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兄弟
作者:馮苦懦      更新:2022-04-22 16:33      字數:3455
  第八十五章 兄弟

    ,不孝子,不知人倫,枉為人子!,

    宮宴在尹稷和謝厭的“對峙”中收尾。

    壽宴既畢, 卻不是人人都離宮了,太上皇和皇上特地將盧國公留下,有要事商談。

    尹嬋便不著急走, 到永章公主殿暫歇。

    言語間, 提起赴宴時端王並未到場, 王府獨獨端王妃鄭寶融來了。

    說到鄭寶融, 尹嬋便想,適才用膳, 她一直孤身坐著, 也不和相熟的貴女交談。

    “倒沒注意鄭家的夫人們, 坐在何處?”

    永章公主驚訝道:“你回家幾日,難不成都在閨房繡花, 這樣大的事都不知道。”

    尹嬋好奇:“怎麽說?”

    “自從逼宮, 端王整個人便廢了,王府一朝跌地, 鄭家唯恐被禍及,對外說與鄭寶融斷了關係, 如今她獨自撐著王府,十分艱難。”

    永章歎了歎氣, 也為二皇嫂擔憂。

    沒多久, 宮人傳話,說盧國公要離宮了,派她來接郡主回家。

    尹嬋就告辭, 臨走前,永章忽然眨眨眼睛, 俏皮地說:“你呀, 別為旁人失神了, 本宮瞧著,你今晚還有的事忙呢。”

    尹嬋哪知道她在說什麽,心中生疑:“何事?”

    “回去便知。”永章一副高深莫測。

    等登了轎,一路回尹宅,果不其然,被父親喚到了書房。

    “嬋兒,為父要問你一事。”

    “父親請說。”

    尹稷眼神複雜,開門見山道:“你與皇上相熟?”

    尹嬋倏然抬起眸子,眼明心靜,想到父親被太上皇和皇上留在宮中,定是談了與她有關的事。

    而宮宴上,太上皇對婚事頗感興趣。

    尹嬋神情帶著幾分不自在,躊躇地垂下眼皮,不敢看父親。雖與父親相聚多日,但尚未將原州一行告之。

    父親以為她很早便被接進皇宮了,其實不然。

    夜晚至清至寂,窗牖外,蟬聲識趣地不再鳴叫,尹嬋清楚聽見自己亂撞的心跳。

    尹稷見女兒猶豫不決,已猜出大半。

    思及皇上的話,他上前,輕輕揉了揉尹嬋的頭,在外馳騁沙場的將軍,此時不過是深憂女兒的父親。

    他放輕聲音:“嬋兒,若不是皇上說漏嘴,我豈會知道,原來你在皇上登基前,便與他是舊識了。”

    不等尹嬋回話,他轉身坐下,啜了口茶,望著她憂心忡忡道:“據我所知,皇上登基前不曾留駐京城,被太上皇下放到諸郡縣,遲遲不歸,嬋兒何時得遇皇上?”

    書房寂靜,四下無人,宅中守夜的仆從都在遠處廊下守著。

    尹嬋被父親一連的詢問壓得心亂,提起裙裾驀地跪下。

    “嬋兒?!”尹稷驚疑,要她起身。

    尹嬋自顧不動,伏地而拜後,仰起頭,直直地看著他:“父親容稟。”

    尹稷的手落在空中,見眼前金嬌玉貴的女兒堅定如此,愣了一愣,重新坐回圈椅,歎息道:“罷了,你且說。”

    “女兒在原州遇見皇上,當時,他是領命去處理鹽稅案的大皇子。”

    “原州?”尹稷大驚,“信陽侯祖籍之地。”

    他敏銳地發覺其中關鍵。

    偏僻的原州,這幾日在京城出了名,隻因越發多的勳貴,打探到謝厭從小被遺棄老家。

    尹嬋早已料到父親會震驚,抿了抿唇,如實說道:“自太上皇收回將軍府,我與阿秀、奶娘便在陋巷安住。奶娘重病,為尋錢財,女兒無奈找到了謝家世子。”

    這些,尹稷那日去討要定親信物時就知道了。

    他急問:“後來呢,難道不是太上皇把你接去了宮裏?”

    尹嬋眼睫輕輕抖顫,搖了頭說:“那時並不知道太上皇在尋找女兒,奶娘治病的藥材貴重萬分,我拿不出銀錢,是謝厭他,女兒自願隨他去原州。”

    “什麽!”尹稷震驚得站起來。

    尹嬋還說:“在原州,女兒過得很好,父親不用擔心,謝厭亦百般相護,並未傷及毫分。後來,大皇子殿下因故來到原州,女兒這才與之相識。”

    說完,又是一拜。

    書房靜默,她忐忑到不敢抬頭。

    “原來如此。”尹稷急急走近,把她扶起來,“嬋兒,你在外麵受苦了。”

    “父親,”尹嬋兩眼微紅。

    尹稷心疼她數月身在荒僻之地:“都是為父不好,讓你小小年紀,卻受奔波勞苦。”

    尹嬋連連搖頭。

    一時,父女倆在書房相對安慰。

    尹稷複又提起謝厭,如今才恍然了:“難怪當日宮變,你會將烏木簪交給他,讓其助為父率兵進宮。”

    “對了。”他臉色變得嚴肅,“你可是與謝厭,”

    話沒有說盡,尹嬋卻了然,臉頰發燙。

    尹稷就懂了她的意思,心裏百般滋味,問道:“你不嫌他容貌?”

