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童年

  　　等宋稚徹底平複, 嚴淮蹭了蹭他略微發紅的鼻尖，“門當戶對的小同學，可以下樓了麽？兩位老人還在等。”

  　　“對了, 爺爺奶奶還穿著棉襖。”宋稚這才想到正事，急忙起身去拽門，“得趕快讓他們脫了。”

  　　“不用急。”嚴淮拉住他, “已經脫了。”

  　　宋稚泄了口氣，這麽大熱的天, 讓老倆穿那麽厚可有得受。

  　　整個上午，宋稚在嚴淮的陪伴下，和爺爺奶奶聊了很多關於小時候的往事。

  　　久別重逢的經曆和自己想象中略有不同，但總歸是他喜歡的樣子。

  　　即便無法親眼見到爸媽，宋稚也相信，他們在世界的某個地方一定會幸福快樂, 他也會依照爸媽的願望好好生活下去。

  　　愛自己, 愛身邊每一個值得愛的人。

  　　“小稚，來嚐嚐這個。”奶奶從一捧棗裏挑出顆最大最紅的，塞進他嘴裏。

  　　咬上一口能聽到齒間的清脆響聲，宋稚又從奶奶手裏接過一顆，遞到嚴淮的嘴裏，“好甜。”

  　　“我們小稚種的棗, 個頂個好吃。”爺爺慈眉善目。

  　　有一年植樹節, 全家人決定在後院種一棵樹。爸爸想種香椿，說每天春天可以摘來吃，媽媽想種四季桂, 說一年兩季都能賞花。

  　　一家人最後聽取了宋稚的意見改種棗樹，隻因為小饞貓那兩天想吃脆棗。

  　　那時候天真的宋稚忙上忙下, 終於種好了他親自挑的小棗樹，拿著小板凳在院子裏坐了一整天，苦苦等棗樹成熟。

  　　當年單純的他不知道的是，和他差不多高的棗樹，根本不可能一夜之間長出大棗。

  　　宋稚在嚴淮的陪伴下來到後院，小棗樹早已長成參天大樹，樹上接滿深紅色的果實，在陽光下隨風輕擺，成為院子裏的一道風景。

  　　就連棗樹仿佛都在等他回家。

  　　*

  　　到了午飯時間，一家人坐在圓桌上熱熱鬧鬧。爺爺忙著給宋稚遞雞翅，奶奶就去夾排骨。

  　　“菜都是照你小時候喜好做的。”奶奶和藹可親道：“喜歡吃什麽都和奶奶說，奶奶隨時給你做。”

  　　宋稚夾起燉得軟嫩的精品小排，含進嘴裏，“我都沒變，這些全是我最愛吃的。”

  　　奶奶又給他夾了塊肉，“你喜歡，奶奶就開心了。”

  　　嚴淮往他碗裏夾了幾顆青菜，“吃完肉再把菜吃了。”

  　　“嗯。”宋稚乖乖點頭，三兩下吃光碗裏的蔬菜。

  　　奶奶在旁邊笑得合不攏嘴，“小時候一家子追著你屁股後頭喂，都不肯吃。”

  　　“奶奶，我現在聽話了，您讓我吃我也聽。”

  　　“誒，奶奶好孫孫。”

  　　奶奶把視線從宋稚移動到嚴淮身上，看著這個正耐心幫他的好孫孫挑魚刺的孩子，心裏是一萬個滿意。

  　　半年前，嚴淮上門找到他們，希望能幫他的父親動手術時，她就打心眼裏喜歡這孩子。

  　　那時就產生一種不同尋常的親切感，老倆毫不猶豫答應了手術。

  　　現在想來，緣分果真是天注定，他們命裏就該是一家人。

  　　嚴淮的父母也都是善良的好人，把他們的小稚托付在這種家庭裏，老倆這輩子也沒什麽遺憾了。

  　　*

  　　午飯過後，嚴淮陪著宋稚逛了花園，翻了地下室，看了家裏的所有相冊，和嚴淮分享他所有回憶起的同年。

  　　晚飯前，他們並肩坐在涼亭賞花。

  　　“太爺爺太奶奶，我回來了。”

  　　清脆熟悉的女孩音抽回宋稚的思路，他循著聲音去看，背著書包的思琪蹦蹦跳跳拉開院子的門，還穿著她給挑的白色裙子。

  　　宋稚把眼神轉向嚴淮，後者笑著對他聳肩。

  　　“小屁孩，你怎麽在這？”宋稚起身，直衝門口而來。

  　　“我回家啊。”思琪急忙從書包裏翻出一本練習冊追著老爺子過去，“太爺爺，你幫我算算這個對不對？”

  　　宋稚一肚子火，又返回去嚴淮告狀，“這小屁孩不回去跟咱們住，賴在老倆這兒幹嘛？”

