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心疼
作者:
馮苦懦 更新:2022-04-22 16:33 字數:3592
第十七章、心疼
,她一定伸手觸碰他的疤痕。,
縱然此前已有猜疑,但真切聽見楚楚說出他身份姓名,尹嬋依舊震驚。
一隻手緊緊按在胸口,眼神茫然地看向楚楚。
楚楚比她略高,尹嬋抬眸對上她的眼睛,眉頭一蹙再蹙。
她迫切地想要問些什麽,原來謝厭是謝琰的兄長,是信陽候府的人。
那日,他為何出現在京城,恰恰在石花巷裏帶走自己。謝厭從頭到尾都對她的身份了如指掌,他知道自己原是謝琰的未婚妻。
那麽,他為何從未提起?
他將自己帶到原州,又是抱著怎樣的目的?
尹嬋目光飄忽,一瞬胡思亂想,惶然到心頭不安,眼睛不由自主地低下,怔怔盯著此刻腳踩的院子。
這裏是信陽候的祖籍地。
當日退親場景心中重現,謝琰故作溫柔的施舍一次次化成利箭刺進胸口,縱使千裏兼程,從京城趕赴西南之南的原州,她竟還是無法避免與信陽候一家的牽扯。
尹嬋幾乎忍不住的苦笑。
腦子裏出現了京城的石花巷,便不自覺地又想起來此途中的一路跋涉。
一月之期,若以過去在深宅的時日論,轉瞬即過。畢竟閨房除品茗繡花,琴棋書畫外,便隻與閨友閑步遊春。並非無趣,隻是過於平淡,便顯得日月如梭。
而官道或鄉路疾走,翻山過水,經平原穀道,足跨了半個山河。
於尹嬋而言,是新奇的。
盡管不知所終,但她卻無法否認這段日子,謝厭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向著她,顧著她。
他不曾有過任何目的。
楚楚的話猶在耳畔,尹嬋喉嚨難受地咽了咽,明明沒有受風寒,後背卻隱約生涼,胸口發悶,快要喘不上氣來。
她說謝厭被信陽候遺棄在原州。
遺棄。
為何遺棄?
隻因他生來長有不詳的胎記。
尹嬋發覺她一旦想到謝厭,那副麵容便毫不遲疑地出現在腦中,他右臉橫貫的疤,左臉胎記的紋路都無比清晰。
於豪門望族而言,生來胎記或有不祥之兆,可、這便能作為被遺棄的罪魁麽?
“謝,謝厭。”
和謝琰幾近同音的名,一為玉,一為棄。
這是她十六年來聽到過的,最大的笑話。
從得知謝厭的身份,到現在不過一息,楚楚的表情平靜,露出唯主人之命是從的鎮定,好似適才所說,於她而言,是個了然於胸的尋常事。
可尹嬋卻仿佛經曆千帆,各樣古怪情緒紛繁爭吵,試圖搶占她心裏的高地。
她想知道的再多一點。
她問楚楚,張了張口,努力地要將喉間的字眼說出。
卻唇瓣如經風雪,不知發生什麽,不停顫抖。發白的下唇被貝齒輕咬,急得一汪淚埋在眼眶裏,怎麽都流不出來。
尹嬋看了楚楚一眼,又攏著眉心,焦急地再看去。
眼神略在空中頓了一下,裏麵滿是慌亂,蓄淚的眼眶無法承受,以至水霧濕了睫毛,連雙目鳳眼都壓不住的哽咽。
楚楚總算發覺異常,皺眉道:“小姐怎麽了?”
尹嬋搖了搖頭,幾欲說話,自胸口到喉間的酸澀卻一遍遍過了全身。
酸楚到極致,四肢百骸開始發麻,尤以後背的脊柱最甚,一遍遍鬧她。
有種被人掏空內髒、抽掉了骨肉的錯覺,又好像千年萬載沒有飽腹一般的虛空。
連說話也變委屈。
尹嬋眼裏沁紅,開口的話壓得一低又低:“謝厭、他,在原州,常常有人說他的閑話,是麽?”
在尹嬋看來,被父族棄如敝屣,那在老家能過什麽樣的日子?
必然食不果腹,晝夜難眠,不知經曆多少才平安至今。
她說不出的難過,手指輕輕蜷了起來。
楚楚聞言隻愣了一下。
立時,她聽懂小姐話裏的“打抱不平”,眼眸微微閃爍後,點頭稱是:“若隻閑話倒還好些。”
尹嬋眉頭一揪緊,心口大石慌慌忙忙沉下:“還有旁的?”
楚楚不做正麵回答:“過去的事,不提也罷。小姐往後便知道了。”
這話叫尹嬋越發不安。
腦中各種各樣的想法越多,心頭漣漪更盛,久久難以平息。
楚楚的確不打算說,轉言道:“小姐,您往後住的院子便在前麵,奴婢帶您過去瞧瞧,看有什麽需要添補的。”
尹嬋失神地點了頭。
雙雙往前去。
誰知那頭的叱罵仍是不休,愈發有蔓延之勢,並不隻一兩人。
尹嬋步伐驟停,睫毛如扇輕抖,垂下了眼。
一個一個尖酸刻薄的字眼鑽進她耳朵。
待楚楚看向尹嬋時,她已是臉色微白,出神恍惚,咬緊了下唇隱隱生怒。
楚楚立刻站住,問她:“小姐不喜?”