    “女兒隻心疼他。”

    尹稷愣了下,想到信陽侯先夫人難產而死,繈褓小兒被棄原州。

    這麽多年,不知謝厭如何度過,更想不到,他能一躍成為朝廷重臣,天子心腹。

    見女兒態度堅決,他突然放聲大笑:“好,嬋兒既傾慕於他,為父豈有阻攔之理。”

    尹嬋聽聞這話,一時難以置信,眨眨眼睛,手指絞了絞。

    尹稷回身坐下,讓尹嬋坐在一旁,扭頭對她說:“你還不知道,適才在重英殿被皇上叫走,談的,正是你的婚姻大事。”

    果然沒有猜錯,尹嬋提起了心:“皇上怎麽說?”

    “隻問為父可有中意的女婿,又提了幾句謝厭,言語間,怕是想為他保媒。”

    尹嬋突然怔住,在原州時,皇上就知道她與謝厭情意相合,隻是,不明父親的想法。

    正在這時,尹稷抬起頭重重一哼:“隻看他有沒有膽子,前來提親了。”

    尹嬋鳳眸大睜,才反應過來父親的意思,心口突突一跳。

    這天晚上,謝厭沒有住在親軍衛官邸。

    散值後,帶著宋鷲等下屬,將一應物什收在箱中,抬著往信陽侯府的宅子去。

    侯府謝宅距皇城不遠,一駕駕馬車停在中門,占了大半條巷子。

    守門的小廝都不敢和謝厭說話,趕緊往宅子裏跑,找信陽侯謝酈陽。

    等謝酈陽和夫人穿好衣服,急急忙忙到門外,宋鷲正讓下屬往裏搬箱,而謝厭抱臂環胸,倚著朱漆門柱。

    月光下淡淡的眸光朝他二人看去。

    隻瞥了一眼,便收回,似乎連看這位父親都是折磨。

    謝酈陽本來隻氣他大晚上來鬧,但被謝厭輕蔑的一瞥,頓時漲紅臉,惱羞成怒道:“你來做什麽?”

    謝厭自顧盯著搬進搬出的紅木箱,視他無物。

    當著滿宅的小廝和夫人,信陽侯被忽視,就是直接在他臉上打了個耳光,毫無侯爺的尊嚴。

    他氣更盛,走到宋鷲麵前。

    謝厭現在翅膀大了他奈何不了,但下人卻能管,伸手指著宋鷲,低吼道:“趕緊把這些破箱搬走,髒的爛的,都往宅子裏放。”

    “侯爺。”宋鷲微微一笑,“是公子的東西,自然該放這裏。”

    宋鷲長相冷,不常笑,一旦笑了,隻讓人頭皮發麻。謝酈陽噎了噎,還想再說,門柱旁倚著的謝厭冷不丁截下他的話,淡淡道:“不止,我與宋鷲,以及這幾名部下,往後都住謝宅了。”

    “什麽?”依在謝酈陽身邊的侯夫人莫氏先失聲驚了。

    謝厭漫不經心睨了她一眼。

    眸中幽邃,蒙矓的蟾光下,他黑漆漆的眼睛,仿佛能洞察所有,莫氏心跳加快,趕緊用手掩住了嘴。

    謝厭收回眼神,朝宋鷲道:“時辰不早了,趕緊放進去。”

    宋鷲問:“搬到哪個院?”

    謝厭就不冷不熱地看向了謝酈陽,見他沒有安排的意思,幽幽道:“住這裏景致最美,最寬綽,陳設最華貴的院子。”

    “是。”宋鷲領命。

    “等等!”謝酈陽大怒,“誰人準許你們進去?”

    謝厭捏了捏指骨,側目,冷淡地掃去。

    謝酈陽怒氣使得臉紅,麵容再無往日的俊雅。

    謝厭深覺無趣,一抬手,原在搬箱的下屬同時從腰側拔出短劍。

    六七人手中的劍芒比落在宅門簷下的蟾光更寒冷。

    幾乎頃刻,眾人持劍往前,,圍住謝酈陽及妻莫氏。

    “啊。”莫氏驚呼。

    謝酈陽的怒意被鋒利的劍尖嚇得更盛,指著謝厭道:“你、你!不孝子,不知人倫,枉為人子!”

    一下屬身形飄忽,直接將短劍橫在謝酈陽脖子上。

    他的話立時咽在喉間,想再罵,卻恐刀劍無情,臉色一時青白交加。

    謝厭看著他,目光冷寂,神情沒有任何動容,提步往裏走。

    路過門檻,迅疾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伴著男子清潤的聲音,高聲大喊:“住手!”

    謝厭腳步一頓,回頭,看見謝琰從馬車跳下來,穿著官服一臉慌張。

    人倒是齊全了。

    謝厭抬眼,望了下日漸變圓的月亮。

    他索性不急著進去,返身回來,依舊倚著門柱,眉眼淡淡。

    謝琰看見門前一駕駕馬車,再瞧那些手持刀劍,臉色不善的人,深吸了一口氣,大步走近。

    伶俐的小廝湊到他耳邊,三言兩語說了方才的事。

    謝酈陽仍被幾人圍困,侯府的驕傲傾潰,謝琰心知父親好麵子,此情此景定然極受侮辱。

    他頓覺不妙,先安撫了發怒的父親和害怕的母親,再擋在二人身前,麵對謝厭。

    忽地,撞進一雙冷峻的眸子,至寒至冷,他脊背竄起絲絲涼意,皺著眉說:“謝、兄,兄長,無論如何,身為人子,豈能對父母不敬。兄長回家,理之當然,自會安排居所,怎生逼迫?地段寬綽好,景致華美也好,兄長偏好何處,直說便是,一家人不必客氣。”

    謝厭輕輕撩起眼皮:“是嗎,便將你的院子,讓給為兄吧,不枉你我兄弟一場。”

    ???

    四目相對,謝琰嘴角一抽。

    作者有話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