  　　嚴淮笑道：“是她自己選的，她嫌咱倆太膩歪，不適合她身心健康發展。”

  　　思琪的新學校距離這裏隻有五分鍾的步行距離，並且，爺爺奶奶是那群學校的名譽校長。

  　　“就她那倔脾氣，把老倆氣壞了怎麽辦？”宋稚叉著腰，極度不爽。

  　　“不至於。”嚴淮示意他看前麵。

  　　順著嚴淮的方向，爺爺戴著眼鏡，拿著思琪遞來的練習冊耐心講解。而思琪則站在爺爺身後的沙發上，一邊認真聽，一邊幫爺爺揉肩膀。

  　　奶奶又把一塊切好的蘋果塞進思琪的嘴裏。兩老一小，儼然一番和諧幸福的景象。

  　　“她到挺會享受，學個習還有人喂蘋果。”宋稚扯了扯嘴角。

  　　嚴淮把蘋果遞到他嘴邊，“你不學習也有人喂。”

  　　幸福笑容再也藏不住，“這蘋果真甜。”

  　　有家的感覺更甜。

  　　*

  　　吃過晚飯，兩個人散了會步便早早回房間休息。

  　　宋稚坐在他小時候的單人床上，嚴淮站在他旁邊幫他吹頭發。

  　　“你確定要睡這裏？”嚴淮著狹窄的單人床，床腳還擺了一大推汽車坦克和奧特曼模型。

  　　宋稚的房間依舊保持原來的樣子。

  　　“嗯。”宋稚鑽進被子裏，蜷著腿躺平，“我要好好享受我的豪華小床。”

  　　“我睡哪？”

  　　“隔壁。”宋稚指著後牆，爺爺奶奶提前為他們準備好了房間。

  　　“不想我？”

  　　“就一晚上而已。”宋稚很想回憶童年。

  　　他又從床上坐起，順手拿起一個可以拆卸的玩具出來玩，這坦克在他所有玩具中能排第三。

  　　“可以留我一會麽？”

  　　“當然。”宋稚的注意力全在被他拆散的坦克上。

  　　“這個可以打開看嗎？”嚴淮手上托著個小本子。

  　　宋稚沒仔細看，應該是他小時候寫作業或者畫畫的本子，幾歲的小孩能有什麽秘密，“隨便看。”

  　　坦克模型的安裝比宋稚想象中困難得多。

  　　兩人各自忙碌著，房間裏隻能聽到嚴淮偶爾翻動紙頁的聲音。

  　　“宋稚，我小瞧你了。”嚴淮突然開口，“你的童年很不一般。”

  　　“什麽啊？”宋稚的坦克還剩下最後一個零件，他卻找不到安插模型的位置。

  　　“原來你的感情經曆這麽豐富。”嚴淮的口氣意味深長。

  　　“什麽什麽啊？”

  　　他這輩子隻喜歡過嚴淮一個人，宋稚對這件事深信不疑。

  　　對方的話引起宋稚的好奇心，他邊插模型，邊往嚴淮的方向看。對方手上拿著的，貌似是他的日記本？

  　　他突然想起，小時候媽媽要求他每天必須寫一篇日記來記錄生活，雖然具體的內容他記不清楚，但幾歲小屁孩的豪言壯語絕對好不了。

  　　宋稚頭皮發麻，坦克也不拚了，急忙從嚴淮手裏抽出日記本合上，又送上一個吻，把人推到隔壁房間，還不忘留下一句，“我好困，睡覺吧晚安。”

  　　宋稚回到房間，從書桌上拿起日記本，隨便翻看一頁。

  　　【3月14日 天氣：晴 】

  　　【心情：不太好】

  　　「我昨晚剛答應了小花當我老婆，結果今天早上果果又來鬧，說我明明前天剛答應他的。可琴琴聽到了，非說她也要當，而且她們還說老婆隻能有一個，我隻能選擇一個當老婆才能和她們玩。誰能救救我？」

