要去田獵都沒這個機會,自然不如玄明你可以四處遊曆,想做什麽便做什麽來得暢快。”

  劉聰搖了搖頭。

  “父親豈會讓我長留在洛陽,我在洛陽,不過逗留一兩個月罷了,之後便要回鄴城去了。”

  此時的劉淵,正是在鄴城為官。

  “大哥在洛陽,結交有朋,清談論玄,風花雪月,豈不快哉?”

  劉和眼中有黯然之色,他一口將酒樽中的清酒一飲而盡,苦笑著說道:“我雖然學富五車,自詡不差這些高門子弟,然則卻少人與我交集,或許因為我胡人血統的原因。”

  劉聰卻不這樣認為。

  “我這一路從鄴城到洛陽,也結交了不少友朋,漢人雖然狡猾,但不是看重血脈出身的,若你真有才學,他們定然不會看不起你,再者說,我等也是匈奴王血,這些人豈敢輕看?”

  劉和搖了搖頭,讓身側的美姬再給他倒了一杯酒。

  而在此時,醉霄樓下,韓壽的聲音也傳出來了。

  劉聰眉頭微皺,往下看去了。

  “貴無”、“崇有”、“自然”、“名教”。

  這不是老莊之學嗎?

  此人居然如此囂張,敢在這醉霄樓設問?

  劉聰嘴角微勾,他倒是想要試一試此人的深淺....

  ……………………………………

  注一:劉聰原名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