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身邊
作者:馮苦懦      更新:2022-04-22 16:33      字數:4736
  第四十九章 身邊

    ,不親了,臉上都是血,難聞。,

    他狼狽垂首, 跪坐在自己麵前,披頭散發。

    山洞黝黑,尹嬋難以看清他的神情, 可越發多的猩紅的血順著他麵龐迸流, 落在尹嬋腕間, 濕了她衣衫。

    是他左臉新傷的血。

    尹嬋唇齒打著顫, 慌手慌腳捉住謝厭的衣角,鳳眸大睜, 惶急得磕磕巴巴道:“別,別舔了, 我沒事, 謝厭,我們趕緊下山好不好, 你的傷,”

    指尖尤被他含在嘴裏, 汲取無休。

    他動作那樣急,拚了命的一般, 舌似乎想鑽進傷口裏,把血吸得幹幹淨淨。

    尹嬋再一次受到十指連心的衝擊, 手指好燙,想躲開。

    他明明隻在作弄手指, 卻連心跳都由著他焦渴的吮舔, 而撲通撲通。

    尹嬋不知道被他含了多久。

    她在謝厭麵前呆呆跪坐,嗓間幹澀癢疼,隻怕開口便是啞得沉悶。

    謝厭捧著她的手指反複做此行徑, 尹嬋雖然瞧不清他的臉,他的唇, 但指腹的被輕啄, 指尖的被汲取, 都讓她一閉眼便能想象出這副情狀。

    刺癢得她有些疼,可垂了眼皮一看謝厭,他虔誠地跪在自己身前,那一絲絲的疼,猝然成了淩亂的微妙的快感。

    尹嬋嗓間輕輕咽了一咽,推拒著,試圖把手指奪出。

    卻不敢太用力,怕愈發刺激了謝厭。

    先是手臂往後挪了一挪,再慢慢把指尖後縮。

    在將要出來時,被謝厭敏銳覺察到。

    他頃刻亂了呼吸,急急忙忙追她的手。黑黢黢的山洞裏,他眸子與黑夜一般濃稠,似是暈著神鬼難測的秘密。

    尹嬋不知自己想到什麽荒唐事,眼皮猛一顫,身子向後躲,本能地避開危險。

    可所謂危險,在著了魔的謝厭眼中,是無法紓解的索求。

    他意圖裹住尹嬋的柔軟細膩,她的手當是枝頭迎風迎雨的花,不能沾惹齷齪的血腥味。

    謝厭半眯了眼,神色溫和又愛憐,發覺尹嬋後仰,似要逃,即刻傾身而上。

    “唔,”將尹嬋生生壓在了冰涼堅硬的地麵。

    山洞多亂石,纖薄的後背被石塊抵著,很是難受。

    尹嬋疼得落出兩滴淚,蹙緊眉梢,眼睜睜見謝厭左臉的血不停往下流,落在她額頭,眼尾,鼻尖,唇上。

    這已是她見過極重的傷,皮肉綻開何其痛苦,謝厭竟是半點不顧。

    他這樣,如何不叫人心疼?

    尹嬋是急又是氣,顧不得這腥澀的味道,抬手匆匆抹去,攥住他肩部的衣料子,喉間發疼:“你快起來,我們出去。”

    謝厭目光癡癡往下:“你身上有我的血。”

    方才情景,尹嬋再愚鈍也能覺出分毫,他竟是想起了當年被丟到原州的事,怪不得會,

    是夜,深寂。

    山洞獨有兩人,月光透入,暈在謝厭血跡斑斑的側臉,將他所有的傷痕殘忍展露。

    尹嬋涼涼的淚掉在了下巴,墜進衣襟裏,冷得胸前一震。

    她抿了抿唇,難以言喻的心疼。

    看向他渾濁晦澀的眼眸,仿佛穿透他過往的記憶,親眼見到當年一幕幕。

    當年是什麽?

