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動搖道心
作者:磬歌      更新:2022-04-24 07:58      字數:4233
  第115章 動搖道心

    沒搞錯吧,讓他算?

    副掌教有點懵,完全沒明白他的意思。

    晏子修見他半天不說話,於是開口道:“我會給你錢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副掌教趕忙否認,然後猶豫了一下問道:“師君您貴為天師,如果是為人測算姻緣,應當是易如反掌吧?”

    晏子修微微垂眸,看著茶杯中冒出的霧氣,過了好一會才道:“此人的姻緣,我看不出。”

    副掌教頓時露出詫異的表情,然後趕緊朝紙上的八字又看了一眼。

    “不知為何,他的天格命數,地運神煞,我通通都無法看清。”

    副掌教更加吃驚了,這得是什麽神仙人物讓堂堂天師都看不透?

    他咽了咽了口水,然後訕笑著道:“師君您都做不到,那我就更不行了。”

    晏子修抬眸看向他,神色清冷的道:“試試也無妨。”

    他都這麽說了,副掌教不好再推辭。

    四柱斷婚姻,此人為男子,所以他首先看了日支,也就是妻宮。

    略看了一會,副掌教抬指掐算了一番,然後臉上就露出了一抹特別奇怪的表情。

    他趕緊又看了婚姻宮,以其他三支相和過之後,心裏更加不解了。

    他一算就算的明明白白,師君又怎會看不清楚?

    見他的神情來回轉變,晏子修開口問道:“如何。”

    副掌教清了下嗓子,回道:“此人的婚姻宮,實在是有些,”

    見他支支吾吾的有些不敢說,晏子修淡然的道:“直說便是。”

    “此人頭婚命坐比劫,必主婚姻不順,而且此妻宮與他尤為相克,兩人絕不得善終!”

    副掌教換了口氣,接著道:“但二婚所配眷侶,妻美且強,可助他日坐財宮。”

    說完,他笑眯眯的看向晏子修道:“此人正財極旺,可以說是如日中天,隻要不與頭婚之人糾纏,必定是姻緣美滿,白頭終老。”

    ‘哢嚓,’

    話音剛落,晏子修手中的白釉茶杯直接出現了兩道裂縫。

    副掌教頓時心中一凜,難道他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他全身再度僵硬起來,試探的問道:“師君,晚輩可是說錯了什麽?”

    晏子修並沒有說話,而是鬆開了手指,茶杯頓時四分五裂。

    副掌教頓時愈發忐忑,口中發幹。

    兩人就這樣對坐著,一個人不說話,另一個人也不敢問。

    過了不知多久,晏子修站起身道:“你解一次姻緣,價格是多少?”

    “不用不用。”副掌教趕緊推辭,“師君救了掌門師兄,對我清源觀上下皆有大恩。”

    “多謝。”晏子修微點了下頭,然後就邁步朝靜室外走去。

    副掌教本以為他是直接離開了,沒想到過了一會弟子跑進來道:“晏師君朝山頂去了。”

    山頂?

    副掌教回想起晏子修剛才那一係列的反應,心裏越想越毛,立刻坐不住了。

    晏子修在山頂整整站了一天,看著日升日落,雲卷雲舒。

    鎮瓊道長上來的時候,就看見他負手立於銀月之前,微風吹起發絲的模樣,竟比月輝還要清冽幾分。

    “拜見師君。”他行了一禮。

    晏子修微微轉過側臉,開口道:“起身吧。”

    鎮瓊道長直起腰後,走到他身邊與他並肩而立。

    “師君給我師弟看的八字,應該是景施主的吧。”他臉上帶著笑意,“那樣貴亦無匹的命格,晚輩此生也隻見過一次而已。”

    晏子修沒有說話,也不知道有沒有聽他講話。

    鎮瓊道長並不介意,而是也跟著抬頭看向了月亮,“師君在看什麽?”

