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成親(上)
作者:馮苦懦      更新:2022-04-22 16:33      字數:3354
  第八十八章 成親(上)

    ,我怎麽好沒出息,想哭也想笑。,

    和猜想的一樣, 尹嬋沒見到鄭寶融,隻有紀雪臣獨自在雁山林裏,遙遙看向她。

    “你來了。”大抵清楚她會如期而至, 青年笑了笑。

    尹嬋覺得他身形更清臒了:“故人誠邀, 不敢不從。”上次見到紀雪臣, 是在宮裏, 他準備殺自己,卻又放了。

    端王逼宮已過數月, 她以為紀雪臣離了端王府, 沒想到, 還跟著鄭寶融。

    紀雪臣朝尹嬋走近,往她身後看了一眼, 似笑非笑:“你孤身而來, 不怕我意圖不軌?”

    尹嬋眨著無辜的眼睛,搖頭說:“府衛在百米外候著, 一炷香後,若不見小女, 便會尋來。”

    紀雪臣歎道:“你倒警惕。”

    尹嬋對他的目光不閃不避,悠然輕笑:“正是因為有蘇先生這樣的人在, 患難不過眨眼間, 烽火刀槍,一個小女子怎麽應對得了。”

    這話嘲諷,也是事實, 紀雪臣愣了下,斂眸失笑。

    尹嬋往前行了兩步:“蘇先生, 你我也算故人, 借了端王妃的名帖喚我到此, 有何要事。”

    雁山的林子養著獵物,每逢秋獵放出。

    現下林中安安靜靜,尹嬋突然聽到“噗通”一聲,她下意識後退,眼睜睜見紀雪臣雙膝及地,跪在她麵前。

    “你,”紀雪臣佝著脖子,將最脆弱的後頸送到她眼前,尹嬋怔了怔,身子一側,避過他的跪禮。

    “起來說話。”她蹙眉道。

    紀雪臣跪地不動,仰頭看向她:“尹姑娘,我有一事,請求姑娘。”

    尹嬋讓他直言。

    紀雪臣的目光從她臉上移開,似乎飄去遙遠的地方,良久,他眼神變得堅定:“我想帶主子離開京城。”

    “你的主子?”

    “鄭寶融。”

    不是端王的正妃,是鄭寶融。

    尹嬋垂目,視線落在他清瘦的麵孔,這張臉,並不是從前見到的斯文俊秀。

    他很白,呈著一股病態,皚皚的雪被鞋底踩過的白。

    美好的麵容被毀去,一如春日嬌花迎上深冬的寒風,這讓她想到謝厭,心口忽的一縮,不是滋味。

    她便問紀雪臣:“為什麽?”

    “主子不能留在京城了。”他眼含悲戚,“端王自那事以後,性情大變,行事陰翳,主子日夜受盡折磨。”

    尹嬋驚道:“鄭家沒有人來,”

    是了,鄭家早棄了鄭寶融,何談為她撐腰。

    紀雪臣說,鄭寶融越來越不愛說話,沒日沒夜待在院中守著一株花,不知累,不知倦。那是他去歲種下的向陽花,黃澄澄的大朵,燦爛又熱烈。

    尹嬋別開眼睛,淡淡道:“太上皇的旨意,端王永世不得離京。”

    “不是端王,隻是鄭寶融,隻有鄭寶融!”紀雪臣拚命強調這三個字。

    “她是端王妃,你能坦誠地告訴我,當初的行刺與逼宮,與鄭寶融毫不相幹?”

    尹嬋又輕輕笑了:“還有原州諸事,不用我,說明。”

    紀雪臣開不了這個口。

    “你看。”尹嬋歎道,“你心虛了,我們本是仇人。”

    她轉身離去,聽到後麵草葉簌簌的響,回頭一看,紀雪臣身心俱疲,跪坐在林子裏,頹喪地垂下了頭。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尹嬋不留戀地離開。

    午後,圍獵的眾人滿載而歸,尤以謝厭獵得最多,皇上重賞。

    尹嬋遠遠就看見了他,沒有過去,謝厭也遠遠朝她笑了,疤痕在陽光下開出一朵朵被壓成褶皺的花。

    她喜歡這花。

    迎秋節一收場,京城最熱鬧的,莫過於昭平郡主與親軍衛指揮使的婚事。

    盧國公府連日貴客盈門,宮中太皇太後,太上皇,公主等皆賜來一波一波的厚禮,皇上更禦筆書寫“天作之合”,祝永結同心。

    府內鋪紅結彩,廊簷高掛燈籠。

    丫鬟仆人麵帶笑容,滿府都在為兩日後的婚儀做準備。

    喜事連帶四周街巷的百姓歡呼雀躍,謝尹兩家每日都有仆人捧著喜糖盤子出去發放,送喜迎福。

    從謝宅的鴻玉巷,到尹宅的新榮街,長長的街道,鋪了熱烈的紅綢,道路兩旁掛上燈籠紅帶。

    盛況空前,無須言表。

    百姓口口相傳著婚期,隻道如此用心,怕得要十裏紅妝。

    仲秋,十月初八,良辰吉日。

    謝厭一身大紅喜袍,齊整的發髻,玉冠係著紅錦帶,騎上馬,迎親依仗一路吹吹打打,到了新榮街。

    街上童子歡呼著跟隊伍跑,兩旁府衛發放喜糖,熱火朝天。

    盧國公府,一聲歡歡喜喜的“姑爺到了!”,滿院打起精神,送小姐出門。

    前幾日,尹嬋還想過,成親忙歸忙,總不至於累昏頭,或許能悄悄留下吃食,在花轎裏填填肚子。可真到這日,才明白所想多天真,成親實在累,諸事繁瑣,她大早起來,便沒歇過。

    昨晚牽念這事,一夜輾轉不眠,現下聽府外的敲鑼打鼓,昏昏沉沉。一路被背著上轎,進了謝府拜堂。

    等安安生生坐在新房裏,才兩肩一鬆,長籲了氣。

    又過了許久,她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

    是謝厭來了嗎?