    衣冠楚楚的信陽候。

    幼時的謝厭,疤痕遍生,被遺棄在荒僻之地。

    尹嬋霍然閉上眼睛,不忍再想。

    突然一陣難受,牙齒細顫,喉間哽咽幾欲犯嘔。她忍住眼眶的酸澀,望著他,認真地說:“不會再有那樣的事了,謝厭,我,”

    謝厭不聽她的,口幹舌燥驀地俯身,唇印在了尹嬋冰涼涼的臉上。

    “你想做什麽?”尹嬋扭動著要躲。

    身下之人美目大睜,謝厭全然不顧,埋頭,開始舔舐她溫玉一般麵上的血痕。

    氣息含著灼熱與衝動,密密麻麻擊潰了她,就像一頭狼犬。

    尹嬋臉頰癢又澀,不停搖頭躲他的唇。

    他每落下一處,便同狼犬啃咬骨和肉,拿那尖尖的牙齒磋磨她。

    這樣弄完了,竟也還不夠,濕熱的舌一舔再舔。血是被他要走了,可留下了什麽他知不知道?當真與瘋犬無異。

    尹嬋又羞又惱,忍著身子一波一波的酥麻。

    漸漸的,謝厭發現了不對勁。

    他左臉的傷仍在不斷迸流血,他舔幹淨了尹嬋臉頰的,卻有新的,由著俯身時,重新流在了她麵上。

    謝厭慌了,失魂落魄地爬起來。

    他把尹嬋抱著坐在自己身前,沒有錦帕,撕了一片幹淨衣角,望著她髒兮兮的臉,小心翼翼卻又笨手笨腳地擦拭。

    像怕失去什麽,口中不停喃喃:“對不起,對不起,”

    尹嬋乖乖伏著他,任其動作,淚已控製不住了,如雨連綿而落。

    “我們現在出去,好不好?”她額頭急出冷汗。

    謝厭閉口無言,尹嬋靜靜看他一會兒,把這理解為了默認。

    過了半晌,她徐徐起身。

    也怕謝厭如方才那般躁動不寧,便一邊壓輕聲與他低語喃喃,一邊扶著他,邁步去洞口。

    不知眼下是何時辰,洞外黑幽幽,山林獨月光拂照。

    樹影綽綽,仿佛被風吹著晃成許多怪模怪樣的影子,像鬼似妖,壓在尹嬋心頭,讓她躊躇難前。

    尹嬋是怕的。

    深更半夜見此情景,縱她再經曆何等風雨,也難抵去驚慌。

    但她眼下無論如何也不能亂。

    她挽緊謝厭的手臂,強撐心神,欲要帶他出去。

    不想,將跨出山洞時,遠遠幾株樹忽的被飛鳥驚動,發出劇烈尖銳的聲響。謝厭臉色大變,如斷線紙鳶,無知無措地惶急後退。

    “你去哪兒?”尹嬋嚇了一跳,連忙轉身。

    謝厭腿抖得厲害,雙手更在顫,神色惶遽,跌跌撞撞地衝到洞內角落,背對著她,在狹窄幽閉的角落蹲下。

    尹嬋衣衫薄,洞外山風吹過,打在脊背上一陣泛涼。

    而她站定洞口,渾然不覺,隻牢牢看向那角落裏,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的人。

    那應是謝厭,卻不像謝厭。

    孤單的狼,受傷的犬。

    尹嬋站在原地想了很久。

    而這期間,謝厭一直沒有動靜,蜷在那裏,似是躲避。

    尹嬋的唇張張合合,低聲自語著什麽。

    黑夜魆魆,她壓去麵上的慌亂與茫然,悄無聲息地靠近謝厭。神情掩去焦急,臉色放得溫和,聲音變輕:“謝厭?”