尹嬋怔了一下,霍然朝她望去。
楚楚眼不動,眉不挑,麵色波瀾不驚,站得端端正正,好似隻是好奇她的想法。
其實諸如此類的叱罵謝家人不會擺在明麵,但私底下誰都是這麽想。
楚楚心知肚明,謝厭更洞悉一切。
這謝宅處處藏有謝厭的暗線,可以說對謝家的每一個人乃至不起眼的通房仆從丫鬟,都了如指掌。
公子如今身份,早不願費功夫搭理這些,閑言碎語亦不足矣傷他。
隻待哪日心情壞了,隨手抓出幾人來或打或罵,還算樂趣。
但既然小姐在意,
楚楚露出自見尹嬋後的第一個微笑,麵含期待地等她回答。
可這神情怎麽看怎麽奇怪。
尹嬋約莫從她極普通的臉龐中,捕捉到了一絲狡黠,連那尋常的眼睛,也似乎帶有冠絕一世的芳華。
她略顯踟躇。
若說不喜,尹嬋的確很難對這些話生出歡喜。
她抿著嘴唇,看了楚楚一眼,點頭。
楚楚笑了,目光在地麵逡巡。須臾,彎腰拾起幾顆圓潤光滑的石子。
她回頭對尹嬋說:“小姐且看。”
尹嬋迷惑不解。
正欲詢問,忽見她眯起眼睛,好似在審視一個絕佳的位置。
而拈石子的手臂直直高抬,反手一翻,幾顆石子霎時不知飛去何處。
待尹嬋驚訝地望去,一聲聲“啊,”衝破了院落的高牆。
尖叫在空中盤旋,又倏然止聲,整處院子再無任何閑言雜語,靜得猶如無人之境。
“她們這是?”尹嬋嚇了一怔,連忙問。
楚楚收回手,撣去指尖的微末灰塵,淡笑回道:“公子說,不該長嘴的人,就讓他永遠閉嘴。”
院內隻餘楚楚的聲音。
她開口清脆,輕飄飄落下的這句話,像極影子戲裏五指繞線的操縱者,而她們,則是被肆意玩弄的影人。
尹嬋冷不防起了一身細汗。
說不害怕是假的。
深居內宅十六年,除幼時隨父親學過幾日的花拳繡腿,何曾見過這般手段。
楚楚冷眉淡目,認真地看向尹嬋,瞧她抿著唇微怔,仿佛不懂其中恐懼,誠懇地說:“小姐,奴婢見您很是好奇,您若想學,楚楚必盡綿薄之力。”
話音剛落,尹嬋後退了一步。
楚楚疑惑:“小姐害怕了?”
不等尹嬋回答,她徐徐點頭,好似已經懂了:“原來如此。”又很快拋去此事,臉色照常,“小姐,還是讓楚楚陪您去瞧院子吧。”
說完,恭敬地站在尹嬋身旁。
周遭歸於沉寂。
而尹嬋的心跳聲正一下、一下、又一下地傳進她耳中。
楚楚思忖:嗯,跳如擂鼓,小姐在心慌意亂。
這怦怦聲擾亂了尹嬋的理智,楚楚卻是一派從容,低眸不言。
楚楚頭一回做丫鬟,此前查探過許多人或事,如今看來,是十分簡單的。
隻要一點,唯主人之命是從。
這並非難事,往後習慣了,許能做得更好。
她心裏悄悄鼓氣。
忽一失神間,窄窄的袖口驀地被誰攥住了。
楚楚眉梢揚起,見一隻柔美白皙的手落在她腕上,指尖牽著袖子,纖纖手指細微顫抖,骨節緊張地發著白。
循著這手,她抬眸看向了尹嬋。
眼前的小姐讓她倍感意外。
這張臉是楚楚見過最美的,雙眼的紅暈襯得愈發冰肌雪膚,曼妙可人。聲音亦是美妙如溪,柔婉又輕靈,隻是略低,帶著絲絲啞聲。
楚楚遞給了她一個不解的眼神。
尹嬋抬眸垂眸,猶猶豫豫,雖顧慮頗多,卻仍未失了舉止儀態。
這等躊躇間,楚楚隻當大家閨秀被剛才嚇到了,放輕聲音道:“小姐請說。”
尹嬋心裏早亂得一塌糊塗。
適才聽那幾番叱罵,已然嚐到難受的滋味,斷不想往後再遇。
可、可這樣會不會,不知該如何去說,隻覺來到原州,所見所知全在她意料之外。
她甚至臨到此時,才頭一回認清自己。
她隻是俗世平凡人,會自私,會有不可告人的心思,甚至,會做壞事。
尹嬋閉眸,喉間顫意不停,深吸了一口氣。
抬手輕輕撫上胸前,按壓住那裏的情難自禁。
再睜開時雖鼓足勇氣,卻也酡紅了臉,在楚楚波瀾不生的注目中,囁囁嚅嚅道:“楚楚,你、你教我,好麽?”
楚楚倏然錯愕。
她一片驚訝的神色,尹嬋不合時宜地想起,獨一回與謝厭同坐馬車時,他那句近乎懇求的“敷衍我好不好”。
倘若回到當時,她一定,
她一定伸手觸上去,碰一碰他的疤痕。
那時的顧慮以至於此刻想起,滿心騰起了苦澀。
尹嬋焦躁不安地蜷起手指,不知道是在和楚楚解釋,還是告訴自己,忍不住的輕喃:“我不想她們說他,”
枝丫輕撫,海棠香壓了春風。
楚楚一閃神,猛然從她酡紅的眼梢,窺見了那潰不成軍的理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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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評論:
【我錯了,女主這種直接的性子真的是JJ難有,太喜歡了】
【好好看啊,阿嬋知道了男主的事,我還以為會很生氣,沒想到會是這樣,這個女主我可太愛了!】
【絕配】
【好看好看追上來啦】
【大大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