    晏子修又沉默了一會,然後才回道:“看這潺潺歲月,山山而川。”他微斂雙眸,最後道:“不過爾爾罷了。”

    鎮瓊道長笑了笑,開口道:“師君此等修為,自當有漫長壽命可以領略萬物風華。”

    “可任憑再如何閱盡千帆,也總會出現一個人讓你屢屢破例。”

    晏子修轉眸看向他,眉眼間極其冷冽。

    鎮瓊道長依舊保持著和藹的笑容,就像沒感覺到他的目光似的,“佛家修慈悲,可我們修的,卻是心性。”

    他轉身朝向晏子修,灑脫的道:“偏心就偏心,自己做主,誰說了都不算。”

    晏子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低頭行了一禮,“多謝指教。”

    鎮瓊道長微笑的看著他,目光中滿是慈愛。

    晏子修離開後,鎮瓊道長也下了山。

    “師兄,師君走了?”副掌教問道。

    “嗯。”

    副掌教撓了撓頭,疑惑的道:“我還是有件事想不明白,師君怎麽會看不出景施主的姻緣呢,他可是天師啊。”

    鎮瓊道長雙眸看向山門,緩緩的開口道:“你忘了,如果是至親至愛之人,我等便不可觀命數。”

    副掌教頓時大吃一驚,他怎麽會不記得,當年他剛入門的時候師父就跟他說過這件事,可晏天師為什麽會不知道?

    一個人,無論修為多高,但凡碰到摯愛的人也一定會理智全無。

    若是深愛之人命途多舛,哪怕用盡一切方法,有人也要逆天改命,這便有違天道自有定數的法則。

    所以自古以來,凡是修習玄術道法的人都會受此限製。

    其實鎮瓊道長也很疑惑,為什麽晏子修的師父偏偏沒有告訴他這一點。

    ,

    顧時亦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第二天中午了。

    他昏昏沉沉的撐著胳膊坐了起來,太陽穴脹的發疼。

    顧時亦抬手按了按,可幾秒後他忽然渾身一震,然後一把掀開被子下床。

    他跌跌撞撞的跑到樓下,結果正撞上拿著牛奶杯的傭人。

    杯子砸落在地,可他根本顧不上管,光腳踩著玻璃片就朝門口跑去。

    “站住!”一道威嚴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

    可顧時亦就像沒聽見似的,腳步停都沒停。

    “小黎都跟你分手了,你還去幹什麽?!”顧建峰吼道。

    顧時亦猛地頓住了,他的瞳仁不斷的顫抖著,口中像抽搐一樣的吸著氣。

    “他沒有,他不會的,”顧時亦低聲喃喃著,不知道在說給誰聽。

    說著說著,他轉身衝顧建峰大喊道:“他沒說不要我!!!”

    顧建峰從樓梯上走下,大步來到他麵前道:“要不是小黎給我打電話,你以為你是怎麽回來的?”

    顧時亦明顯的顫抖了起來,可顧建峰還是繼續道:“人家多留你一晚都不願意,明擺著就是不要你了,你現在還要上趕著討人嫌,你是不是喝酒把腦子喝壞了?!”

    顧建峰說的每字每句,毫不留情的捅破了顧時亦最後一絲幻想。

    他腳上流著血,可胸口湧至喉頭的那股痛,卻比傷口要疼千倍萬倍。

    昨晚跟黎風致一起看過監控的顧建峰,其實早就看透了自家兒子的小把戲。

    這一手欲擒故縱玩的好,活活把自己給玩瘋了。

    顧建峰就是要扳板他這幹什麽事都要耍小聰明的臭毛病,所以才故意什麽難聽說什麽。

    “你自己留在家好好想想!”

    顧建峰說完這句話,就穿上西裝外套去公司了。

    顧時亦就這麽站在客廳站了很久,可半個小時後,他還是出現在了黎風致的樓下。

    他不是來糾纏的,可就是手一握上方向盤,身體就像上了發條一樣直接把車開到了這裏。

    如同他愛黎風致,早就已經下意識形成了習慣。

    顧時亦眸中滿是血絲,可他隻是神情麻木的靠在椅背上,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

    渾渾噩噩中,他好像接了一通電話,再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到了一家餐廳,身邊還坐著池晟。

    “哥們,不就分個手嗎?那小經紀人好看是好看,那也不至於把你摧殘成這樣吧?”