    意料之中的沒有給她反應。

    他的側臉被掩在灰蒙蒙的夜,尹嬋鼻尖發酸,忽的溢出一聲輕笑:“你不願出去對不對,那好,我們留在這兒。”

    不知哪個字眼戳動了謝厭,他僵硬地轉過頭。

    尹嬋率先看到一雙通紅的眼睛,瞳仁滿是受傷的痕跡。

    她一時愣在謝厭身旁,滿心彌漫起愈發多的酸楚。

    謝厭目光黯然,沉默良久後說:“陪我。”

    尹嬋抬眼,落在謝厭的臉上,烏發淩亂,滿頭生了汗,一縷縷貼在額前頰邊。衣袍早被勾破,又髒痕遍遍,卻恍若未覺,漆星深邃的眸子凝著懇求。

    “當然。”尹嬋立刻點頭。

    顧不得地麵髒汙,隨地而坐,依偎著他。

    隔了很久,尹嬋估摸著時辰,眼睫輕輕一眨,忽然開口,帶著楚楚可憐的低聲:“謝厭,好黑,我害怕,”

    身旁人幾乎跟著這句話呼吸停滯。

    謝厭想也不想就伸出手,兩條鐵一般冷硬的手臂將她圈住。

    尹嬋放軟了身子,任他擺弄。

    三兩下後,如願擠進謝厭的懷裏,軟綿綿地交付給眼前的人。

    謝厭與往日些許不同,他沒有攬住自己腰身,卻是張開手臂箍緊兩旁的胳膊。高大頎長的身軀輕而易舉把她環住,宛如野獸圈地。

    姿勢雖難為別扭,卻與謝厭更親近,尹嬋乖乖依著他,不再亂動。

    謝厭起初隻是雙臂擁著,漸漸的,迷戀懷裏的溫熱,越發貪心,便覺得很不夠。

    索性雙腿也勾住尹嬋,像極古贏海裏傳說生有八隻軟爪的魚。

    尹嬋錯愕了一下,縮了縮繡鞋,意識到謝厭為何做出如此強橫的行為後,淒然閉眼,苦澀地一笑。

    身在山洞角落,洞口寒風再也無法侵襲,兩人緊緊依靠,身子愈發暖和。

    尹嬋舔了舔幹澀的唇瓣,在靜默中,察覺到謝厭氣息平和,啟了啟唇,講起一件舊事:“謝厭,你知道的,我爹爹是戎馬一生的鎮國大將軍。幼時,我日日盼他歸家,記得有一次,爹爹副將傳信,說三日後便回。得了消息我便一連幾日不能安睡,到三日時,就守在門旁,望著他回來的方向。可等啊等,暮去朝來,仍不見爹爹身影。我睡了醒,醒了又睡,奶娘說定是在路上有耽擱,我信了,卻也睡不著,半步不挪地守在門檻。”

    “你知道後來如何了嗎?”她停了話,眼梢一抬,轉頭問謝厭。

    謝厭垂目看她,眼眸依舊混沌,說不出什麽來。

    尹嬋不在意,把玩著他的手指,揉搓他指腹的粗繭,得了趣一般摩挲不停。

    隨後輕輕地笑:“如此隔了三日,我還是沒有等到。直見爹爹的副將再次傳信,才知原委。竟是回程過半時,大軍速遞軍情,駐守之地突逢禍亂。爹爹見信即刻返回,所以沒有到家。”

    話及此,尹嬋忽然在他懷裏仰起臉,看他黯淡的長眸,堅定道:“爹爹是將軍,是那方百姓的守護神,不會拋棄他的城池百姓。那時,我便想過,今後遇寒霜,驟雪也罷,驚雷與地動也罷。我蒙父教誨,永遠不要拋棄身邊的人。”

    謝厭鎖住她胳膊的手臂忽的收緊,像是被其中哪一字眼驚嚇,生怕尹嬋離開。

    他目光頓時亮了,光芒卻又一熄去,遲疑道:“真的?”

    尹嬋用力點頭。

    謝厭似乎難以相信這樣的承諾,卻又渴望著,艱澀地咽了咽喉嚨,狀似不經意、試探地開口:“我是你身邊的人嗎?”

    尹嬋微怔一息,努努唇,掰著手指頭數:“你攬了我的腰,嗅我的手,還抱著我,親我,舔我,如今那血糊糊還黏在我臉上,你說,是也不是?”

    話落便似撒嬌,在謝厭懷裏轉轉身子,一歪頭,眼眸生疑。

    “倘若這樣還不夠?”她湊近謝厭的臉,軟軟的氣息打在他麵上。這張傷痕累累、鮮血淋漓的麵容讓尹嬋呼吸一顫,卻仍強裝住冷靜,眨眼問,“要做什麽才算是?”

