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對麵相逢應不識
作者:蘋果上的豹      更新:2020-03-29 22:47      字數:2461
  今夜的白駝城,卻遠遠沒有草原上那樣安寧、平靜。

  阿烏帶著人質走出白駝城北門時,他們頭也沒回,沒看見白駝城裏麵,就在他們剛剛離去的市場旁邊,馬上就上演了兩車相追的驚險一幕。

  在北門前的市場旁邊,一輛馬車猛地啟動,衝向街道。在它就要拐過彎的一刹那,它忽然車頭一偏,車轅撞向旁邊停著的一輛車,隻見被撞的馬車劇烈後退,裏麵發出一聲慘叫。

  第一輛撞人的馬車毫不停留,揚長而去,被撞的馬車怒火中燒,緊緊跟上。兩輛馬車均是車技高超,於是在傍晚的街道上逢人過人、逢車過車,又在即將咬上的刹那,倏忽避過,隻聽得身邊撞碎雜物無數。

  第一輛馬車直奔十六寺正門而去,馬兒在守衛的護教兵麵前人立刹住,護教兵大怒,剛要捉拿那個大膽的車夫,馬車裏忽然伸出一雙潔白的小手,一個美豔少年跳了下來,直奔寺門。護教兵一個照麵,忽然僵住:這個人,這個人正是他們收到嚴令,決不可放出寺門的人,怎麽今天忽而從寺外進來了?而且還改了男裝?那麽他是什麽時候出去的?——幸虧當前他隻是從自己守衛的地方進門,而不是出門!

  護教兵立刻退下,躬身行禮,那人堂而皇之的進去了。馬車轉而奔向東門。

  後麵跟的馬車就沒有這樣幸運了,它也在十六寺前急刹車停住,卻挨了護教兵夾頭夾腦的一頓鞭子。

  車裏也伸出——一張蒼白的麵孔來,正是那個從山外山逃回的傷號,房五間。護教兵的鞭子正無情的打過來,房五間空有一身本事,卻不敢還手,於是蒼白的臉色,馬上變成此時不正常的酡紅了。他奉命在北門處盯守,卻受到那輛肇事馬車狠命的一撞,致使他舊傷撕裂,疼痛難忍,怒火中燒,於是一路追來,卻發現事情急轉直下。

  車夫慌忙撥轉馬頭,逃向一邊。房五間頭腦一熱,想起這輛馬車還有一個同夥來著——他在那裏觀察了一下午,看得清清楚楚,那輛馬車奔向東門了,現在這輛車也向東門去了!於是他催著馬車,又瘋了似的奔向東門,終於在怒火中,遠遠看著厚重的城門正好在那輛馬車身後關上,他又被無情的關在了門內。

  呆呆的停在東門口,一股寒風吹過房五間包紮著布條的腦袋,心底壓抑已久的一股不安浮上心頭,他才猛地想起一個被他忽視的細節——北門那人的左手!

  這一刻,那人與自己馬車擦肩而過,扶著大肚子婆娘出城時的景象清清楚楚出現在他腦海裏,那人用左手,熟練的一揚鞭——就是他!還有他嘴角的笑容,他的麵容可以變,但是那笑起來嘴角上揚的樣子,不是他是誰?那是他!那一定、真的、確實是他!

  怪不得自己一直心裏惴惴的,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兒!可是,如今五雷轟頂般想起這個細節時,已經晚了。不但城門關閉了,而且,他也已經從那人出逃的北門,瘋狂跑到了不知所謂的東門。

  瞬間,他由渾身是汗,轉為如墜冰窟。大哥那殺人的眼光浮現在他心上。

  這一切都是詭計!他憤怒而痛苦的想。要不,怎麽會在那人與自己擦肩而過時,正好有一輛發瘋的馬車衝過來撞自己的車?以至於自己勃然大怒,沒來得及細細觀察,就追著那輛該死的馬車跑了?以至於越錯越遠,一直到了東門?

  怎麽辦?他的心裏迅速尋找著急救方案。

  等回到住地,他已經是一幅頭發散亂、傷口破裂的悲壯模樣了,他傳神的表達出了自己為了完成大哥交代的任務,所付出的不惜一切代價的努力。他眼神散亂,悲憤而急切的說:“就差一點,我們望門興歎啊!都怪我,都怪我啊!是個傷號,不能下去代替馬兒奔跑,以至於就差那麽一點沒追上!”

  房向陽驚喜交加,不敢相信,在自己的人上午埋伏不力、追殺不力、堵截不力的情況下,竟然在天色已黑的時刻,意外獲得了那人的信息?那人出了城,這點他並不擔心,反而心裏躊躇滿誌,在草原和大漠,誰能比他更專業的追人、找人?草原和大漠雖然看起來大,但是,沒有了城市和人群的遮掩,反而是更加便於他們找到人的。如今冬季來臨,晚上並不適合奔跑,他跑不遠。明天一定能殺死他了吧?

  顧不得多想,房向陽馬上部署人手,定於明天一早出門追擊。

  ……

  帶頭大哥在分派人馬時,命令一層層下達,排山倒海,人馬振奮。可是,總有一些消息,通過某些縫隙傳了出去。

  比如,一個拿鼻煙壺的人。隻不過,他得到消息時,時間已經很晚,天已經亮了。

  這都怪錢莊那個夥計不明不白的死了,否則他何至於拖到現在才拿到情報?還語焉不詳至此?

  拿著鼻煙壺的胡柚風臉色不太好看,神情也已經沒了前兩天的閑適、瀟灑。本來他一直隱蔽良好,處於上風地位,昨天那人進入錢莊取錢時,他的眼線:那個大夥計,也迅速通知了他的人。他的人不動聲色,從錢莊開始跟蹤那人,那人根本沒有發覺。隻可惜,他的人跟蹤技藝是高超,可是身上的銀子太少,自從那人和常熟在山右會館最頂級的館子裏吃飯,他的人沒能跟進去後,就再也沒看見那人。

  而且,更令胡柚風措手不及的是,第二天,那個大夥計,他辛辛苦苦在錢莊裏埋下的樁子,就被不知何人給殺了。手段詭異,無跡可尋。他暗中驚懼,難道自己做的埋伏被發現了?那可是自己頗費了些心思,才在錢莊內做成的暗扣。在人不知鬼不覺中,那個夥計早已成為自己的人。表麵上,他是替那些人做事,實際上,是自己的人。這也是為什麽自己對那人的跟蹤更準確、更隱蔽的原因。

  這樣一個雙麵棋子,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真是可惜。不過,話說回來,做這樣的棋子,可不就是這樣死去,才算死得其所?難道他還有其他死法?不,他走上這條路的時候,這個結果就注定了。

  幸虧胡柚風還有備用的後手,找不到那人,就索性不再跟那人。沒了錢莊的人,他就不再盯著錢莊。而是跟蹤了常熟和房向陽那邊的人。於是,雖然他不再能第一時間得到準確信息了,但是他仍然能得到房向陽那邊的線報:那人出城了。

  他稍微安慰的想:隻要風箏的線還在自己手裏,他們誰也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應該說,那人出城,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如果他猜的沒錯,那人必然是要出城的。是的,在今年冬天這個異樣的環境下,誰都不敢輕易出城向北去,但是,那人必須要去。他何不如此這般?

  他靜下心來,慢慢思索下一步的棋子布局。