  　　【3月15日天氣：陰 】

  　　【心情：很好】

  　　「我找到了好多老婆的解決方法，我跟她們說我是皇上，可以娶三千個老婆。這樣大家就能開心一起玩了。

  　　太好了。」

  　　【3月16日天氣：陰 】

  　　【心情：更不太好】

  　　「今天麻煩又來了，本來我們玩得好好的，琴琴說她要當皇後，小花和果果也非要當。我就說大家都是皇後，她們又說皇後隻能有一個，哭著鬧著非要讓我選。

  　　我可是日理萬機的皇上，那有那麽多時間安排這些兒女情長。

  　　當皇上可太難了。」

  　　【3月17日天氣：陰 】

  　　【心情：很好】

  　　「我終於和她們說清楚了，我說家國最大，我要遺忘兒女情長，決定出家為僧，把這些皇後都罷免了。

  　　我又去和小強玩了，小強比她們好多了，他不想當我的皇後，隻想和我一樣成為貧僧。」

  　　【3月18日天氣：下雨 】

  　　【心情：不太好】

  　　「為什麽就不能有清淨的生活呢，今天小花、果果和琴琴的爸爸媽媽找到我們家，她們讓她們爸媽勸我爸媽不要讓我出家，還說出家要剃頭發就不帥了。

  　　可他們來我家的時候，我正在啃雞翅，她們還說出家是不能吃肉的？

  　　但我真的不想要這麽多皇後了。我隻想和強子做兄弟啊！」

  　　宋稚翻了幾篇，被自己的野性思維尬到腳趾摳地。最後實在看不下去，他合上日記本翻身上床。

  　　起初他確實打算和這些塑料玩具睡在一起，但他成年人的身高，再配上這個擁擠的小床，實在難為他。

  　　宋稚從床上起來，把玩具收進籃子裏，再次躺回去。

  　　他掏出手機看時間，現在才不到十點，這根本不是他的睡覺時間。以前一個人睡會打遊戲到半夜，自從和嚴淮哥哥一個床以後，連這個習慣都沒了。

  　　因為每天至少被他折騰到十一點。

  　　宋稚掏出手機，要不給他發個短信，問他幹嘛呢？

  　　不行，剛才是自己說困了的，現在發短信豈不是打自己的臉。

  　　算了還是睡覺吧。

  　　宋稚把手機放在床頭，蓋上被子醞釀睡意。

  　　可是即使把玩具拿掉，這張兒童床睡宋稚依然擁擠狹窄。他在床上輾轉反側，曲著的腿又酸又憋，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睡意。

  　　他看了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他抹黑起身穿上拖鞋，躡手躡腳打開房門。

  　　他的房間在二樓，這個時間段，家中的其他成員都都已經入睡，走廊漆黑一片。

  　　宋稚跟做賊似的來到隔壁，他把頭擠在門縫往裏瞟，裏麵烏漆墨黑。而後他又把耳朵貼在門板，確定沒有任何動靜後，他輕輕擰動金屬門把，推開一條窄縫。

  　　借著微弱月光，宋稚慢慢來到床前。嚴淮正平躺在床上，看樣子已經睡熟。

  　　對方躺在床靠外側的位置，老式床的擺放方式靠牆。宋稚如果想躺到床裏側，就必須從嚴淮身上越過去，這個行動實在太危險，很容易把嚴淮哥哥吵醒。

  　　他脫了鞋，悄無聲息幹脆躺在床邊，雖然這裏略微狹窄，也比他隔壁的兒童床寬敞得多。

  　　宋稚小心謹慎，屏住呼吸，生怕把嚴淮吵醒。在跑到這裏之前，他早就規劃好一切。

  　　隻要現在不吵醒嚴淮哥哥，等明天早上起來，他就裝傻說自己可能是夢遊過來的。反正隻要耍賴死不承認，嚴淮哥哥也不會把他怎麽樣。

  　　宋稚閉上眼，保持和嚴淮一樣平躺的方式待了五分鍾，還是覺得難以入眠。

  　　之前在家裏，嚴淮哥哥都是摟著他睡的，現在這樣各睡各的也太無聊了，都沒有安全感。

  　　宋稚轉過頭，窗簾縫隙投射出一縷線狀月光，剛好打在嚴淮的嘴唇還有喉結上。夜色把他襯得溫柔，吸引宋稚全部目光。

  　　有的人，看一輩子都不嫌膩。

  　　身邊的男人突然翻身正對他，另一邊的宋稚嚇得頭皮發麻，急忙縮起脖子閉眼裝睡。

  　　他躺的位置稍微靠下，在安謐環境中，能清晰感受到噴在他額頭的呼吸，發絲撥弄額頭，隨著心跳頻率輕微擺動。

  　　大約過了幾分鍾，宋稚抬起頭，緩緩睜開眼，嚴淮仍是熟睡狀態。

  　　見對方沒有反應，宋稚的擔子稍微大了點，他鼻尖剛好在對方胸口稍微靠上的位置。宋稚嗅了嗅鼻子，又低頭聞自己身上的味道。

  　　明明剛才是一起洗的澡，他身上的沐浴液也是嚴淮哥哥幫他塗的，怎麽覺得對方比他身上更好聞一點。

  　　為了確定，宋稚湊到嚴淮脖頸的位置聞了聞，但離近以後那種氣味好像又沒什麽變化，宋稚不甘心，再次把鼻尖貼在對方頸窩。

  　　下一秒，宋稚全身發緊，被人圈住腰腹翻了一百八十度，從床邊直接抱進床內側。

  　　嚴淮手撐在他肩膀兩側，膝蓋抵在他雙腿之間，眼神深邃，帶著點威脅的意味，“你在幹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宋稚：我隻想裝死QAQ

  　　寶貝們，明天周四，下午六點更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