    謝厭默默側了下臉。

    尹嬋故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要我親你的臉?”

    “不、不是。”謝厭口齒一慌,飛快扭過頭,不願她將自己看做貪色之人。

    尹嬋掛在眼睫的淚還沒幹,垂下眼眸,委委屈屈地咕噥:“原來不想我親你。”

    “不,”

    謝厭可謂手忙腳亂,不止眉眼,整張臉亦是緊皺。

    從來沒有哪一時像這樣無措,他要哄,卻不知尹嬋此刻所想。這雙眼睛何其美麗與無辜,卻因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蒙了水霧。

    謝厭胸腔微震,伸手想拭淚,但雙臂還緊箍著她的胳膊。

    若一動,她,會不會離開?

    謝厭陷入莫須有的焦灼。

    縱使手臂僵硬,五指也死死捉著尹嬋的,不忍鬆開。可她太過柔弱,仿佛隻稍一用力,就如花被折。

    正想之時,尹嬋的一汪淚從眼眶湧出,落在臉頰,讓她原就沾滿血汙的臉,更無了往日嬌嫩。

    謝厭像是精心守護的薔薇被人采擷了,意識霎時淩亂,脫口而出:“別哭,”

    話落,他鬆開雙臂,抬手與她擦去眼淚。

    但尹嬋倏然一聲低促的笑,亦同時傾身而上,在謝厭失神之際,用貝齒輕輕咬住他薄唇上,那顆小小的唇珠。

    絕望幹涸的土地被一汪清泉澆灌,清甜甘美,涼絲絲的沁人心脾。

    謝厭僵硬、醜陋、火熱的身體叫潺潺泉水洗得幹幹淨淨。

    他雙手無力地垂在地麵,身體感官盡數消失,隻剩唇還餘知覺。

    尹嬋在咬他。

    小口小口,細微也輕柔,幾乎很難認定這是一個吻。

    她隻用貝齒小心嘬咬,含住唇珠,先輕輕拉扯一下,不管他,自顧如蜂蝶采擷花蜜,偷啄上去。與其說是賦予情曖滋味的親吻,更像在玩鬧。

    謝厭想到了流連花瓣的蜂蝶。

    他悶哼了聲,雙目緊閉,渴求著要更多。

    正待最難以自拔時,尹嬋突然用力咬了一下。

    謝厭唇上輕麻,疼得眉梢一抬,緩緩睜開眸子。

    迷蒙的視線裏,尹嬋的唇與他分離,嗓音拔高了嗔道,“這樣,可算身邊之人了?”她複又嘟嘟囔囔,“不親了,臉上都是血,難聞。”

    謝厭獸性與私欲被勾起,難以饜足。

    他舍不得,貪婪地捧住她的臉,喘息道:“繼續,”

    餘光中,尹嬋發覺謝厭的神情帶著顯見的迷戀,目光越過他,落在遠處山風呼嘯的洞口,很小聲說:“你得擦幹淨了臉,我才,”

    然而就在此時,洞口出現一道道淩亂焦急的步伐,火把的光,照亮了黑蒙蒙的山林。

    “前麵有動靜!”這是歐陽善的聲音。

    洞外響動甚大,似與兵荒馬亂一般。

    見是歐陽大人找來了,尹嬋麵生喜色,一門心思掛念謝厭的傷,忙要起身呼救。

    可倏地腳下發崴,眼前一晃,被一股強力拉進他又變得冰冷的懷抱。

    “不準走!”

    洞外鳥獸長鳴,這道恐慌的急喚,伴著拳頭砸地的重擊,地麵雜草似都顫巍巍了幾下。

    她倉皇地抬起眸子。

    謝厭雙目魔怔,抱著她,發出受傷狼嚎般悲戚的嗚咽。

    ,最新評論:

    【餓餓】

    【哇哦!太太,餓餓,飯飯】

    【嗚嗚,太太,繼續嗚嗚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