    不知怎麽,一想到他,先前的累沒有了,麵頰也浮起酡紅,連帶敷了櫻紅檀粉的妝越發像醉了一般迷離。

    明明做足了成親的準備,臨到頭,還是這樣不爭氣。

    她眼梢緋紅,埋怨自己好不爭氣,心就快從胸口跳出來。

    愈發近的步伐,不斷繚繞著甘甜濃鬱的酒息,彌散在新房,鑽進了她繡鴛鴦的紅蓋頭,惹得心尖被搔動。

    尹嬋垂眸,睫毛輕輕顫了下。

    她聽見謝厭被清酒磨礪嗓子後,嘶沉的聲音:“我來了。”

    她就小小的應了一聲:“嗯,”

    淺又輕,隔著錦帕,幾乎很難傳到外麵。

    謝厭進來前,深吸了一口氣,平時的膽量不知去向。新房點著喜燭,燈也大亮,他目光探過窗牖,能看見床榻邊靜坐的身影,那是他朝思暮想的女子。

    最終,謝厭邁步進去了,但不敢說話,生怕撕裂了滿室的溫柔。

    他踟躇著,喃喃落了三個字,尹嬋也低低回了一個字。

    他就知道了,他和阿嬋此刻難以安寧,心跳亦在朝著同一件事做出怦怦的躍動。

    是貪婪和渴望交織的情緒,來的那樣急切,鋪天蓋地。

    謝厭沉著步子,一下,一下地走到尹嬋的麵前。他傾身,點漆如墨的眼睛緊緊盯住喜帕的繡紋,嗓子吞咽了下,喉結滾動:“阿嬋,我想見到你。”

    眼前燭火被擋住的一刹那,尹嬋垂眼,從蓋頭下看見謝厭的袍服衣擺。

    大紅的,角邊繡著金絲,說來,不曾見過謝厭穿紅袍。

    尹嬋就想,也是好看的,興許比他慣穿的黑衣更好。他這樣穿著一定害羞,要紅了臉,難為情,以至左臉的瘢疤和右邊胎記跟著隱隱躁動,麵頰燒起烘烘的熱息。她的手指一但碰上,指腹就如同撫摸了世上最熱烈的太陽。他何嚐不是屬於自己的太陽,炙熱,滾燙,用畢生送給她轟轟烈烈的情潮。

    她又要難受了,聽謝厭帶著卑微的語氣,小心翼翼問她。

    拜過堂,是夫與妻的關係,在這個夜,不論做什麽,都名正言順。

    尹嬋沒有回答他,伸出一隻雪白柔軟的手,循著本能去觸碰。

    這一時,她即便被遮擋了眼睛,也清楚感受到謝厭愈加傾下了身體,朝她越來越近。於是她輕而易舉地,用泛著微微淡粉的指尖勾住了他的衣襟,輕笑著說:“好傻,你用喜秤挑起蓋頭,就能看見我了。”

    謝厭聽話做了。

    眼前的這片紅消失,尹嬋看到了她的心上人。臉上果然泛紅,這很難說是被喜服映出的紅暈。

    她唇瓣抹著玉紅的胭脂,彎了唇笑起來,胭脂的甜香就散了一整間新房。

    謝厭保持傾身的動作,眨也不眨地,目光流連過每一寸玉肌香骨。

    當他聽見尹嬋笑吟吟問:“發愣看什麽?”

    他就癡迷地說著:“隻看你,阿嬋瀲著水痕的眼睛,比今夜那一輪月皎潔,唇瓣好像一枝嬌豔明媚的花,我想擷下好不好,阿嬋莫笑,我這眼睛古怪的泛酸了,恐怕要流出淚來,我怎麽好沒出息,現在看著你,想哭也想笑,心頭茫然的不知道該用哪一隻手,”

    “用手是要做什麽呢?”

    “想擁住你。”他委屈地皺了眉,“日思夜想,終有今日。”

    尹嬋不禁一笑,眉眼嬌生生地團起一抹潮紅,輕笑著說:“你坐下。”

    謝厭手腳皆呆了,僵硬的身體,坐在她旁邊時,硬邦邦像石頭。

    她笑靨盈盈,謝厭的眸子裏就綻開一簇簇花。

    他想數眼前的花屬於原州,還是歸之京城,卻在下一息,爛漫的花被風卷著撲進石頭的懷裏。

    他恍然明白,粉膩的薔薇隻會開在一處有尹嬋和謝厭的院牆。她不受任何束縛,獨屬她喜歡的地方。

    阿嬋埋頭在他的懷裏,仰起臉:“當然要一起摟著我,不然,今晚會乘著風溜走了。”

    剛說完,腰肢被一雙鐵臂箍緊,她被迫撞進滾燙的胸膛。

    隻是這樣被摟著,他滿身熱息都燒給了自己,尹嬋鴉羽輕顫,眸中水霧不由更多,低聲說:“謝厭,你好熱啊。”

    “我錯了,阿嬋,求你忍一忍,我想多抱會兒。”

    “唔。”她故意猶猶豫豫,良久,無奈地點了頭,“好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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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