    池晟說著說著就話鋒一轉,把胳膊搭在他肩上道:“要不這樣,我開遊艇咱們出海玩,再叫上幾個漂,”

    “你讓我一個人待會。”顧時亦低聲道。

    “什麽?”池晟愣住了。

    顧時亦轉頭看著他,一字一句的道:“還想做朋友的話,你就讓我自己待會。”

    池晟張了張嘴,但最後還是拍了他肩膀一下,起身離開了。

    顧時亦一個人坐著,從中午坐下午,像是被水泥糊那兒了一樣,一動也不動。

    直到一個人出現,才打破了他全身的僵硬。

    第一眼看見蘇淼時,顧時亦竟然都沒認出來。

    蘇淼剪短了頭發,穿著幹淨清爽的T恤牛仔褲,原本就瘦的臉,現在更是連雙頰都凹進去了。

    “我以為你那麽愛黎哥,不可能會走我的老路。”他將胳膊放在了桌上,“可你看,你也跟我一樣。”

    顧時亦冷笑一聲,嘲諷的道:“我看什麽?我看你爸,看你媽,看你家墳頭長出一朵花?蘇淼,我告訴你。”

    他咬緊了牙齒,帶著狠意道:“我跟你這種王八蛋不一樣!”

    蘇淼不在意的笑了笑,開口道:“顧時亦,這麽久沒見麵,你嘴還是一樣的賤。”

    說完這句話,他反轉手腕攤開了手,“所以呢,不一樣在哪?黎哥還不是一樣不要你。”

    顧時亦看著他,眼中充滿了即將狂湧而出的暴戾。

    蘇淼看著他這副模樣,整整壓抑了幾個月的絕望之感,忽然覺得痛快了不少。

    可顧時亦的胃卻像刀攪一樣難受,換成平時他早就動手了,但現在的他,卻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

    因為黎風致,是真的不要他了。

    顧時亦鼻間猛的一酸,可就算打死他,他也絕不會在蘇淼麵前掉眼淚。

    就在他要站起身時,一個人忽然走了過來。

    當顧時亦和蘇淼看清來人的麵容時,兩人幾乎是同時屏住了呼吸。

    “時亦,我來接你回家。”

    一樣溫柔的神情,一樣令人如沐春風的聲音,顧時亦卻隻想抽自己一耳光。

    因為他試試疼不疼,疼就不是在做夢。

    黎風致看著他睜大眼睛的樣子,忽然笑了笑,然後竟俯低上身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男朋友,生日快樂。”

    此時的顧時亦隻覺得渾身血液全部湧向心髒,然後再逆流回四肢,平時那麽會說話的嘴半張著,卻死活也說不出半個字。

    ,

    “好端端的,你叫望舒來做什麽?”

    季望舒也是謝莞歆從小看到大的,她不是對季望舒有什麽意見,但就是覺得自家兒子這麽做不合適。

    景紹辭杵在晏子修消失的窗戶前,就那麽一動不動,像是沒聽見她說話一樣。

    謝莞歆看著他這個樣子,歎了口氣,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她走到樓下,景封易起身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老公,修修跟小辭已經離婚了,你說他們以後要是真分開了怎麽辦?”

    景封易溫柔的環住謝莞歆的腰,開口道:“咱們兒子叫季望舒來,目的就是想看小修吃醋,隻要小修生氣,就還是喜歡小辭的。”

    謝莞歆有些不確定的看著他,“那要是他們兩個人因為這件事吵架呢?”

    景封易笑了笑,低聲道:“那小辭就得好好哄,什麽時候哄好什麽時候才能上床睡覺。”

    謝莞歆被他這句話也逗的笑了一聲,開口道:“讓小修回來好好罰他。”

    景紹辭這一站就站到了晚上,直到晏子修單手撐著窗框翻了進來。

    “你去哪了。”景紹辭壓抑著情緒。

    晏子修沒有理他,而是邁步走進洗手間。

    剛打開水龍頭,景紹辭就大步走了進來。

    “我跟季望,”

    “你可曾心悅於她?”晏子修打斷了他,“我是指季望舒。”

    景紹辭沉下了臉,重重的咬著每個字:“我從來都沒喜歡過她。”

    晏子修聽了這話,抬手關上了水。

    “我在山上想過,若你聽了這話有半分猶豫,那我就成全你二人。”他轉身看向景紹辭,“然後再把你打個半死。”

    景紹辭心頭猛的一動,他像是抓住了什麽似的,立刻追問:“為什麽,為什麽氣到想揍我?”

    晏子修一瞬不瞬的看著他,開口道:“因為你動搖了我的道心,讓它實實在在的偏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