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時運不通人自求
作者:王命急宣      更新:2022-04-21 01:38      字數:2016
  浩蕩人流參差不齊湧向藏風平原,如星如雨,持續了七天七夜。

  誰也沒有想到,一篇聚將書章竟然能鼓動槐山數萬有誌之士,甚至以往那些惡名昭彰的散修也集群如蝗前赴後繼。

  與之相對的,萬事知的大名幾乎在一夜之間傳遍槐山,一個微不足道的練氣期老頭蒙鍾掌門賞識,憑一篇華章名揚此間數十萬人心頭,可謂百年難遇。

  星夜裏,前半夜蛙叫蟬鳴,過了子時,天際雷聲響起,地麵萬籟俱寂。

  藏風山煉丹堂偏閣,窗門半開,內裏有一位老者伴燈夜讀,手中捧著那赤紋書章,其麵容枯瘦,白發蒼老,身骨纖薄,眉心丹沙已深入靈台,眼神中時而精光閃爍,時而振奮不已,時而又苦澀晦暗。

  待到窗外大雨滂沱,冷風吹進屋中,他哀歎一聲,拿著書章走到窗前,本還想再看看,終究是沒了勇氣,又將書章放在窗台木桌旁,負手望著漂泊大雨,天光無色,烏雲遮蓋了明月,更使得此間氛圍幽邃孤寂。

  赤龍門能長居在煉丹堂偏閣的人少之又少,而這些人中橫生白發者,更是隻有一位,站在窗前的老者不是苟有為還能是誰。

  他兀自神遊回憶著書章的內容:

  “

  凡人之序,難逃生老病死,修士之序,難逃天人衰亡。

  天地有常用,日月有常明,四時有常序,鬼神有常靈。

  天寶日月星辰,地寶五穀金銀。

  家寶孝子賢孫。國寶正直忠良。

  吾輩修真,可能逃脫天地規矩?

  合天道,則天府鑒臨。合地道,則地府消愆。合人道,則民用和睦。三道既合,禍去福來。天地和,則萬物生。地道和,則萬物興。父子和,而家有濟。夫婦和,而義不分。

  時勢不可盡倚,貧窮不可盡欺,世事翻來覆去,須當周而複始,此理仙凡並無不同。

  上古周國有東郭士,書生也。

  東郭弱冠時,常居弱水西畔,朝投僧寺,夜宿破窯。布衣不能遮體,饘粥不能充饑。上人嫌,下人憎,皆言其之賤也,其曰:非賤也,乃時也,運也,命也。

  其後登高及第,入中書,官至極品,位列三公,思衣則有綺羅千箱,思食則有百味珍饈,有撻百僚之杖,有斬佞臣之劍,出則壯士執鞭,入則佳人扶袂,廩有餘粟,庫有餘財,人皆言其之貴也,其曰:非貴也,乃時也,運也,命也。

  蛟龍未遇,暫居雲霧之間。君子失時,屈守小人之下。命運未通,被愚人之輕棄。時運未到,被小人之欺淩。初貧君子,自怨骨格風流。乍富小人,不脫俗人體態。

  汝以為,天時可有正序?

  生平結交惟結心,莫論富貴貧賤。深得千金,而不為貴,得人一語,而勝千金。吾皆悼追無恨人,富貴須當長保守。

  昔年蘇禹積弱,屢屢出入槐陽,同門憎,兄弟惡,常有人欺,然時運反轉,金丹結成,蘇門虹彩三年不絕,同門各個跪拜,族兄親自斟酒,蘇禹本是舊蘇禹,昔日何陳今何親。自家門徒尚如此,何況區區散修徒,抑猶未也。

  文章冠世,儒門道祖尚厄於陳邦。武略超群,道門神公曾釣於渭水。

  上古聖賢,不掌陰陽之數。今日儒士,豈離否泰之中。腰金衣紫,都生貧賤之家。草履毛鞋,都是富豪之裔。

  先有貧賤,而後有富貴。先有小壯,而後有老衰。

  人能學積善,家有餘慶。青春美女,反招愚獨之夫。俊秀才郎,竟配醜貌之婦。五男二女,老來一身全無。萬貫千金,死後離鄉別井。才疏學淺,少年及第登科。滿腹文章,到老終身不第。或富貴,或貧賤,可是皆由命理注定?

  若天不得時,則日月無光。

  地不得時,則草木不生。

  水不得時,則波浪不靜。

  人不得時,則命運不通。

  若無靈根本命,豈能修真煉道。

  一生皆由命,半點不由人。

  凡塵俗世,蜈蚣多足,不及蛇靈。雄雞有翼,飛不及鴉。馬有千裏之馳,非人不能自往。人有千般巧計,無運不能自達,何比修真?

  此上開篇之章,乃吾論運於己比對,而今次得貴人招用,撰此聚將詔文,正為我槐山修真同道廣開運勢龍門,且觀後筆:

  既識運勢,自該知曉招運之人非龍鳳不可稱之,當今世上,槐山修真之士何止十萬,可知誰是龍首鳳冠?

  其人年餘花甲入庚子,一生道法無人敵,早將金丹吞入腹,半點不輸命裏人,正是赤龍鍾掌門。

  其本東洲濮陽人,前門覆滅飄零來,五十載坎坷鎮槐山,誰敢多言羸弱派?

  今布萬人聚將令,盡招誌士入雲舟,可有英豪敢應召,奔赴東境掙前程。

  天之大勢,於我輩生人勿遇,人之大勢,憑火眼凝煉本真,一生修道為哪般,轟烈激蕩樂無窮。

  ……

  三花聚頂本是幻,腳下騰雲亦非真,生如螻蟻惜搏命,大道東流躍龍門!”

  心頭閱盡書章文字,苟有為一直呢喃著那句:人有千般巧計,無運不能自達。

  在那些不能起舞的日子裏,無數個日日夜夜,他懊惱痛恨自己沒有早早覺悟,致使半生浪費時光,如今修為不得寸進,徒呼奈何。

  這一篇聚將令若是早六十年教他看到,何至於漫長的歲月裏蹉跎多時,而今,終究隻能跟著歎上一句:

  “時也,命也。”

  掌門東征在既,而憑他苟有為如今這點修為本事,根本幫不上任何忙。

  窗外雷雨交加,電閃雷鳴,白光時不時恍過苟有為的臉,他的目光在黑暗中變得越來越堅決,好像要在最後的日子裏做一件特別重要的決定。

  待到雷雨聲消,清晨到來,一封書信擺在桌上,人影已經踩著露水離去。

  五十年了,他終將去麵對自己心裏恐懼的東西,並與之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