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人生短暫
作者:王命急宣      更新:2022-04-21 01:36      字數:3321
  緣由聽了個大概,周遭變化卻不允許範無鳩繼續講說下去,倀鬼們自幽泉夜刃豹離開以後紛紛圍攏,再不走又是一番血戰。

  “你三人還不出來?”鍾紫言厲聲斥責躲在山洞中的謝玄、常自在和魏長生。

  自家掌門發話,他們三人哪還敢躲著,何況本來也是求著救命,眼下掌門親自前來,算是大幸事。

  鍾紫言對洞內三人說罷,又回頭看範無鳩那哭喪神情,腦中思量三息,而後出手將其周身封印靈禁,使其短時間沒有反抗之力。

  接著將他脖頸提在手中,雙腳一蹬躍上碧遊鯨的背,碧遊鯨身化五丈大小。謝玄抱著已經化作小狗一般的英招獸和兩個孩子也紛紛跳上來。

  咦嗚~

  一聲鯨鳴將圍來的眾多倀鬼震住,鍾紫言周身再次洶湧血色煞氣,撐開地盤後,碧遊鯨一飛而起就此升上天空。

  沒過小半個時辰,一行人已然返回赤龍門。

  鍾紫言先是冷臉教謝玄三人跪在赤龍門大殿外,又提著範無鳩走入殿內,明顯是要問更細致的內容。

  赤龍殿外的大庭院內,謝玄心頭已然後悔死了,這次被掌門抓住,定然是要受重罰的。

  常自在呆木木跪著左看右看。魏長生低頭不語,少頃後,低聲問了一句謝玄:“謝師兄,咱們會怎麽樣?”

  謝玄起初還想充充麵子,轉念一想,如果現在在倆孩子麵前充麵子吹牛皮,等會兒被掌門打臉可就真尷尬了。

  於是苦笑了聲:“你們沒事,我麻煩算是大了。”

  常自在愣頭問了句:“啥麻煩?”

  謝玄搖了搖頭,不再回話。

  常自在疑問向魏長生,魏長生將他們這次涉及觸犯的門規念了一通:“第三十七條,凡宗務履事,若因私念惡欲欺瞞、誆騙甚至殘弑師長者,輕者鞭三十,重者加倍且麵壁三月。若有嚴重後果,加律服役,俸祿停三年至終身,可戴罪者戴罪,不可者,幽禁至誅除……”

  越說越嚇人,常自在胖乎乎的腦袋雙眼睜大,“有這麽嚴重?”

  “以現在的情況看,不算嚴重,但聽聞掌門對於這種事的容忍度不高。”魏長生認真分析了一下。

  謝玄頗有大哥派頭,擺手製止了倆小兒的可笑對談,“放心,你們不會有事的,我給你們抗!”

  隻這一句話,兩孩子就感覺謝玄不愧是同齡人們的崇拜師兄,夠義氣。

  三人身後突有腳步聲傳來,齊齊轉頭看去,見薑玉洲一身黑紫道袍快步走來,三人行禮拜見:“見過薑師叔。”

  薑玉洲行至三人跟前時,大致也猜到發生了什麽事,掃了一眼,恨鐵不成鋼的訓向謝玄:

  “這次竟然還敢帶著師弟們溜出去玩耍,你小子真是越來越膽大了,等會兒看掌門怎麽收拾你。”

  也不再多停留,徑直走入赤龍殿內。

  跪在原地的三人知道自己犯了錯,心頭都有些惶恐,倆孩子沒見過鍾紫言發怒,心中忐忑居多,後悔自然是後悔,但他們可沒有謝玄心裏壓力大。

  關於掌門發怒,謝玄可是親眼見過不止一次,最可怕的那次,冀狽師兄被掌門隻用了一掌便拍的腦漿爆裂、血肉化霧而死。

  怕歸怕,終究還是有感情的,猜想掌門不會拿自己怎麽樣,實在不行,哭一頓算了,即便丟臉,也好比懲處深重要強,屆時讓狗兒也表演一番,不能他一個人賣力氣。

  有了定計,謝玄便心安很多,又開始有說有笑的與常自在和魏長生聊天。

  ******

  赤龍殿內,此時的範無鳩已然昏迷過去,不是他自己想昏迷,而是鍾紫言將他打昏迷的。

  薑玉洲已經知道全部緣由,劍眉皺起思索,盯著範無鳩一動不動。

  鍾紫言也在消化從範無鳩口中獲得的消息,剛才一番詳細訊問,知道了很多隱秘事情,且這事和自己還有些關聯。

  荊棘穀和牛魔穀盯上的那處密地是金丹修士死時的地方,存有其軀殼遺蛻,很大概率有其畢生積蓄。

  至於他們為什麽會發現那個地方,範無鳩提到一個人,喚作‘聶清’,牛魔穀的一個練氣中期修士。

  鍾紫言一聽這個名字,就想起了十多年前狐耳崗的那件事,若是牛魔穀沒有第二個叫‘聶清’的,那範無鳩所說的聶清就是鍾紫言認識的那位。

  當年聶滿田死的時候說過,他知道一個金丹修士遺蛻存留之地,那時鍾紫言根本沒起過探索的興趣,事後直接忘了這一茬,沒想到那地方最終還是被聶清告訴了牛魔穀和荊棘穀的修士。

  更令鍾紫言覺得奇妙的是,在那個地方死去的金丹修士道號‘玄機’,這不正是落魄峰黑煞秘境內那柄白玉拂塵的主人麽?

  世事難料,這個玄機道人與自己真算是有緣,十多年前就差點去探尋他洞府,十多年後又得到了他的靈器,且此人與黑煞堂有著密切關聯,當年在槐山定然是暗地裏做了一些事,具體做了什麽雖然鍾紫言還不知曉,但一定不會是小事。

  虎跳江北麵那個山澗中的聚陰池也是玄機道人的手筆,這讓鍾紫言愈發好奇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何槐山五六百年正史中幾乎沒有他的傳聞。

  要知道金丹修士在槐山可不是小人物,但凡露麵做過一些事,一舉一動,都會被坊間宣揚放大的。

  薑玉洲想了良久,說道:“若不然我北上暗中查探一番?”

  鍾紫言沉思片刻,搖了搖頭:“此事不可親自冒險,那兩個勢力如今對我赤龍門防範太過,萬一你遭遇什麽困境,得不償失。”

  薑玉洲見鍾紫言一直盯著範無鳩,突然明悟了什麽,“你是想……”

  鍾紫言度步沉吟,“不錯,此人或可為我門中所用!”

  心中有了計策,鍾紫言走近薑玉洲身側,低聲吩咐一通後,薑玉洲提著昏迷不醒的範無鳩走出殿內,順便將那三個小輩傳喚進殿。

  謝玄、常自在和魏長生入了殿門,見鍾紫言負手背著他們,三人忐忑見禮,一個個老實跪在地上。

  鍾紫言轉身繞著他們走了一圈,慢慢回到座位端坐而下。

  殿內寂靜無聲,鍾紫言也不急著說話,一直盯著老實跪在地上的三人。

  恨鐵不成鋼這種心情鍾紫言是沒有的,因為他知道謝玄的資質不好,修煉上進步慢是正常的,他隻是一直覺得這孩子太頑劣,深怕以後某一天自己不在門裏,他闖出什麽亂子來。

  在一個明知道是會被處罰的情況下,謝玄不怕鍾紫言厲聲訓斥,就怕這位親愛的掌門一直沉默。謝玄深知鍾紫言脾氣,若是一開始大聲責罵,那反倒說明心底裏沒那麽生氣,一旦沉默的時間長了,就說明這個事情很嚴重,掌門一定是在想著怎麽折磨自己。

  直到三人跪得腿腳發麻,那倆孩子額頭汗珠流淌,咬著牙齒堅持著,謝玄知道再不開口可就堅持不下去了,於是低聲道:

  “掌門,我們錯了!”

  “你能代表他們?”鍾紫言皺眉道。

  謝玄一時無語,他還真代表不了魏長生和常自在。

  魏長生明顯是聰穎機敏的,“掌門師叔,長生錯了。”

  常自在見其他兩人都認了錯,他也愣頭說了一聲:“我也錯了,掌門師叔莫生氣,下次不敢了。”

  鍾紫言又氣又笑,麵上板著臉盯問小胖子,“你覺得還有下次?”

  常自在趕忙搖頭,“沒有了沒有了。”

  鍾紫言慢慢站起身,走近常自在跟前,歎了口氣,說道:

  “自在兒,門裏都以為你傻愣,可我看你是裝傻,今次所犯戒律姑且從輕處罰,自去真武殿領罰十鞭。”

  常自在木訥少傾,哢哢點頭,見鍾紫言衝他揮手,站起身就向著殿外跑去。

  鍾紫言又走近魏長生身前,將他扶了起來,“長生兒,你之資質不比自在兒,我輩修真最忌失心,若有違心之行,必生修行漏洞,你難道想看著日後那些同齡師兄弟一個個超你太多,鄙夷嘲諷麽?

  滴水穿石,繩鋸木斷,不可忘卻!

  去罷,真武殿領罰十鞭。”

  魏長生鄭重點頭,行禮告退。

  兩個孩子都離開大殿以後,此間隻剩下謝玄,他見沒人了,二十多歲的人,裝著哇哇大哭,鬼影狗兒也嗚嗚咽咽,深怕鍾紫言說什麽禁室麵壁三年五年這種話。

  鍾紫言來回度著步子,耐心聽謝玄哭訴,直到他再也沒有什麽哭求詞語,才停下身問了一句:

  “玄兒,你今年幾歲了?”

  謝玄迷惑撓頭,想了想,老實回答道:“二十七。”

  鍾紫言緩緩坐回位置,呼了口氣,追憶往昔,“是啊,二十七了,我似你這般大時,長輩們已然盡皆逝去,無數個夜裏覺得這世間隻剩下了我一人,好不悲傷……”

  謝玄聽鍾紫言溫和講說著他小時候的故事,原本假裝的哭泣逐漸變成了真哭,從來沒有想過,這位亦師亦父的掌門有那般痛苦往事。

  小半個時辰後,鍾紫言兀自沉默,又歎了口氣,問道:“你可有想過你娘?”

  謝玄被問的措不及防,狠狠點頭“想!”

  鍾紫言一步步向著赤龍殿外走去,走近謝玄跪姿身旁時,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雖知你資質下等,卻不知修行路上,資質並非決定成就的唯一因素,持恒穩健方是一生最該堅守的。

  聰靈有餘而穩健不足,至情至性是你的優點,然則心性飄忽不靜易入迷惘之界,若長此以往,大道何求?”

  鍾紫言走出赤龍殿的那一瞬間,謝玄耳中聽到幽幽呢喃:“玄兒,凡事多思量,人之一生何其短暫,不可再枉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